五十四 鬼保媒
十鬼媒
清雍年，隶河间城关厢，有一姓岳名肇庆，精读诗书，一年轻秀才也。父母双亡，家徒壁，靠为人书信写帖，勉为生计。虽穷困潦倒，却有鸿浩之，发誓行仕途，科举为官，运多舛，自弱冠至而立，经多秋闱，仍名落孙山，虽屡试屡败，仍持之以恒，不摒弃也。
岳肇庆因贫困，年近而立，仍未娶妻。谓媒妁言，终将中举成官，若有女愿嫁之，仅需洗衣饭，则足矣，妻日后定成为诰夫人。言传出，闻无不讥之，笑痴心妄，尚未能中举，焉能为官乎？
生艰难，肇庆愈举步维艰，入秋后，竟一日三餐难持之。距秋闱又近，囊中羞涩，无盘缠赴省府试之，哀叹不已。一筹莫之时，一媒婆登门，谓曰：“城内有一富豪邹员，膝下有一女，已过笄，因患痴呆症，整日精神恍惚，无人娶之。邹员欲招赘，若有应，愿将家产分半嫁妆，可难逢之机，不岳子可应乎？”
肇庆闻罢，暗忖：招赘需签文书，言入赘无能实无能，愿更名改姓随女方，尽打骂辱无怨言。若应之，倍人辱，吾堂堂一秀才，岂能奇耻大辱，决不能应之。而之：吾现已至山穷水尽之时，若应招赘可获邹家产半数，吾有资秋闱参试之，不妨应之以燃眉之急，待日后金榜名，获高官，不愁三妻六妾再娶之？不如应之，乃韬养晦之策也。至处，拱手一揖，曰：“谢媒之盛，小生无怨言，愿招赘至邹家，以当下之困也。”
孰？媒婆至邹家，告邹员有愿招赘，邹问何人，媒婆答城关厢岳秀才，愿入赘而无怨也。不邹员哈哈笑曰：“岳肇庆酸腐秀才，谷不分，体不勤，肩不能扛，手无擒鸡之力，纯废物也，吾小女虽痴，焉能嫁罪乎？”
邹员语传出，众无不讥之，笑肇庆竟欲入赘而无人允，有何颜面于，成街头巷尾之笑谈也。肇庆闻之，羞赧懊恼，无语凝噎，欲迫自缢而了之。
中元节时，肇庆上坟，祭奠双亲，诉述哀，尽吐苦水。悲痛欲绝，嚎啕大哭，泪洒墓地，突昏晕之。觉身后有人呼，首视之，见有一老翁，须发皆白，慈眉善目，扶杖而来，呼曰：“汝之哭也，疑似有忧？”曰：“吾穷困潦倒之极，无餐食之，无资赴考，入赘邹家亦无望，无颜于也。”老翁慰曰：“吾与汝父挚，汝婴时，吾曾许诺，汝之婚配由吾媒妁而定之。”
肇庆闻之，转忧为喜，起身深施一礼，问曰：“敢问辈尊姓，何处贵人也？”老翁答：“吾姓周名奕，居城济山庄，乃老庄主也。”又问：“不贵人有何助？”周翁曰：“汝之婚姻有望矣，老朽愿招赘，将独孙女丽珍许配子，丽珍现以文会友，以对联而招赘之，于山庄设试场，观数千，参试虽余，无对出。老朽见子一人才，何不往试之？吾媒，定成也。”歉曰：“晚辈才学疏浅，难以胜出，恐参试亦枉也。”周翁曰：“无妨，老朽既媒，定助之，焉能言而无信乎？”从怀内出一纸笺，予手，续曰：“请子密存之，阅牢记，勿忘也。”过阅，见上书：斯当以同怀视之。阅后抬首视之，见周翁已不见矣。惊醒，一梦也。视手中，见纸笺犹于掌内，奇哉！
肇庆恍恍，始半信半疑，纸笺犹在，不能疑也。济山庄距关厢三十余里，日晨，徒步往，欲视究竟，可否与梦中同也。
中午时分，肇庆行至济山庄，见庄彩旗招，锣鼓喧，庄门上拉横幅，上书大字：以对联招亲。围观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喧声鼎沸，热闹非凡。如梦中周翁所述，所梦与现实同也。
肇庆行至近，见庄门下有告示，上书：现庄主千金丽珍以文招亲，出上联：人生得一己足矣。若有对出下联年轻，庄主愿招赘为婿。上联虽简短，以仄声严谨对仗，确不易也，难怪多人苦冥，难以对出。下联：斯当以同怀视之。乃周翁纸笺所示之，暗忖：山庄丽珍小姐定才貌出众，有倾城之美色也，若非，焉能如大肆扬之？至，欲睹小姐之芳容，遂上守门庄丁深施一礼，曰：“小生姓岳名肇庆，虽不才，愿对下联以应之。”言罢，从怀内出周翁所赐纸笺呈上。壮丁过，言声稍候，持纸笺，趋而速进庄，入厅禀报之。
不多时，壮丁返，谓肇庆曰：“祝岳子所对下联中，请入厅见庄主面议之。”肇庆大悦，随壮丁入厅，拜见庄主，庄主问身，见双眉紧锁，嘴唇上翘，似有壮未酬之豪气。见虽寒士，庄主一诺千金，决不食言，问曰：“吾膝下有独女，岳子可愿招赘乎？”肇庆点首，跪叩曰：“小生贫寒之极，愿招赘，之不得也。”
丽珍小姐出，肇庆仰目视之，见小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倾城之美女也。谓肇庆曰：“岳子请起，闻子乃秀才，必精读诗书，吾尚有数句诗，请对之，言诗出于何处。”肇庆曰：“敬请小姐出试之。”曰：“山水复疑无。”肇庆对曰：“柳暗花又一村。出自陆游之《游山村》也。”又曰：“横成岭侧成峰。”肇庆对曰：“远近高低不同。出自苏轼之《林壁》也。”再曰：“等闲识得东风面。”肇庆对曰：“万紫千红总是春。出自朱熹之《春日》也。”小姐所出皆肇庆日所熟读诗句，故对答如无差也。
丽珍赞曰：“岳子精读诗书，吾不也。”肇庆歉曰：“小生不才，小姐过讲矣。”庄主大悦，当拍板，婚姻定矣，招赘非肇庆莫属也。。
择吉日，肇庆与丽珍喜结良缘。洞房花烛夜，肇庆疑问，为何不见老庄主周翁出，丽珍答：“吾祖父于吾生，早已病卒矣，吾未曾见，汝焉能见之？”大惊，彼日梦中所见老庄主周奕之鬼魂，乃鬼为媒也！
肇庆招赘后，生无忧，习文环境优雅，日日苦读，有又美妻红袖添香，文章大进之。当年秋闱，赴省府赶考，终金榜名矣！披红挂彩，骑马荣街，荣归故里，众乡邻见之，无一敢再讥之。大摆庆贺酒宴，招待众乡邻。邹员闻之，懊悔当初未将招赘，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