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接舷

  “让他们跳帮接舷，到福船甲板上！咱们火炮打不过朱印船！”</p>

  韩超在趴着船舷大声喊叫，东家他身后站着群水手，手里拿着挠钩灰瓶，裴大虎带着一众手下来到水手身边，众人目不转睛望向百步外的朱印船，迎接即将到来的接舷血战。</p>

  朱印船忽然火炮齐发，十多门佛朗机炮喷射白烟，拳头大小铁球呼啸而至，落在福船四周。</p>

  一发炮弹击碎船窗，撞进舱底，里面传来一阵女人尖叫。</p>

  沈炼脸色惨白，绣春刀咣当掉落甲板。</p>

  “倭人就要登船，你现在去哪里？打不赢，船上人都要死！”</p>

  裴大虎抓住沈炼，将他拽到船舷。</p>

  魏昭用船尾佛朗机炮还击，两颗铁球落在朱印船前面，溅起两点水花。</p>

  “你来打！靠近再打！”</p>

  家丁头子一把抓过个水手，这水手也懂发炮，怯怯望魏昭一眼，动作娴熟的装填炮弹。</p>

  “老子是天津第一刀，好久没砍人了！”</p>

  魏昭拎着腰刀，蹬蹬爬到福船二楼，举起双刀，护卫在杨镐身前。</p>

  “老爷，小的来保护你了，老爷，您没事吧。”</p>

  “闪开，别挡住老夫射倭寇。”</p>

  杨镐将鸟铳平举，瞄向五十步外朱印船上的倭国武士。</p>

  福船水手们手执长矛和挠钩，飞爪都挂在左舷上。</p>

  裴大虎等人拿着鸟铳，长枪、镋钯、飞斧、圆盾，二十个人摆出三个小三才阵，隐秘在水手后面。</p>

  “今天就用戚爷爷的阵法对付这些倭寇！”</p>

  福船风帆消失不见，缆绳都被砍断，所以无论是长矛交战，还是短兵交接，在这里都没有什么问题。</p>

  “倭寇又要开炮了，都把身子伏底，炮子儿不长眼的！”</p>

  裴大虎放下远镜，对众人大吼一声，也不管前面水手有没有听见。朱印船已在三十步外，又是一片闷雷轰鸣，十几个黑色铁球贴着海面，朝福船甲板砸来。</p>

  吴霄举起大弓，将弓弦拉成满月，扳指刚要松开，只听“嘭”一声，他左手十步处船舷忽然被炮弹击中。</p>

  一枚三斤重的佛朗机炮弹重重砸在桦木船舷，将船舷打碎，飞溅起一阵密集的木片。</p>

  铁球威势不减，斜斜弹射到甲板上，直接撞向一名手持挠钩的水手。</p>

  水手身体像西瓜崩裂一般，碎成红色血渣······</p>

  周围几个水手被迸飞的木屑击中，顿时血流如注，倒在地上翻滚嚎叫。</p>

  忽然，眼前黑影急速飞来，吴霄把头一缩，一根迸飞的木钉擦着他发髻飞过，嘭的一声重重射入身后桅杆，桅杆被撞得嗡嗡之响。</p>

  一条半截人腿飞到吴霄面前，飞溅的血水落在他脚下官靴上。</p>

  吴霄久经战阵，比眼前血腥十倍的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p>

  大弓弓弦震动，侧前方二十步外，一名探出船舷的朱印船水手应声跌落大海，水手手中握持的挠钩将他缠在半空，倭人一时没有死去，吊在半空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嚎。</p>

  吴霄从箭插中抽出支轻箭，也不瞄准，飞速给那倭寇补上一箭。</p>

  “杀！！”</p>

  “轰！”</p>

  福船船尾弗朗机炮同时开火，周围鸟铳手也开始射击，朱印船来到二十步位置，无法躲避，被佛朗机炮接连命中，甲板上传来倭国水手一片惨叫声。</p>

  这时，两边火炮炮身都已滚烫，炮击暂时结束。</p>

  炮击结束，两边火铳手开始互相对射，倭国鸟铳性能精良，不过和裴大虎等人手中的鲁密铳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他们人数更多，对射开始不久，便占据上风。</p>

  吴霄箭步飞上望杆，握持大弓朝朱印船射箭，他连射五箭，五箭皆命中目标，箭支势大力沉，五箭都是一发毙命。</p>

  “老子最恨落井下石，乘火打劫之辈，死！”</p>

  吴霄的第六支箭射向十五步外倭国武士，箭支力道十足，快若闪电。</p>

  “死！”</p>

  正在指挥水手登舷的黑衣武士，闻声而动，侧身一记拔刀斩，竟然将吴霄射出的重箭劈成两半。</p>

  “好快的刀！”</p>

  吴霄伸手取出支大箭，搭上弓弦，远处那个黑衣武士已捡起杆长枪，朝他冷笑。</p>

  “不好！”</p>

  吴霄飞快跳下望杆，身后嘭一声响，前面的挡木板被击碎成片，纷纷扬扬砸在他头上。</p>

  吴霄翻滚卸力，身子稳稳落在甲板上。</p>

  不等站稳，身后传来箭支破空之声，他急忙又翻滚躲避，只听砰砰两声，两根重箭深深插在甲板木板上，箭羽还在轻轻摇动，发出嗡嗡响声。</p>

  回头看时，朱印船甲板上，一群倭国水手正在用长枪突刺福船，黑衣武士已经消失不见。</p>

  “倭国遁术？”</p>

  吴霄只觉头皮发麻，不顾耳边中弹的水手惨叫之声，举起手中大弓，将弓梢微微前倾，警惕望向四周，摆出弓手克刀盾兵的战斗姿势。</p>

  </p>

  然而那倭国武士迟迟没有现身。</p>

  这时，朱印船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声，有惨叫，也有发号令的声音。</p>

  韩超和裴大虎也在大声呼喊，招呼手下迎接接舷血战。</p>

  “着！”</p>

  十几只飞爪像半空跌落的毒蛇，在狭窄的海面上交错而过，飞过两船间最后七八步距离，几乎同时钩住两边船帮护板。</p>

  在两边水手的奋力拉扯下，两艘萍水相逢便苦大仇深的海船终于发生了肢体性接触。</p>

  “殺します！”</p>

  “宰了他们！”</p>

  朱印船护板后传来倭国水手们怪叫，一排排长矛和挠钩密集杀了过来，福船这边投出一片飞斧和铁骨朵，接着又刺出十几根长枪。</p>

  如同战场上长枪兵近距离对刺，两边水手推开挡板，再无躲闪余地。</p>

  两边长枪镋钯交错而过，锋利的兵刃无情刺穿一具具皮肤肌肉，被刺中的水手纷纷倒在甲板上，身体翻滚嚎叫，这时候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p>

  甲板上人影凌乱，有些人在射箭，有些人在扔飞斧。</p>

  “嘭！”</p>

  在十几根挠钩的奋力拉扯下，两条大船撞在一起，所有人都随着船身摇晃。</p>

  倭国水手拎着绳索，跳帮上船，一边挥刀拼杀，一边将绳索绑在福船桅杆船舷上。</p>

  裴大虎他们只有六十多人，朱印船人数在一百上下，双方在狭小的甲板上生死相博，倭国武士受持武士刀在前面砍杀福船水手，裴大虎大声喝令手下保持阵型。</p>

  ~~~~·</p>

  宫本武藏所向披靡，他率先跳上福船甲板，三刀劈杀三个明国水手，对面狂热的人群被震慑住，纷纷避开这个杀神。</p>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宫本和别人决斗了六十多次，从来没有失败过。</p>

  据说他还有过一次灭门的经历，连斩对方五十多人，自己全身而退。</p>

  所以，斩杀眼前这群明国水手，对这位孤独武士来说，只能算是试刀而已。</p>

  宫本的独门绝技“燕返”。</p>

  纵横日本各藩，至今无人能敌。</p>

  所谓燕返，是瞬间将天上飞的燕子劈成两半。</p>

  这只是传言。</p>

  因为，见过这个招式的人，都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