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
)殿内默得一时,众人表情古怪,连爹爹也朝我多瞧了两眼,我僵硬着面皮,边强笑边退至岳珂身前,余光瞅准了他的脚,脚后根踩了下去,耳边听得一声极轻的吸气之声,边朝王座之上的修罗爹爹笑:“爹爹休得听这厮瞎说,他当日尚未三魂合一,时有健忘幻觉,这定然……定然是他的幻觉!”
“青儿……”
看本仙不踩烂你的龙爪子!
我暗恨这厮将本仙亲自求亲这般丢脸的事都在大殿之上大讲特讲,芳重立在爹爹身后几乎笑弯了腰,连带着殿内众侍也是双目闪着亮光,极有趣致的盯着我瞧。
我又羞又窘,脚根更是用下力去,耳边又满意的听到吸气之声。
爹爹面上笑意全然绽开,朗笑道:“大王子远道而来,本是贵客,但本王瞧着公主倒有几分中意你的样子,不若你便纡尊降贵,做个侍卫,贴身保护公主?”
我脚根之下的龙爪子极欢快的迅速抽了出去,身后之人已经越过我,向爹爹拜谢。
爹爹坦然受他一拜,方才将剩下的话讲完:“公主身边的护卫队已归雄力所管,大王子既已应下了公主身边的护卫之职,还请遵从护卫队长之令!”
岳珂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本仙向来睚眦必报,见他脸色这般难看,又想到日后他在我身边顿时得意朝他一笑,长天暮日,还怕往后再无机会报仇?
岂料岳珂这厮非常仙可比,本仙脑中念头不过方转,又得意朝他一笑,被他逮住了这一笑,立时神彩奕奕,笑容堪比一树繁花。只可惜今日他与一干阿修罗部众在修罗场上竞技,鼻青面肿,那效果未免大打折扣,堪有吓活棺中死人之功效。爹爹身后侍女们齐齐啊了一声,朝后大大退了一步。他本人竟然毫无所觉,仍旧挂着那碍眼的笑,恬不知耻朝雄力行了一礼:“往后天长日久,还请雄力兄多多关照!”
我坐在自己房内,捧着脑袋苦思冥想,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在美色迷昏了头?殿外立着那道挺拨清隽的身影,正是在此做了本仙贴身护卫半月的天界大王子岳珂。
岳珂三魂未齐之前,也算是个傻的,如今齐全了,这些日子与本仙斗法,细想起来,竟然完胜。这不得不令本仙感叹一回,这厮三魂齐集竟然变得聪明了。论理,他远道而来,放着好好的天帝长子不做,前来修罗城,在爹爹面前一再求娶本仙,六界仙道凡尘,真正能舍弃一切追随于我的,唯此傻龙一条,本仙心内不是不甜蜜的。但这些日子屡屡被宫中侍女背地里偷笑,芳重伙同婆雅稚,已不知将我笑了几回。每每被她们笑完,我便心中窝火,恨不得将岳珂这厮的龙爪子给踩得稀烂。
因此这些日子,岳珂这厮不免受了些本仙的闲气。
譬如进殿之时,我总要瞪大了眼睛假装无视,踩着他的脚背理直气壮的走过,他初时还低低吸气,时而温柔呼唤一声:“青儿……”被我一个冷眼杀过去,立时愧疚的低下了头去,不再作声。
待得殿中诸人散去,本仙喊一声:“护卫——”他立时会忙不迭的进房来,面上露出温柔浅笑:“青儿,我就知道……”后半句话被我狠狠扑上去,撩袖子的举动给吓得吞了回去。
本仙不过是……撩起他的袖子在胳膊上狠狠咬几个牙印罢了。
一边咬一边狠狠道:“今天中午婆雅稚笑了我三回,芳重笑了我四回。”他的胳膊之上,便留下两排牙印,一排三个,一排四个。
他也不恼,强忍着,偶尔也有呻吟之声轻泻,那声音就像尾羽挠在脚板心,让本仙心里极是庠庠又欢喜,恨不得多咬几口,再听听他这般示弱的声音。但他只是拿另一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拍拍:“以后我再也不会故意让青儿出丑了,虽然是亲儿向我求了亲,但往后无论见着了谁人,一定会说,是本殿对青儿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订下白首之盟!”
我想想那情形,心头暗笑,牙齿一酸便咬不动了。他身上肌肉极为结实,不容易咬,多咬两次,只觉得腮帮子都快断了。
“姐姐,你们在干嘛?”我的大床之上睡了一日的九猑终于醒了,从被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九尾狐脑袋。岳珂拖长了调子叫一声:“九狸——”被中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赤瞳美似宝石,雌雄莫辩。
亏得九狸这番大喊,才止住了我的想入非非,不曾再扒开他的衣服,沿着胸膛继续咬下去。我听到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极是得意,*威:“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定然咬得你满身是疤!”
他哭笑不得一般,将我瞧了又瞧,心苦情愿递上膀子来:“咬吧咬吧。”
又过得两日,我静极思动,想要去海面上吹吹风,被爹爹以尚未康复,不能使用法术为由给拦住了。我眼珠一转,指着岳珂笑道:“现成的免费舟子,爹爹偏不肯同意女儿去玩?”
爹爹摇摇头,责备我:“天界长子虽然真身乃是条龙,但是也不能被你一个小丫头骑来骑去游玩啊。”
我本来只打算拽着龙尾巴借力飞一圈,万不曾料到爹爹居然直白若此。更不曾料到,岳珂竟然真的化出真身来,爽快道:“青儿快上来,我带你去腾云。”
本仙这些日子窝在思篁殿养病,早已憋的难受,哪里还会再客气,一步跌上龙背去,双手抓在龙角之上,白龙轻轻动了起来,带着我在爹爹头顶盘旋两回,已是向着修罗城外而去。耳边风呼呼刮得厉害,我只隐约在风中听到一句话:……还不快追……:”,朝后瞧去,乌泱泱大片人头追了上来,最前面的便是雄力。
我在龙背之上笑得极是欢畅。
这些日子瞧着岳珂这厮做护卫做得兴致勃勃,日日双目发亮杵在本仙眼皮底下——本仙在殿内日夜难安,辗转反侧,有时从窗内窥探于他,见得他面皮之上的青紫退去以后,又是一个俏郎君,整日面带笑意立在殿外,引得宫中侍女频繁走动,本仙尤恨不得思篁殿的护卫都在房内守护,而不是在殿门口。心中不由恼意翻滚,如沸水在鼎,底下填了烈焰厚薪,可劲的烧,五脏都在腔子里翻滚打结。我狠狠关了窗,焦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不过半月,便瘦了一圈下来。
芳重曾笑意盈盈将我上下打量,边摇头叹息边道:“公主这是何苦?日日瞧着心上人杵在门外,是不是心有不忍,才瘦的这般厉害?”
心有不忍?
本仙自来铜墙铁壁,哪里来的心有不忍?谁让这条傻龙自曝求亲之事,令本仙在修罗爹爹面前失了颜面?更何况,他至今尚未向本仙承认错误!
……
这一日我骑龙在须弥山下碧波之中畅游一番,许是太过开心,一路笑声不停,乐极生悲,回到宫中,但见宫中人人窃窃私语,面色古怪。
天色未早,爹爹尚在七叶堂理政。我摸过去之时,殿内极是意外的立了不少人。婆雅稚芳重亦位列其中。见得我与岳珂并行而来,各人面色皆不好看。
爹爹上午方挤兑了岳珂现出真身来,载了我去须弥山玩耍,那时他还是高兴的,这会嘴唇紧抿,已是带了怒气。
“谁人惹得爹爹不开心?我不过大半日工夫不在,竟然把爹爹气成这样?”
婆雅稚以目示意桌上放置着的精美的盒子。我挨过去,缓缓打开,立时一道柔和的光透盒而出。完全打开来之时,才能瞧得清,盒子里盛着一对圆润光华的珠子,柔光似月,却比之月华之光更为温和。
“这是什么东西?”我抱着盒子转头给岳珂瞧。
他面色立变,喃喃道:“泉客珠?泉客珠?”
我大奇:“泉客珠是什么?”
他似极为不忍,又瞧了我一眼,目含悲悯,低低道:“泉客主便是鲛人的双目所制,一向价值连城,世所难求。”
砰的一声,我手中的盒子跌了下去,这盒子竟然极是结实,不曾开裂,一双珠子滴溜溜转如同一双清辉妙目。——不,这本来便是一双眼睛。
爹爹极不愉道:“这是天界太子送来的求亲之物,说是青儿见了便明白了,正是你近日寻找之物。”
近日阿修罗众的两队男儿还在东海海面轮流寻找离光下落,我在宫中盼望已久。除此之外,再不曾寻找过什么。
我心中寒透,茫然转头去瞧岳珂,哆哆嗦嗦抓住了他的手,目中不觉滴下泪来,一字一句问道:“他是说,这一对泉客珠是离光……离光的双目所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