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孤坟
一具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座石像。</p>
狮头人身，背负双翼，身材高大魁梧，手持金属长棍，站在狂风呼啸的山顶，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p>
这就是半人马所守护的旧神，其名‘普亚’，在上上个世纪的某种古语中意为不可阻挡的野兽。</p>
他已经失去了那种不可直视的光辉，沦为一座普普通通的石像。</p>
没有任何压迫感，与其对视也不会因为恐惧而颤抖。</p>
与崖洞世界里那具尸体一样，神性磨灭，跌落曾经光辉的神坛。</p>
在石像的周围，摆满了无数闪耀的宝石以及强大的器物，其中不乏禁忌宝物，大多与治疗有关。</p>
半人马放下手里的金属长矛，恭敬地走上前，对狮头石像俯身跪拜，跪了许久才缓缓起身。</p>
他说道：“伟大的王只是暂时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我相信终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召集他曾经的部下，再次征战这个世界。”</p>
江城看了眼周围，说道：“你这里宝物还挺多。”</p>
半人马很大方，挥手说道：“你可以带走一件禁寄物品，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p>
“我分辨不清，哪一件禁寄物品是最好的？”</p>
“……”</p>
半人马的宝藏看得人眼花缭乱。</p>
仅仅是堆砌如山的宝石，就足以令无数人疯狂。</p>
如果没有整片山林的树木遮挡，这些宝石散发的神光异彩，或许在十多公里外都能清楚看见。</p>
积累了无数个纪元的诡异物品与禁寄物品更是难以想象。</p>
如果把所有东西运送到现实世界，或许可以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诡异组织。</p>
半人马缓缓向前，走到堆金如山的宝物中，找出一件残破的黑色铠甲，并且说道：“这件铠甲属于我曾经的兄弟，一个强大的禁忌生物，穿上它，你甚至可以抵御几次人类的导弹攻击，普通枪械可以完全忽视，也可以在禁忌生物的领域中保持短暂的清醒。”</p>
江城问道：“有没有更隐蔽一点的，这件东西穿出去容易被人当成精神病。”</p>
“就当是cosplay，外表远没有生命重要。”</p>
“你居然还知道cosplay……”</p>
半人马点了点头，认真表示：“早在无数个纪元以前，这种行为就已经在你们人类族群中广为流传了，其中男扮女装的尤为多。”</p>
“果然文明都有相似之处。”</p>
半人马放下手里的铠甲，继续行走于自己的宝库当中。</p>
宝物实在太多，以至于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件禁寄物品。</p>
他这种情况和崔悲差不多，崔悲也经常忘记自己到底有多少处房产。</p>
“喜欢用剑吗？”半人马问道：“双手剑，主手剑1.2米，副手剑0.5米，同样属于我一个禁忌朋友，材料来自无数个纪元以前的星空之上，坚硬无比，曾经斩杀过数位禁忌生物。”</p>
“不太习惯。”江城摇头。</p>
“会驾驶机器人吗？”</p>
半人马踢开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p>
宝石堆崩塌之后，露出一具高达十五米的金属机器人。</p>
这个机器人左手持剑，右臂布满枪炮口，通体黑色，身体各个机械模块的连接处都有复杂莫名的花纹，一眼看去给人很强的压迫感。</p>
还不待江城回答，半人马就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你们这个纪元的机械文明与上个纪元相差太远，上个纪元根本没有研发出坦克，每个人类国度都在集中资源造机器人，想必你应该不会驾驭机器人。”</p>
说罢，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去。</p>
翻涌的白雾笼罩了这片山顶的区域，与那些高大的树木一同遮蔽了宝石与宝物的光芒。</p>
经过一阵翻找后，他终于在一片宝物的杂堆里，找出了两把黑色短刀。</p>
“我曾经有一位朋友喜欢用双刀，这两把刀一长一短，长刀的样子参考了唐横刀，刀身狭直，短刀同样如此，两把刀都是禁忌宝物。”</p>
半人马并不心痛，很随意地就把两把刀丢给了江城。</p>
江城伸出双手，稳稳接住。</p>
这两把刀入手的感觉都很沉，不知是什么材料。</p>
刀出鞘，漆黑的刀身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纹路，想必曾经过千锤百炼。</p>
半人马说道：“这两把刀与我的长矛一样，都接受过王的祝福，由他们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到了你这个层次，肯定遇到过很难杀死的诡异生物。”</p>
“确实。”江城点头。</p>
“下次再遇见那种生物，试试这两把刀的威力。”</p>
“好。”</p>
就这样，江城原本那把满是裂纹的刀退役了。</p>
他将这把刀放在这里，算作两人约定的一个象征。</p>
半人马说道：“你的身体还有待加强，我曾有一位朋友，不需要任何护体的物品，可以凭借血肉之躯抵挡子弹的冲击。”</p>
“他是禁忌？”</p>
“嗯，禁忌中很强大的存在。”</p>
……</p>
在距离山顶尚有一段距离的古树下。</p>
杨河惴惴不安，不停看着四周的茂密丛林。</p>
一个人在这安静的地方待久了，他总觉得，会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某个阴暗的丛林角落里窜出来。</p>
“这都五点了，江城怎么还没下来？”</p>
杨河看了看时间，越发感到焦虑。</p>
“难道……”</p>
一个个恐怖血腥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p>
太阳已经西斜了，天色逐渐暗淡。</p>
背靠高大的古树，杨河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p>
他忽然觉得江城有些冒失了，不该就这么跟着半人马上了山。</p>
说不定那半人马早有杀心，但一对一奈何不了拥有生命之水的江城，所以才把他骗上去，骗进老巢里，让一群半人马围殴他。</p>
这种智慧生物，群聚而居也不是没有可能。</p>
就在杨河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模糊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p>
“咔嚓……咔嚓……”</p>
有人下山了。</p>
步履平稳，脚底缓缓碾碎地上的落叶与枯枝。</p>
杨河急忙躲在古树背后，蹲下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p>
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向着他来的。</p>
杨河控制住呼吸，右手缓缓伸向衣兜，准备掏出兜里的小水果刀防身。</p>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p>
“杨兄弟，你的脚没藏好，露出来了。”</p>
“啊这……”</p>
杨河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脚竟然有极少部分还在树干遮蔽的范围之外。</p>
他尴尬走出，见江城完好无损，急忙问道：“江兄弟，山顶上有什么？真是神的尸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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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摇头答道：“没有，只有一座人工石像。”</p>
“可你之前跟那个半人马……”</p>
“那半人马精神有问题，以为那个石像是神灵，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上去。”</p>
“这……真的吗？”杨河有些怀疑，“江兄弟，你可别骗我。”</p>
“我是个老实人，我从不骗人。”</p>
“当真？”</p>
“当然，杨兄弟若是不信，离开这里之后，可以去我学校打听打听。”</p>
“这倒不必，我相信你。”</p>
杨河看了眼前方的山林，依旧觉得有些可惜。</p>
无论那山顶有什么，不能亲眼所见，始终是一种遗憾。</p>
他问道：“江兄弟，这座岛屿的地图你画下来了吗？”</p>
“放心，在我脑子里。”</p>
“怎么样，复杂吗？”</p>
“简单。”江城折断一根树枝，随意在地上画了画，“整个岛屿可以分为两半，左侧是人鱼村，右侧就是这座高山，山的另一边是断崖。”</p>
“可村子后面还有很大一片区域，你有没有看清楚？”</p>
“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们今晚要去的区域。”</p>
“啊？”杨河疑惑，“这里晚上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待在村里吧。”</p>
“没事，我一个人去也行。”</p>
杨河急忙问道：“江兄弟，这片区域里有什么？宝藏吗？”</p>
“或许是吧。”江城淡然一笑，“走吧，先下山，吃个饱饭。”</p>
“我感觉还没饿。”杨河摸了摸肚子。</p>
“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杀人。”</p>
“啊？”</p>
……</p>
下午，五点三十分。</p>
千树与陈溢回到村尾，齐齐松了口气。</p>
那阴森恐怖的声音如影随形，一直到半小时前，才彻底被两人摆脱。</p>
陈溢觉得自己听得没错，那声音只是重复的“千树”而已，而且按照常理，不应该喊他自己的名字。</p>
但千树的淡定表现，让陈溢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p>
王梓夫妇正在村尾，与渔人于蛟一起，观察村尾这座普普通通的人鱼坟。</p>
见两人回来，王梓第一个开口询问：“两位，怎么脸色都这么苍白？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p>
“嗯。”</p>
千树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此行的所见所闻。</p>
总的来说，他两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越往深处探索，就越觉得不对劲。</p>
那种诡异莫名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村子后方区域。</p>
当时千树有种感觉，如果他继续往里深入，或许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p>
王梓一脸凝重，问道：“那声音一直跟着你们，跟了好几个小时？”</p>
千树点头：“对，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跟到半小时前。”</p>
“这样说来，那个发出古怪声音的生物，可能就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外面？”</p>
“确实如此。”</p>
“这就麻烦了，也不知那个生物会不会进入村子。”</p>
千树看了眼前方，整个村落尽收眼底。</p>
落日的余晖打在村子中央的石子路上，朴实善良的村民已经进入了日落而息的环节，几个孩子在屋内屋外打闹。</p>
他皱眉问道：“江哥和杨河还没回来吗？”</p>
“没，一点消息都没有。”王梓摇头。</p>
陈溢说道：“别担心，江城与杨河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肯定会没事的。”</p>
“话虽如此……”</p>
千树皱眉不展，心里难免忧虑。</p>
黄昏已至，再有一个小时左右便是天黑。</p>
他看向王梓，问道：“王先生，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吗？”</p>
“同样没有。”王梓叹了一声，“蓝山夫妇什么都不肯说，哪怕我把江城吹上天了，他们依旧不肯，这村子里其余成年人也都一样。”</p>
“小孩呢？”</p>
“都是如此，大的孩子不肯说，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p>
“那就有问题！”千树面色凝重，“孩子的认知来源于父母，是他们父母从小为他们灌输这种不可说的概念，所以他们才闭口不言，王先生，有关这座坟墓，你们有了解到什么吗？”</p>
“没有。”</p>
“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姑娘呢？”</p>
“她也什么都没说，刚才跑去了村口的方向。”王梓看了眼村口，“咦，这姑娘又不见了。”</p>
“应当是去了海边。”千树当即往村口走去，“我去去就回，你们晚上尽量待在村里。”</p>
王梓一愣，急忙喊道：“千树小哥，你……”</p>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p>
千树的步履很匆忙，他想起昨天众人醒来之时，那个小姑娘就蹲在草丛里观察他们。</p>
那个海边，应该是那小姑娘经常去的地方。</p>
许多孩子都这样，有一个神秘的私人区域，用于安放自己心中的遐想。</p>
他记得江城给王梓说过，这个小姑娘就是突破口。</p>
二十多分钟后，千树来到他们昨天苏醒的沙滩。</p>
果然，那小女孩就坐在沙滩上，抱着布娃娃，静静看着远方绯红的夕阳。</p>
海潮起落，浪花翻涌。</p>
视野尽头，海与天相接，温柔的浪花破碎了落日的红色影子。</p>
千树捡起一根树枝，走到小女孩身旁蹲下，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一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需要你为我印证。”</p>
小女孩没有回应，依旧看着远方，像是一具没有感知的木偶。</p>
见状，千树伸出手，把手里的枯枝递给小女孩。</p>
这样的举动勉强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她微微低头，看向身前这根干枯的树枝。</p>
下一瞬，一抹绿意浮现在枝头，紧接着便是鲜活的绿叶与馨香的花瓣。</p>
由死转生，这一幕宛若神迹。</p>
温暖的海风拂过枝头，将清晰的花香带给小女孩，让她死寂的眼睛渐渐明亮了。</p>
千树柔声问道：“想离开这里吗？”</p>
小女孩轻轻点头。</p>
“想。”</p>
“告诉我，什么东西挡住了你离开的路？”</p>
……</p>
晚上七点。</p>
夜幕沉沉，天色彻底暗了。</p>
江城与杨河尚未归来。</p>
对于这个村子而言，这只是平凡的一天。</p>
家家户户燃起鱼油灯，灯光在夜风中晃动，袅袅炊烟随风散入茂密的丛林。</p>
王梓夫妇坐在村长家门前的矮凳上，一脸忧虑。</p>
村长家三个小孩也坐在门口，时而好奇地看一眼两位客人，似乎想继续听他们讲外界的故事。</p>
但两人现在没什么心情，很担忧江城与千树等人的生死。</p>
王梓忽地眼睛一亮，说道：“千树小哥回来了，和那个小女孩一起。”</p>
千树牵着小女孩从海边归来。</p>
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生锈的铲子，是刚才在丛林里找到的。</p>
“王先生，江哥跟杨河还没回来吗？”千树问道。</p>
“没有，我们也很担心。”王梓摇头，“说好的黄昏，这都已经晚上了，小哥你手里这铲子干什么用的？”</p>
“挖坟。”</p>
“什么？”王梓一愣，“哪座坟？难道是……”</p>
“对，村尾那个所谓的人鱼坟。”</p>
“什么？”老村长蓝朽闻言，急忙从房间里走出，“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省心啊，那座坟挖不得，这两天安分一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