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文字与任务委托
两个椭圆形锡盒，里面装着今晚的主食：热土豆泥。</p>
米高之所以会买它们，大概是因为上面印着皇家旗帜，以及各种鲜艳色彩，等吃完之后，可以洗净当玩具。</p>
至于配菜，有荤有素。</p>
火腿、牛肉、德式香肠，以及一份热腾腾的豌豆汤。</p>
非要讲究，那味道肯定不行，毕竟陆离吃过太多美食，但他不挑剔，只要咸淡合适就行。</p>
而米高，自拿到钥匙后，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过。</p>
尤其是吃完饭，回到卧室，这小子在床上不断着打滚，折腾到半夜才沉沉睡去。</p>
午夜。</p>
听着隔壁微弱的鼾声，陆离拿起书架上的书，一本本翻阅起来。</p>
三本医书，但缺页得厉害，记载的也并非什么高明技术，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错误。</p>
认真审阅了一遍，陆离就将它们放回书架，唯有最后一本例外，书皮上没有名字，翻到背面，可以看到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扭曲符号：</p>
五角星。</p>
但并不工整，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之作。</p>
“Miskatoy…”</p>
第一页上印满了字符，但大多已经斑驳不堪，断断续续，根本连不成词汇，陆离连蒙带猜，才译出两个词。</p>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p>
闻所未闻。</p>
要么是某个不知名的野鸡大学，要么是远离世俗的神秘院校。</p>
或许，可以抽空拜访一下那个蹩脚牙医，他似乎搬去了东伦敦。</p>
正想着，陆离随手翻向下一页。</p>
一片空白。</p>
第三页，一片空白。</p>
第四页，一片空白。</p>
……</p>
将其快速翻了一遍，斜靠在床上的陆离坐直身体，他现在无比肯定，这本书除了第一页之外，其它区域根本没有字、符号。</p>
不对劲。</p>
写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那一页，异常斑驳，要是不经常翻阅，怎么可能将其磨损到这种程度。</p>
难道它的历代主人，喜欢对着空白页发呆？而且还是一边发呆，一边摩挲。</p>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陆离并不清楚正确的打开方式。</p>
另外，经验和理智告诉他，对于未知事物，必须保持足够的谨慎。</p>
【就像泰晤士河的表面，貌似光亮，正愉快的往上冒着泡，但在它的蜿蜒之下，却藏着无数骸骨。】</p>
【一旦踏入这座布满阴影与黑暗的城市，你已靠近死亡！】</p>
与此同时，来自校长的提醒，在脑海中浮现。</p>
最终，陆离决定暂时将它束之高阁，等安顿好各种杂事，再去东区寻找他的上一任主人。</p>
……</p>
晨曦照耀，浓雾渐渐淡去。</p>
在雾都生活多年的居民，开始讨论这罕见的天气，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整座城市都处于阴雨泥泞之中。</p>
叩叩叩——</p>
“先生，该起来吃早饭了。”</p>
稚嫩的呼唤，伴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p>
事实上，米高凌晨五点就醒了，这是多年形成的生物钟。</p>
不过，自从被陆离收养之后，他便不用再去街头奔波了。</p>
正因为如此，心怀感恩的米高，充当起了保姆，他用了半刻钟穿衣洗漱，起大早出门采买。</p>
咔哒。</p>
房门打开。</p>
“日安，先生。”穿着红色外套的米高元气满满道。</p>
“日安。”</p>
陆离没穿风衣，壁炉里碳火让整个二楼都格外暖和，他抬手揉了揉米高蓬松的头发，“昨晚休息得怎样？”</p>
小伙计很享受这个动作，它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间的关系。</p>
“很好，像天堂一样。”</p>
看得出来，米高的词汇量很匮乏。</p>
此外，他以前寄居在教堂，或多或少会受一些影响。</p>
交谈间，两人来到了客厅。</p>
六个座椅，围着一张红色方桌，上面摆放着一壶热牛奶、两块培根三明治、一盘新鲜碧翠的西洋菜，以及小半块黄油。</p>
“先生，今天中午吃煎肉排？我今早在逛市场时，买了几块新鲜牛肉，楼下厨房里有平底锅。”</p>
“当然，我还买了蘑菇，可以烧成汤，至于晚餐，下午可以去市场买些虾蟹回来……”</p>
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米高却表现出超乎想象的活力，他兴奋地掰着指头，想着该为下一顿，甚至下下顿，准备些什么。</p>
在感动的同时，陆离心中不免产生疑惑，“这些东西要不少钱吧？”</p>
说着，两枚银币被推了过去。</p>
“未来三天的饭钱，如果有剩余，就在最后一天，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p>
“是。”</p>
米高没有犹豫，把钱接了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犹如小管家般，满脸严肃道：</p>
“昨天您给了我一先令，购买晚餐共用去十便士，剩余两便士，今早外出采购，共用去一先令。”</p>
闻言，陆离点点头，心中好奇米高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差额补足，要知道，昨天给自己买猎鹿帽，他已用去几乎全部积蓄，应该没多少钱贴进去。</p>
“您昨天想把那两份报纸扔掉，但后来太忙又忘了，其实它们能换钱，报童会以半价将它们回收，所以，我在去市场的路上把它们给处理了，共计六便士。”</p>
“最后，昨天给您买完礼物，我身边还剩下五便士。”</p>
此情此景，有种小兵向指挥官汇报前线军情的氛围。</p>
“嗯，辛苦你了。”</p>
考虑到刚才吃三明治时，手上沾了点黄油，陆离将刚准备伸过去的手收了回来，又从钱包里摸出一枚银币：“那以后的三餐就拜托你了，另外去早市时，记得带一份《泰晤士报》和《广告人》回来。”</p>
潘明曾说，他会通过登报方式，来联络自己和杜克。</p>
而后者，可以提供很多信息，不止有房屋出租、建筑承包的广告，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委托。</p>
拿昨天那份《广告人》举例，上面就有一个很有趣的委托：</p>
寻找克莱顿·基蒂女士失踪的红宝石戒指，通过面试者，将获得五镑的活动资金，找回遗失物之后，将得到后续更为丰厚的回报。</p>
对于考生而言，这很像校长的手笔，或者说，彩蛋，奖励那些认真看报的人，给他们指一条方向。</p>
坦白来说，若非陆离打定主意，要抢在其它参与者之前，率先租下贝克街的房子，他可能已经过去了。</p>
……</p>
上午九点整。</p>
后厨传出淅淅索索的动静。</p>
吃完早餐并休息一小时的米高开始工作，忙着清理中午要用的食材。</p>
主食：煎牛排。</p>
配菜：豌豆炖牛肉、蘑菇汤。</p>
虽然荤了点，但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午餐，陆离心中充满期待。</p>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前厅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锡壶，咖啡香从中飘出。</p>
正如房东乔尼大叔所描述的那样，在没有客人时，陆离可以躺在这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阅读报纸，享受生活。</p>
然而，潘明的寻人启事仍未出现。</p>
《广告人》上又刊登了几则值得推敲的任务委托。</p>
其中一条格外引人注目，发布方是苏格兰场，更准确的说，是陆离的老熟人，哈佛·文森特老先生。</p>
这位刑事调查处首席长官，似乎又遇到了什么大麻烦，需要向侦探求援。</p>
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广告里没有说，大概是担心引起大规模恐慌。</p>
白厅街4号。</p>
这个地点被陆离划进了日程表，他下午要去东伦敦，拜访一下前任租客。</p>
毕竟，那本神秘书记上有他的气味，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p>
实在不行，夜间就不回来了，一个下午加整个晚上，时间绝对充足。</p>
假如条件允许，第二天尽早去一趟白厅街，苏格兰场在刊登出来的任务委托上宣称，他们需要大量侦探，且时限放得很宽——</p>
自刊登之日起，至少七天有效期，视情况予以延长。</p>
当然，其它几则委托也很有价值。</p>
【调查南区精神病院】</p>
委托人是一名病患的儿子，他将母亲送入南区精神病院后，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死亡通知书。</p>
受限于自身能力，这位先生无法深入调查，只能将其交给私家侦探。</p>
这一点，从赏金就能看出来，查清真相才给两镑，初始活动资金只有五先令，还得通过面试。</p>
典型的钱少事多。</p>
值得一提的是，这则委托上并没有谈及什么诡异之处，看上去没什么玄机。</p>
但陆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p>
一方面，是这个世界的水太深，若非校长提醒，以及发现了那本神秘书籍，他大概率会产生“雾都不过如此”的念头。</p>
另一方面，曾经探索过的某家疯人院，过于恐怖，从病患到厨师，再到医生，甚至是猎犬，至今回想起来，仍能让人心头蒙上一层阴翳。</p>
【彻查图利街火灾的真相】</p>
赏金格外夸张，足足一万英镑！</p>
毫不夸张的说，它能让全伦敦的侦探都为之疯狂。</p>
要知道，英镑与黄金直接挂钩，甚至铸造它们的原材料就是黄金，一万枚金币，再轻薄也得出动马车才能拉得动。</p>
更直观的说，一个三口之家，年收入能有五十英镑，就可以在这座城市过上属于中产阶级的幸福生活。</p>
一万镑，几辈子都用不完。</p>
关于这个案子，委托人很多，甚至能看到多个机构，有民间、有官方。</p>
霍奇斯先生，酿酒厂老板。</p>
安东尼先生，博罗高街治安委员会代表。</p>
图利街治安委员会。</p>
斯科维尔仓库管理委员会。</p>
防火保护协会。</p>
罗氏制药公司。</p>
雾都消防局。</p>
布雷德伍德家族。</p>
……</p>
一系列委托人，名单长到足以像念长诗一般，把它给吟唱出来。</p>
这群先生们联手奉上了这堪称疯狂的赏金，也侧面反应出这场火灾，造成的损失有多恐怖，波及面有多广。</p>
最重要的是，该项委托足足占了两页纸，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p>
【东南西北都是火，到处都是！</p>
鲜红耀眼的火焰铺天盖地，不是建筑边如画般细细的火舌，而是宽阔汹涌、闪烁着的火墙。</p>
火如云朵般上升、浮动，遮盖了整条街道，包括码头。</p>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番景象都宏大而可怖——处于力量巅峰的能量，蔑视世间的一切，在它面前，所有人类的努力，都显得无比渺小。</p>
……</p>
即便站在泰晤士河对岸，也能嗅到灼热的气息……这场火灾仿佛火山爆发，点燃了浓雾、点燃了天空，给附近所有街道、所有公共建筑，增添了一层不自然的色彩，犹如秋季落日一般。</p>
而河上船只的船桅、旗帜和索具也泛着红色的热光。</p>
事情证明，即便是河水也无法阻止火灾蔓延，码头附近的船只全部燃烧，水面反射着高耸的火焰，整条泰晤士河仿佛着了火。】</p>
“核爆？”</p>
看着报纸上的文字，陆离不禁联想到了核爆炸。</p>
当然，这个时代可没有这种杀伤性武器，波及范围也不会这么小。</p>
十点左右。</p>
陆离长叹一口气，将报纸全部合上，今日份的《广告人报》，他要收藏起来，并叮嘱米高不要把它送去回收。</p>
“图利街火灾……图利街火灾……是某种邪恶仪式吗？”</p>
“算了，在进行实地调查之前，最好不要先入为主。”</p>
这时候，大门突然被推开。</p>
“约瑟夫医生，救命！”</p>
含糊不清的呼救声传来。</p>
陌生访客脸色惨白，口中不断喊着上任租客的名字。</p>
看得出来，他被病痛折磨得不轻，顾不上打量四周，直接往手术台上爬，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治疗。</p>
“抱歉，约瑟夫医生因付不起房租，前几天被赶走了。”</p>
“但您应该庆幸，我这个新租客，恰好是一名外科医生。”</p>
说着，陆离走向药品储藏柜，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一名医生，有志于从事侦探行业，却还没有打响名气。</p>
最重要的是，目前很缺钱。</p>
“不管您是谁，快救我！”</p>
“救救我！”</p>
“先给我止疼，快！”</p>
痛呼声不断。</p>
牙疼竟然能与死亡挂钩，这让陆离心中产生了成就感：治病救人。</p>
刚好，那位约瑟夫医生为了抵消违约金，除手术台之外，还留下了不少药品和拔牙工具。</p>
【三氯甲烷】</p>
【水杨酸】</p>
前者是麻醉剂，后者可以消毒杀菌。</p>
最终，在病患布莱恩先生，以及小伙计米高的注视下，陆医生开始了人生中第一台手术。</p>
蚊子再小也是肉。</p>
同理，拔牙为什么不能算是手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