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三国英雄少不得吴候(下)

  “天幸孤得子敬提醒,否则孤几大失!子敬且受孤一拜!”

  得到了鲁肃的提醒,孙权恍然大悟,心悦诚服的向鲁肃行了一礼,鲁肃也慌忙还礼。事情其实就是这样,这些诸候人物有谁不怕别人说自己是逆贼反徒的?抛开那些虚伪的意义不提,诸候间想招纳人才、稳定民众,凭的就是这个声名。声名一毁,国家也往往会变得动荡不安。

  礼过之后孙权又问道:“那子敬的中、上两策又当如何?”

  鲁肃道:“再说中策。其实中策比较简单,就是于曹刘陆三家于北疆抗击胡虏的这段时间里,主公按兵不动,安保吴境便足矣。若如此,于外可不犯众怒,于内可勤于国政、精兵富国。试想曹刘陆三家各出大军远赴北疆,三家所耗费的钱粮兵马、人丁物力甚巨,而北疆胡虏能令曹刘孙三家联手抵敌,其实力亦不容轻视。肃作过这样的推算,就是曹操举兵十五万、刘备举兵十万、陆仁举兵五万,如此则为三十万众。五胡若是连结一处,相信也会有数十万之众。两方如果是正面交锋,只怕没有个三、五年根本就决不出胜负,这一点是有汉武之例可循的。”

  孙权点头道:“子敬之意是,若孤按兵不动,这场北疆之战拖得越久,对孤就越有利?兵马征战之耗日费万金,曹刘陆三家数年的征战下来,国力折损极大。而孤在这段时间息兵养民充实国力,等到北疆大战结束,三家各处疲敝之境急需回复国力,孤却可趁三家之虚举大军而为?”

  鲁肃道:“正是如此。”

  孙权稍稍沉吟了一下复问道:“那……上策呢?”

  鲁肃面色一正,振声道:“上策者,主公可先遣使往北疆。向曹刘陆三家具言主公愿会盟同力抗胡,然后再选调精兵五万,由海路克日向北疆进发!”

  “子敬你说什么?你的上策竟然是要孤也去北疆?去得作甚?与他人作嫁衣不成!?”孙权闻言脸上变色,顿然离席在厅中踱了几个圈才开口道:“子敬。你的三策之中下策之劣孤已深明,故此不会选取下策。另外两策……孤认为你的中策才是上策!三家会战,国虚民饥,孤取其便而图之,又能不惹天下骂名,何乐而不为!纵然不成,孤亦可安保吴境,保守父兄基业令其不失。正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如此上策为何到了子敬的口中却成了中策?孤实不解!”

  鲁肃道:“主公稍安勿燥,听肃细说。肃将此策列为中策,关键还是在这个陆仁的身上。从大局而言,陆仁是三家中实力较强的。其全境地兵力虽稍逊于曹刘,但其战力不容轻视,若以国力而论。只怕曹操都不见得能比得上他。可就这样。他动用的兵力却是最少的,更多的出地还是支持三家战事的钱粮。肃多有派出细作刺探夷泉军情,再深以计较,发觉陆仁就算是独力支持着三家战事,他每年仍可有盈余的钱粮存入府库。换句话来说,陆仁虽然出了兵马钱粮前往北疆,但还伤不到他的根本元气。”

  孙权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这个孤心中亦有数。对这个陆仁,没有必要的话孤实在不想去惹他。反正有一个十年之约在,以陆仁的为人也不会毁约。不去管他就是。”

  鲁肃道:“陆仁的夷泉是动不了,可是主公应该想想荆襄与江北也是一样地动不了。刘备与我东吴有同盟之谊,又把天子放在襄阳。主公若是举兵荆襄,一则为毁盟之举,二则以臣子的身份攻伐天子之郡。必惹背信弃义的叛逆之名。故此荆襄不便相图。”

  “那江北呢?曹操的地盘打了没关系吧?”

  “曹操的江北是打得,可是此番三家会盟抗胡。相信其后的数年间彼此间的盟谊仍在。曹刘之间本为死敌,或许是不会去管,可是陆仁与曹操本就有旧,曹操地江北有难,陆仁多半不会坐视不理。明面上他念着与主公地十年之约不便出兵,可是在暗中他能够玩些什么样的手段,主公又防备得了吗?比如……柴桑陆氏。”

  孙权的头嗡的一下变得老大,陆仁对江东民生经济上的控制可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与孙权的十年之约中虽然说给孙权发展自己经济去摆脱自己的控制,可孙权真要想做到又谈何容易?陆仁自接手陆氏宗主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也可以说是自那时起就影响了东吴经济十几年,你孙权才刚刚起步一般,又不像陆仁有夷泉地先进产业,孙权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怎么去和陆仁这个专门搞了十几年的人斗?十年之约……陆仁敢这样做当然是算计好了才做的。

  鲁肃不紧不慢的接着道:“肃列此策为中策,是因为此策最多只能算是我东吴地安保之策。行之无功,但求无过而已。主公若选此策,有一人可比之。”

  “谁!?”这还能有前例?

  鲁肃道:“适才肃将胡虏比作昔日祸乱天下地董卓,将曹刘陆三家比作会盟讨伐董卓的十八镇诸候。主公若选取中策,便可比作……关门自守地刘表刘景升。”

  孙权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子敬竟将孤比作那个只知空谈却无甚用处的刘表!?”

  鲁肃微笑道:“失言失言!主公息怒!”

  孙权气归气,稍稍沉思一下却也觉得鲁肃的比喻其实很恰当。再一转念孙权一脸严肃的问道:“子敬的上策是让孤也率军北上,与曹刘陆三家会盟抗胡。即为上策则必有深意,子敬不妨细说一

  鲁肃也认认真真的道:“主公应该想一想,当年的曹操为什么能从一介虚职白官,白手起家而得今日之势?就其身史而论,是依仗天下大义之名得来的天时而聚起声势。再想汉室至今四百余年间,但凡是出仕为官求取清名者,又有谁不以卫青、霍去病诛除五胡之举为标榜?刘备能放下私仇与曹操联手抗胡,为的不就是这一份天下英雄之名,日后也好引来满怀赤诚之子的仕子相投吗?不然主公认为刘备又凭什么要与曹操联合到一处?”

  孙权迟疑道:“子敬劝孤也出兵北疆,为的是求名?”

  鲁肃点点头,有些话对孙权不用说得太明白。仔细想想,刘备和曹操是天下公认的英雄,是英雄就该在国难的时候放下私仇共赴国难。孙权如果趁火打劫固然有损其名望,陆仁又作好了牵制孙权的准备,孙权如果取下策自然是名利双失;若是选取中策,虽然不会得来一个国贼的名号,对东吴的经济上又会产生出一定的优势,但也少不了会被人骂作胆小鬼、居心叵测,最要命的其实还是日后和曹操、刘备争天下的时候,在政治地位上低了一档----人家在国难的时候是英雄,你孙权却是个躲在家里看热闹再趁机揩油的狗熊!再想招纳人才充实国力,别人也会想一想孙权这家的人值不值得投奔。该出手去打的仗不打,那升官发财最直接的军功肯定不容易赚到,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得不了名,鬼理你啊!就算还能招到人才,诂计来的也都是些贪图太平的人。

  孙权眼珠转几转便想明白了这些,微微颌首道:“子敬之意,孤已尽解……”

  鲁肃望了孙权几眼,知道孙权其实还有些犹豫,于是趁热打铁:“主公与曹刘同为并世之英豪,于英豪之气概上又怎么能输给此二人?以肃之见,天下英雄,少不得主公!日后名留青史,当在竹帛之上为主公留下重重的一笔!”

  “子敬……”

  鲁肃笑道:“肃知主公在担心东吴之事。名这一事可先一放,肃说些实际的。主公想想,陆仁费心尽力的促成会盟,又亲率兵马赶赴北疆,带去的并不仅仅是其夷泉精锐,还会有他夷泉称雄于世的优良战具。曹刘陆三方联军合力抗胡,陆仁也不会再对这些兵装有所保留,而曹刘两家也势必会暗中偷去构造技艺。主公若坐守东吴,无疑就是失去了偷学技艺的大好机会。他日曹刘两家学得制成,而我东吴却丝毫无知,对我东吴亦有大害!”

  “哦----子敬高见!”

  鲁肃再补充道:“我东吴长于水战,而据肃探来的消息,北平、辽东这些沿海一带也为五胡占据,诂计少不了海上转运与抢滩之战,而曹刘陆三家当中唯有陆仁有完成这些的海战实力。主公加入会盟之后,便可以东吴之长为名与陆仁同接下海战之务。在与陆仁同在海上作战时,就有机会偷学来其海战战船精要,假以时日我东吴海战能力大成,对陆仁的夷泉海军就有争雄之力……主公,很多事不能只放在眼前,望主公明断!”

  孙权拍案而起:“果然是上策!胡虏不识水战,我据船而守亦可减少损耗!陆上的硬仗就交给他们拼去!子敬,就依你之言,即刻差人去北疆知会三家,孤愿出兵!就用子敬的一句话,天下英雄事,少不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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