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光明顶 第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
张无忌和高强此前对光明顶事情商量过,二人商定,在未到了关键危机时刻,遇到了六人门派的人一定要装聋作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若是遇到了明教中人,却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明教中人鱼龙混杂,若是哪一个家伙口风松一点,将张无忌和高强二人身份泄露出去,六人派听闻武当山门人前来为明教助拳,那还不炸了锅?
即使是遇到了天鹰教的人,也不能随便说出自己身份,除非遇到殷天正等几个人。
张无忌现在遇到了殷氏三兄弟,他知道这三个人虽然名为奴仆,其实是天鹰教的大高手,便是他娘殷素素对此三人也是非常恭敬。
这三人武功既高,又是殷天正的心腹,值得信任,且殷天正每次均派这三人上武当山送礼,张无忌舆他三人极为熟悉,所以才拿出了飞鹰令。
那殷无寿见了飞鹰令一皱眉,再仔细看张无忌挤眉弄眼,虽然张无忌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但是观体型、听嗓音,便知道了他底细,当下恭恭敬敬走上前来,施礼低声道:“少爷,您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张无忌低笑一声,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略说与殷无寿听,隐去了俞莲舟、俞岱岩挡路考验的细节,只推说他娘殷素素放心不下,所以他偷偷下山。
殷无寿听着直皱眉,他侧脸看看高强,眼睛闪动了几下。
张无忌知道他的意思。急忙道:“这是我师兄,他义父义母却是胡神医夫妇。”
殷无寿听了张无忌如此说,凶狠狠脸上的眉毛才慢慢舒展开来,只是他容貌已毁,倒似乎皱眉苦脸更好看一点,这脸皮子一层,那道伤疤缓缓蠕动,仿若活了过来,似一条蜈蚣慢慢爬动,倒是让高强一阵恶心。
殷无寿点点头。缓缓道:“如此甚好。”
三人说道如此,却听着场中叮叮两声响。一人闷哼一声退了一步。
高强抬眼看,但见空中一道黑光在空中绕了一圈。嗖一声便落入了殷离手中,但见她白衣飘雪,黑剑横扬,眉眼间尽是厉色,凤眼中自有别样风情。
场中围攻他地只人中,却又一人倒退一步,右手倒拎着一把单刀。捂着左臂,但见指缝间红色血液淋淋而下,染红了他青色衣襟,也不知道他是殷无禄还是殷无福,另一人唿哨一声,脚下几个快步闪过。便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提起一把单刀恶狠狠看向殷离,嘿嘿冷笑一声:“小姐好狠的心。好快的剑!”
殷离手腕一抖,黑色软剑圈出一片剑花来,冷哼一声道:“却不知道,当时是谁好黑的心?宁肯看着我娘挨饿忍渴也不让我进去送点清水?”
那受伤的人叹一口气道:“小姐,你别怪无福狠心,当年那是你爹下的狠口,我们做下人的不过执行命令罢了。”
高强看这殷氏三兄弟,一个个都六十多岁,白发苍苍鸡皮鹤颜,一个个还罗帽直衣,扮做奴仆,做出那委琐姿态,偏偏不经意间,只眼闭合间晶光闪烁,如此强烈反差本来让人觉得可笑。
只是这唤作殷无福的老人一开口,语音尽是苍凉,道不出的坎坷忐忑。尽现老态。殷离撇撇嘴,并不言语,手腕一震,软剑崩地笔直,几滴血液从剑身上流了下来,滴到了黄沙上,星星点点,如红梅映雪。
旁边搀着殷无福的老者,正是殷无禄,他愤愤道:“小姐,我们做下人地不议论主子的事儿,当年你娘对我三兄弟极好,难道我们便是狼心狗肺之辈?”
殷无福手一松,单刀落在沙上,伸指在左臂上点了几下,将血液止住,苦笑道:“小姐,别地不信,刚才我们刀剑相见,我们兄弟可没有下狠手啊。”
殷离脸上略现犹豫,将剑收了回来,摆手道:“你们不要挡道,我走了!”
她起步刚要走,那边殷无福身子一晃,足下黄沙微动,瞬息便挡在她面前,空手摇头道:“小姐,老爷有命令,遇到你便带回去。”
殷离只眉一挑,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逼我动手?”
殷无福、殷无禄闭口不答,殷离冷哼道:“好厉害地三条老狗!当真是忠心得很!”
殷无福、殷无禄脸皮,略显怒容,但是紧紧咬着嘴唇,一个空手一个持刀,扑了上去,那边殷离施出空中飞剑的绝技,一把黑剑在空中上下飞舞,黑光闪烁圆转成圈,一团黑气将两人笼了进去,黑剑在空中极尽刁钻古怪之事,尽往二人要害处击去,二人识得厉害,不得已施展全身地武艺,一时间三人战成一团。但见黄沙滚滚,风声赫赫,此番打斗,三人都尽了全力未有保留,那边殷无寿看自己两兄弟,不能占到上风,跃跃欲试,欲跳上前去助拳。
高强在旁边看地是心惊肉跳,深怕场中二人伤了殷离,手中暗自扣住两枚棋子——这是他和张无忌选择的最容易隐去来历不显武功路数的东西了,时刻准备出手救人。
张无忌看看场中,奇怪道:“无寿,这姑娘是谁?”
殷无寿脸现尴尬,看看高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高强自然清楚殷离所有的事情,他看这老头口一张,欲说还休,心中一动,便道:“我上前去看看。”
高强身子一纵,便到了三人混战场地。
那边殷无寿见高强逮去,而场中无福、无禄二人尚且支撑不倒,便压着嗓子道:“少爷。她便是您表妹啊。”
张无忌本来心中已大致猜出个十之,听了殷无寿一说,“哦”一声恍然大悟,便缄口不言。
原来当年殷野王娶妻时,殷素素尚且天鹰教当紫薇堂堂主,她在天鹰教看得起人不多,殷离的母亲,武功又高,性子却也温柔,嫁给了殷野王。那时候她没有怀孕,殷野王新婚燕尔。与她正是柔情蜜意之时,恨不得捧在手中。含在嘴裹。
这女人爱屋及乌,对自己小姑子也是极好,殷素素也颇为喜欢这个嫂子,只是她练过毒手,怕自己容貌有毁殷野王讨厌,便散了功夫,待到一身毒散尽。这才敢怀孕,所以她成婚早,却比殷素素还晚了几年生孩子,偏偏殷离是女孩儿,殷野王纳妾生子,才有了以后的悲剧。
殷素素后来知道这些事情。常常慨叹,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内宣却是可以。自打张无忌舆朱九真有些苗头后,殷素素常拿此事说与张无忌听一一三妻四妾不管你娶多少,对她们却都要好,千万别再酿成惨剧。
张无忌听了自家亲戚地故事,常常对殷野王不齿,又时常怜惜自己表妹,现在见了真人,但见一弱质女子,手持长剑挥舞,纤腰一握,骨瘦容清,心中禁不住涌出一股怜意:这女子真可怜。他料想自己表妹若要落到了舅父手中,那多半会被要了性命,又想劝架,又觉得贸然插手,恐怕会得罪了从来没有见过面地舅父,一时心乱如麻,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场中诸人多种心思,便听着叮叮铮铮刀剑磕碰撞击,火花四射,响声渐渐密集如雨落如风吹,三人在黄沙中越多越为激烈,黑气纵横,黄沙飞舞,一白二青三条人影逐渐模糊,高强、张无忌心脏砰砰跳动,随着这声音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便在这时,便听着逮处嗖一声细响!
一道绿色光芒,拖着焰尾直冲天上,随后轰隆一声响,传到这边已经爱得轻微几不可闻,但见白色光芒大盛,此刻已是黑夜,但见月色下,一道白鹰展翅,雄武非凡。
殷无寿面色一爱,唿哨一声,殷无禄、殷无福同时匆忙跳出圈外,本来他二人舆殷离恶斗,互为犄角,攻也凌属,守也严密,此刻二人惶恐一退,殷离剑势跟着一涨,空中黑剑呼啸而下,径直攻向殷无福后背。
眼看着殷无福要伤在这剑下,站在张无忌身边的殷无寿力贯右臂,将掌中单刀扔了出去,便听着咣当一声巨响,刀斜斜撞在那黑剑剑柄上,将剑引开,堪堪从殷无福身侧穿避,危险无比。
殷无福在鬼门闆走了一圈,竟然面不改色,他和殷无禄几个纵越赶了过来,高强知道有事,也退了回来。
殷无福、殷无禄并肩站在殷无寿前,抬眼看高强和张无忌,眼中满是怀疑,原来二人费尽心力对付殷离的飞剑,却不知道高强、张无忌二人。
殷无寿简单向他们说了张无忌与高强之事,三人一起抬头看向天际,那只白灿灿的雄鹰慢慢消散在空中,三人低头互相看一眼,殷无寿低声对张无忌道:“少爷,出事儿了,刚才是本教遇到大敌传送讯息的焰火,看这样子,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厉害对头,我们要去看看。”
张无忌看向殷离一眼,但见那姑娘收起了只剑,俏生生\冷冰冰站在一边看向这里,他叹息一声,对殷氏三兄弟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边话刚说完,便看着天际又是一道火焰冲天而起,蓝白色火焰撕破天空,在空中划过弧线,进而出现一个大大的“土”字。
殷无福惊道:“这却是怎么回事?为何五行旗中地厚土旗也在那里?难道遇到了六人派的硬手?”
几人齐齐施展轻功向前奔去,高强跟着窜出十余丈,猛然心中一动,回首看,但见黑夜中一袭白衣在黄沙上级缓而行,殷离竟然也跟了上来。
他心中暗叹一声,扭回头来,却撞到张无忌亮晶晶只眼,原来张无忌也正好扭头回望,高强心中觉得蹊跷,哪里料到张无忌被他一眼瞅到,突然脸一红,便转了过去,继续赶路,高强觉得好笑,张无忌为何如此形态?堂堂人男子居然害羞红了脸。
众人施展轻功奔了片刻,还没有到了火焰发起之处,原来望山跑死马,那火焰在黑夜中传出去好远,其实离着众人甚逮,高强和张无忌功力逮超于殷氏三兄弟,他脚下一使力,只脚在黄沙上一点,如滑冰一般,只足踏在黄沙上滑了出去,赶在张无忌身边。“师弟,十万火急,我们先去看看吧。”“师兄,正合吾意。”
二人口中说话,脚下丝毫不慢。,张无忌扭头对殷氏三兄弟道:“前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颇为紧急,我们先走一步,等候各位。”
他说话赶路两不误,实在是靠胸腹间真气滚滚蒸腾,运走全身如意顺畅,那边殷氏三兄弟功夫差他老远,此刻已经是使用了全力急奔,全身血液运行甚速,直欲沸腾,看着张无忌说话,只能眨眨眼示意,不敢吐一个字,生怕一口气换错运叉了气便受了重伤。
但见高强和张无忌身子猛然加速,如两支利箭弹射出去,二人前十步脚下黄沙不起,只留下浅浅的一行脚印,待跑出十余丈外,这才全力疾驰,全身内力调转起来,脚下占了快、急、轻三个字,偏偏下足有千斤巨力,但见黄沙激射,沸沸扬扬,在空中留下两道黄龙,滚滚向前而去,瞬息间,二人踪影全无,只留下黄沙漫漫。
殷氏三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三人没有说话,心中同时想,好厉害地功夫!
嗖!
一个窈窕黑影从殷氏三兄弟中间穿插过去,瞬息间在三人腰际大穴上轻轻拍了一下,三人一惊,自然而然那桩扎马步,稳稳站在这里,急速停步,只脚陷入黄沙深逾一尺。
看那影子苗条瘦弱,在沙子上奔行间腰肢扭动,动作美丽翩翩,却正是殷离。殷无福叹一口气:“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其余二人跟着叹息一声,歇息片刻,又向前赶去。
却说高强和张无忌奔跑片刻,边远听着刀剑撞击声音传来,密密麻麻如冰雹乱撞,夹杂着兵器劈入骨头刺耳声音和受伤垂死人呻吟挣扎声,二人心中同时一震!
爬上沙岗,往下看,便见两百多人混战在一起,一方着白衣,衣角绣飞鹰,一方着黄衣,衣角绣蒸腾火焰。
场子中央,一个明亮秃头地老人手持一只钢抓,翻腾滚滚和一个矮胖子斗在一起,那胖子手中擎一杆黄旗,挥舞起来作棍作枪,变化多端,绸子旗帜在空中割过,呼呼风起。
高强看那秃头老人眼熟,猛然想起来,十年前在海船上见过,这是殷天正的师弟,李天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