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 云凤之请

  说俞允中应出门来,一见众人尽皆气度不凡,不由得心中暗道:“早就听说凌家乃是武宗世家,早年间还曾出了不少能飞天遁地的剑仙,如今一看恐怕传闻不假啊!看那为首的两个老道,就比寻常的武者高出不知多少倍,我还需小心伺候着。”

  凌云凤见到了俞允中倒是没有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触,虽然她们俩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但实际现在也只不过就是二人第二次见面罢了。这就是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云凤自己也都认命了。且俞允中也长的一表人才,家里又是长沙著名的豪族,与她婚配倒也不会委屈了。但如今却不一样了,过去也曾听凌操提起过,家里还有些个神仙般的亲戚,终归是没有见过的。直到前日被罗九追的走投无路,凌操才将岳麓山铁蓑道人处告诉云凤,让她快去逃命求援。却恰巧碰上了追云叟白谷逸也在做客,竟然真的论上了亲戚!刚才回来时见众人御剑飞天,竟真如神仙一般!此刻云凤再想起来,心里却只怨爹爹,为何要急着与人定下婚约,日后还要如何修道。但严父已去复又怪谁去呢,心里不免生出一股怨气。

  佟元奇见凌云凤竟然不主动介绍,还以为她是丧父之痛伤心过重,也不以为意,主动上前道:“无量天尊,贫道峨嵋派佟元奇,想必这位小友就是此间的主人俞允中吧!”

  俞允中早就在友人口中听说过峨嵋派的威名,赶紧应道:“正是小可,见过道长。”

  佟元奇上下打量一番,又介绍道:“这位就是岳麓山谷王峰的铁蓑道人,也是天下著名的剑仙。”

  俞允中一听,竟然就是家门口的高人,竟比刚才还热情。毕竟峨嵋派虽然强大。但终究是县官不如现管。若能将这位眼皮底下的道长给巴结好了,日后若有所求,岂不出城就到了!赶紧躬身施礼道:“在下见过仙长,没想到我长沙近处,就有仙长这般神人物!”

  又待众人一一介绍过来,各自见礼便不细说。俞允中将众人引入正厅看茶,赶紧问道:“怎未曾见到凌老伯父?”

  这一问却又将云凤悲情引起,不由得潸然泪下,咬牙切齿道:“爹爹已然惨死在那罗九恶贼地手上!我次番回来就是要给他老人家报仇雪恨!不杀那罗九决不罢休!”

  俞允中却没想到凌操竟然真的死了。在他看来连凌云凤都能安然无恙,凌操又怎会出事。一听到这个噩耗,他即震惊也悲伤。但同时俞允中居然惊愕的发现,自己心里竟还有些窃喜!要说他跟凌操也算是忘年交,俞允中年少好武为人豪爽,凌操则是方圆数百里有名的武术高手。二人交往也并非一日两日,若是没有些了解,凌操又怎会将自己啊女儿许给他。如今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轰然横死,自然难免悲伤。但同时见佟元奇等人的架势,此番那陈家恐怕是难逃覆灭的结局了。一想那为仇作对了近百年的对头。即将灰飞烟灭,让他心中如何能不高兴!

  众人还不待多叙,就从外头又走进来了一个少年侠士,见他一身淡青色劲装,背背宝剑,行走如风,且真气内敛竟然已经深具修真功底!那青衣少年似不知有客。站在门口微微一愣,乍一看见佟元奇,更显出惊愕不敢相信之色,紧赶了两步单膝跪倒,道:“佟师叔!弟子见过师叔。”

  佟元奇也感到有些意外,道:“玄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徐清刚开始却没看出此人是谁,但一听名字这才想起来,乃是玄真子的另一为弟子黄玄极!不过徐清却未曾见过此人,只听严人英曾经提过几句。好像是数年前与诸葛警我各自看守两座丹炉,却不知因为何故走火入魔。以至丹炉崩倒,白白糟践了许多年采来地灵药仙草,玄真子大怒之下就将其逐出师门。徐清当时听过之后,还甚是不以为然,因为毁了些许外物没就将其弟子逐出师门,看来玄真子的道心也未必就有多高深。不过黄玄极出了峨嵋派之后,却不曾放弃重返师门,花费了数年时间又收集可不少灵药,希望能再凑上一炉丹药,再回山求情。想必玄真子就能网开一面,收他回归。估计佟元奇也对当初玄真子所为不以为然,黄玄极虽然出了门墙,但呼其为师叔,他也没反对。

  黄玄极道:“前日与长沙附近戴家场的戴衡玉兄弟非常谈得来。就在他府上多住了两日。后来听说城里的凌家出了血案。弟子知道凌操乃是白前辈的亲人,恐怕出了意外就赶来助拳。”佟元奇也能知晓他的想法。若是稍微出些力气,万一能在白谷逸那留下印象,日后回归峨嵋派时也好求追云叟上门说情。

  俞允中没想到自己这边最倚仗的剑侠,竟然是面前这道人的师侄,心里愈发有底。赶紧吩咐下人大排宴席,款待贵客,席间俞允中对佟元奇和铁蓑道人极尽溢美之词。是人那又不爱听吹捧的,席上自然气氛不错。不过这些看在凌云凤眼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冷眼旁观只知一味喝闷酒。

  其实俞允中也并非是那种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但此刻他实在是有些压抑不住心里地兴奋。黄玄极的飞剑本事他是亲眼见过,如今佟元奇竟是同门师叔,可想而知其有多大能耐。若能得指点一二,简直受用无穷。而且这还都是次要的,他还在闲谈之时,曾听黄玄极亲口说过,其原来的师父乃是唐宋时就活着的人了,到如今已经小有千岁。如果飞天遁地还只是能让一个人兴奋,那长生不老就能让人疯狂。此刻俞允中心里只想若能拜在哪个能人门下,博个长生不老的功业,什么万贯家财,绝色美人,全都无所谓了。

  云凤坐在席上实在难受,索性轻声告了个罪就先行离去。众人还以为她是父亲新丧。悲痛未去,倒也没人在意。直等过了半个时辰才将宴席撤下,又上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佟元奇正在询问罗九回到长沙之后地来龙去脉,与俞允中谈的也甚是热烈。徐清却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不愿多呆。此刻他心里还想想着石玉珠和她所代表的血神子,究竟有何图谋,而自己又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

  徐清引着白灵离了席间,随手点了一个仆役,问了花园所在便顺着指引走了过去。此时正是四月春花烂漫之时。行在花间自然神清气爽,想来思考问题也更心思明快。但显然抱着同样心思地还不止徐清一人,他行过一道长廊,就看见一片规模不小的花园。要说这俞府在长沙也是鼎鼎有名的深宅大院,从前明是俞家老祖发迹开始,代代修缮,如今亭台楼阁,香榭雨舍鳞次栉比,方圆更不下六七十丈。如今的长沙城也就三百丈方圆,府尹的大衙门也未必就比俞府来的气派。

  徐清正自缓行看着那奇型花池之中地樱艳招展的春兰。忽然见前面花团锦簇之中竟立着一个少女!艳阳挥洒,落在那少女与花上,却也分辨不清,哪是少女的艳光,哪是繁花地锦绣。只叹息那娥眉轻蹙,明眸涩锈,腮边还挂着泪珠。令人心怀悸动,不忍堪怜。

  云凤正在对花倾诉,轻昙泪珠,却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徐清竟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一时间手足无措,赶紧抬起手掌糊在脸上胡乱抿了两下泪水。云凤平素就坚强,如今又失了至亲,更知已然无依无靠,不愿让旁人看见她软弱的模样。强自笑道:“徐清大哥来看园子了,已经席散了吗?”

  徐清淡淡笑道:“他们还在喝茶。我觉无事便出来走走,也带白灵活动活动,它不喜欢生人的气味。”

  云凤勉强的笑了笑,忽然心意凄然,蹲下身来轻轻抹了一下白灵的肩膀,叹道:“你还真好呢!徐清大哥这样宠你!爹爹去了,日后还有谁会顾念着云凤啊!”说到后来却再忍不住落下泪水。

  徐清摇摇头,忽然想到了自己,又何尝比凌云凤好些,叹道:“茫然四顾。却只见孤身一人,何其悲哉!”又从袖中踌躇绢帕递给云凤,不欲扰她,转身要走。

  云凤眼见欲去的徐清和白灵,猛地把心一横。伸手扯住了他地袖子。扑身跪倒,道:“徐清大哥!求你收我为徒吧!”

  徐清允自一愣。回过身来,疑惑道:“云凤这是何意?前日你不是已经见了白前辈,怎又要拜我为师,莫非在说笑不成?”

  云凤却一脸坚定,不似玩笑,道:“前日我数次向祖爷爷提起修道之事,他却皆言时机未到,恐是嫌我资质不佳,不愿收我的吧。云凤也知自己心性不耐,年纪又大了,他老人家乃是当世高手,若是门下出个无能之人,岂不大大的落了面子!只是顾念同宗之谊,才没直说地吧。”

  徐清心中暗道:“这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莫名其妙,竟然胡思乱想到哪去了,不知白谷逸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若是我将这丫头收入门下,给芷仙做个师妹,不知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须知那怪叫化凌浑夫妇可是相当看重这个隔世地孙女,有心培养他与峨嵋派地三英二云一争高下。只可惜云凤这丫头不争气,心浮气躁,日后却将好好一个《白阳真解》练得乱七八糟。

  云凤只见徐清脸色变化,仿佛有些意动,却似更多顾忌,心中更加忐忑,不知自己日后命运到底如何。若是过去嫁给俞允中,再生几个二女,天伦之乐也倒心安。但如今见了那些剑仙的本事,又叫她如何甘心。

  徐清沉吟片刻,道:“并非是我不愿收你,只因你家渊源甚深,日后自然有修仙机缘,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云凤没想到徐清竟然也是这个论调,不由有些恼怒,道:“都说日后日后,这日后到底是个什么时候啊!”

  徐清也知她心里苦闷,索性就透些实情给她,笑道:“云凤也知自己性格暴躁,为何不多加控制,须知修道之事最忌心浮气躁。若是你不能克服,就算修真日后也成就有限。你既然想知道自己日后地仙缘,我便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需发誓不能与他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凌云凤立时眼睛一亮,道:“我发誓,绝不将此事乱说出去,否则……”

  不待她说完徐清就打断道:“行了,那些天打雷劈地话就不要说了,修真之人最忌讳这些。”云凤听了此言,只觉心里暖呼呼的,却不知说什么好。徐清接道:“你即知追云叟白谷逸是你外祖爷爷,就应该知道你的外祖奶奶名叫凌雪鸿吧!”

  云凤赶紧点了点头,道:“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只是她老人家早就过世了。”

  徐清道:“凌雪鸿还有个哥哥名叫凌浑,人送外号怪叫化,乃是修真界一等一的强者,说起来他才是你本家的祖爷爷。凌浑的妻子叫白发龙女崔五姑。你的仙缘就系在此二人身上,日后他们将引你入白阳山,修炼上古真诀《白阳图解》。”

  云凤听的目瞪口呆,仿佛还有些不相信般。徐清一见她哭过之后的可怜模样,心下叹道:“哎!索性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却要看看一个不一样的凌云凤,到底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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