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涯两相远

  第二日清早,季秋尘与吴道生、于坚三人拜别了黄山老人,与陈绚宁道别,联袂下山。陈绚宁这几个月里和于坚朝夕相处,情谊已深,此时作别,心中也自凄然,直送到莲花峰下,于坚随师父越行越远,还在向自己挥手,直到转了个山角,看不见了。

  陈绚宁怅然,重新攀至峰顶,见黄山老人搬了张石凳,正坐在一棵松树下喝茶。“宁儿,今后你可就要孤身一人陪着我这个将死之人了。”

  “师祖别这么说,宁儿心甘情愿,早就下定了决心,何况陪着师祖,也未见得便是苦。”

  “好孩子,山上无人,你叫我爷爷即可。”

  陈绚宁发自真心地叫了一声,“爷爷,谢谢你。”

  “这黄山之上物产丰富,要打野味,那自然有的是,只是饮水一项,要走十里山路,从山涧小溪去打。山路难走,来去便要两个时辰,本来这打水之事乃你季师叔祖来做,如今可要交给你了。”

  陈绚宁“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屋里取木桶去打水。

  “且慢。”黄山老人微笑,“要去打水,先要学会一套口诀。”

  陈绚宁心下疑惑,“这打水只需有气力即可,却为何还要口诀呢?”

  黄山老人笑道,今天先教你第一段,记好了,“平角纵身丹气沉,斜岩飞跨涌泉深。你自己好好领会,这便去吧。”替陈绚宁指了路径,便坐在石凳上悠闲喝茶,不发一言了。

  陈绚宁提了两个空桶,展开轻功,健步如飞,下了莲花峰,沿山间小径一路而行,走不出半里,就看见小径被一片山石隔断,无法通过。陈绚宁双足拔起,用力一纵,借着上升之势在山石上横踩一步,就可上去。不想此处狭窄,陈绚宁双手提了木桶,这一踩,木桶就顶在山石上,立不安稳,腿一滑,就掉了下来。如此尝试多次,皆是如此。陈绚宁心中一动,想起口诀中言道,“平角纵身丹气沉”,正合本门轻功诀窍,此处山岩平角伸出,正可一试。于是在纵起之后,将内气聚在丹田,横向一踩时,身形自然一收,轻轻巧巧便越了过去。陈绚宁大喜,“爷爷所教果然有用。”

  更往前行,又是一块岩石挡在面前,那岩石斜斜倚在山体上,藤蔓围绕,好似风一吹就会砸将下来。陈绚宁试着借一纵之力,碎步而上,但那斜岩站立本就不稳,被陈绚宁两下碎步,就摇晃起来,陈绚宁踏之不住,又掉了下来。心中若有所悟,“斜岩飞跨涌泉深。”心中了然,这次一纵之后,脚下并不急于蹬步上去,而是凝力在双足脚底涌泉穴上,并足一踏,那山石被牢牢踩住,不再摇晃,任凭陈绚宁又一个跨步,越了过去。

  陈绚宁轻巧落地,心中已经对爷爷佩服不已,前面再无险阻,脚下生风,一路奔到山涧边,满满装了两桶清水,按黄山老人指示走另一条路回来。这条路看来并不难走,陈绚宁毫不减速,飞身而上,刚要上坡,却险险一脚踩空,只觉脚下薄薄一层石壳,并不坚固,稍稍用力一踩,就陷了下去,简直寸步难行,如此深一步浅一步,木桶里的清水洒出大半,才将将挪出了这一大片区域。

  陈绚宁满头大汗地回到莲花峰时,日已过午。只见松下石桌上摆了一碗稀粥,一碗青菜,一碗红烧肉,黄山老人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很好,宁儿你悟性很高,功底也不错,看来要青出于蓝,也并非难事。”

  陈绚宁看着双手各小半桶水,神情沮丧,“爷爷,水怕是要不够用,我再去取一次。”

  “吃了饭再去,爷爷再教你一段口诀。”

  陈绚宁草草扒了粥,也没吃出肉是什么滋味,便询问地看向黄山老人。

  “小丫头性子倒急,听好了,天冲凝力气如海,丘墟若谷踏燕空。”

  陈绚宁得了口诀,重新捡了两只空桶,依然沿早上路径轻松过了两道岩石,取了水,往早上失足之地而走,这次陈绚宁预先便读透了口诀含义,踏步极为小心,将内力集于天冲,这天冲穴乃是足太阳和足少阳两经交汇之处,正是轻身功夫高下的关键所在。陈绚宁心中做好准备,突然脚下一空,身子就往下陷去,忙调匀呼吸,将内力沿丘墟穴急速上行,只觉两腿瞬间一轻,如要飘起一般,快步而行,石壳虽偶尔还有破裂,但洒出的清水已经有限。陈绚宁喜不自禁,提了水桶也不知疲累,一路飞奔上峰,“爷爷,我成功了!”

  夕阳正好,松海如涛,黄山老人在茅屋边舞剑,招式不缓,“今日很不错,小丫头聪明得紧,明日再教你新口诀,晚上好好钻研这四句,便够你消化一阵了。”

  自此,陈绚宁便安心在莲花峰住下,每日照顾黄山老人饮食起居,黄山老人教陈绚宁挑水打猎,摘花取果,必有口诀传授。这口诀共百二十句,将内力、轻功、剑法、暗器、掌法等黄山派绝学包含融汇在内,正是黄山老人本次闭关所悟,端的是字字珠玑。祖孙相处日久,感情也愈加融洽,比之世间亲情不差分毫。陈绚宁每日体悟口诀,进境神速,于本门武功所学极快,在武学造诣上的领悟也就越来越深刻了。

  王羽清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很久,久到放眼望去,山坡上已经开出了满地的鲜花,春天已经来了?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等一等,山坡?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眼前出现一张端庄妍秀的鹅蛋脸,神色关切地望着自己,是燕儿。王羽清报以微笑,“燕儿,好久不见。”燕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继而目光幽深地看着王羽清,“羽清少爷,你醒了,可还记得我么?”

  王羽清惊讶地呆看着燕儿,“我怎会不记得,你今年十六岁,是我师父崔先生的爱女,与我从小便已经认识,还是我王羽清的未婚妻子崔燕儿呀。”

  崔燕儿有一瞬间的失神,但立即便回复了端庄温柔的笑容,“是啊,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终于还是来到我身边了。”

  王羽清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就躺在山坡脚下的草地上,绿草青青,暖风习习,心中若还有一丝一点的疑问,也早就抛在九霄云外了。

  身后有人踩着草地,沙沙地,走了过来,王羽清回头,见崔天魔安步当车,负者双手,缓步走到自己跟前。“清儿,睡的还舒服吗?”

  王羽清站起身来,“师父,我怎么睡了那么久?金兵不是围城吗?这里又是哪里?”

  “你才刚修习迷幻大法,还不熟练,结果自己催眠了自己,内息停滞,老夫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让你恢复。如今醒来,精神可好些了?”

  “原来如此,徒儿好得多了,多谢师父尽心搭救。”

  “你还客气什么,我既是你师父,也是你先生,还是你今后的岳父呢!”

  王羽清偷眼向崔燕儿看去,只见她脸上微微一红,容色沉静如水,但目光流转,明眸之中满是笑意。“师父大恩,徒儿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

  “恩,你好生休息,从今往后,跟着老夫专心学艺,待几年后满了师,便可下山,助师父夺取天下第一的称号,再去光大你王氏门楣。”

  “师父,徒儿还想艺成之后前往从军,驱逐鞑虏,重复山河。”

  “好,你既有如此打算,师父和燕儿亦会支持于你。”

  “燕儿,许多年不见,你便始终独自住在群山之中么?可不寂寞孤单?”王羽清端坐木椅,望着旃檀烟气袅袅在房间里弥漫。

  “嗯~也并非总是独自一人的,爹爹每年都要告假回来小住一月。何况这雁荡山上居住人家也不少,只是我生性寡淡,不愿多与人交流而已。”

  王羽清微笑,“燕儿你从小安静,记得那年你随师父住在我家时,我两个哥哥抢你书看,逗你玩耍,你也从来不撒娇生气,我娘常说,她若能再有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儿,也就知足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心地也好,只是爱玩罢了。那时候羽清少爷总是在一旁帮我,我一直记得。”崔燕儿忆及往事,明目笑意浅浅。

  “只是,我如今家破人亡,娘亲早逝,父亲与两位哥哥也中了奸贼暗算,故去了。”王羽清说着不禁黯然。

  崔燕儿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握住王羽清双手,神色诚恳,“羽清少爷,你莫要难过,有我爹爹帮你,你定能报仇雪恨的。”

  “燕儿,你怎还叫我羽清少爷,如此生分。”

  “从小叫惯了的,一时改不了口了,你别见怪。”崔燕儿含羞一笑,“那我今后可以唤你清哥吗?”

  清哥,前不久似乎还有人也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只是究竟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崔燕儿见王羽清突然发呆,缓缓将双手从王羽清手上放开,“清哥,你才刚恢复清醒,可别太劳神了,今日便早点安歇,待你完全康复了,再想今后之事吧。”

  崔天魔每日为王羽清捏穴送气,教授本领,从不间断。崔燕儿有时陪着一起练习,有时却只坐在一旁呆看王羽清努力辛勤的身影。王羽清久住山上无聊,时常离了崔天魔居所在雁荡山中漫游,当日往返,自得其乐。

  不知为何,有时崔燕儿不在身边,王羽清也不觉寂寞,反而轻松,但要说是为何,却找不到原因了,王羽清自我嘲笑,“有燕儿这样一个贤惠美丽的女孩要做你妻子,王羽清,你竟是还不知足吗?”

  这日,王羽清贪看大龙湫风景,不觉天色已晚,山间灯火全无,便点了火把赶路。翻过一座山岗,遥遥看见前面黑暗里闪出一点光亮,闪烁摇曳,不一会儿,又是一处光点亮起,不过片刻火把连成一片,人生喧哗,似是有人在此聚会。王羽清走近看时,见一处较为平整的山坡上聚集了百来人,分两派站立,挡住了自己回家之路。靠自己较近的一伙人身穿蓝色短褂,头缠白巾,不似汉人,对面那伙人服饰各异,有的身着锦缎,有的却粗布麻衣,对着一众蓝衫客怒目而视。王羽清隐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外看去,一名锦衣少年排众而出,朗声说道,“我雁荡山向来与点苍派井水不犯河水,此次点苍派不远万里来山雁荡山偷采万丈须,我们也不能不管。”

  蓝衫客中,一名白须老者嘿嘿笑道,“此山又非你们私产,山上所出,人人皆可取得,你等若有本事,到我点苍山来采药,我们也是欢迎的。”

  锦衣少年大怒,“阁下强词夺理,也不怕天下英雄好汉耻笑么?”

  “少废话,划下道儿来吧,不如,你雁荡山选出三人,我方也出三人,三局两胜,赢的拿走万丈须,输的就自己滚蛋,绝不罗唣。”

  “好!便是如此。”

  雁荡山一方商议片刻,先出一人,却是个中年农民,粗布麻衣,手持一把钢叉,点苍派中一名少年持剑而出,面含冷笑,也不搭话,出手就是一剑,颇为迅捷。那粗衣农民将钢叉横摆,往外一推,动作看似笨拙,但紧闭门户,一时倒也没有破绽。如此斗了十来招,点苍少年虽然剑快,却没讨到半点便宜,突然开口道,“庄稼汉子,看你脚底笨重,可别是今天农活忙,抬不动脚了!”蓝衫客一阵哄笑,那农民不为所动,待点苍派少年剑势稍缓,突然招式一变,钢叉由横转纵,呼呼呼连刺三招,点苍少年措手不及,长剑忙去抵挡,以硬碰硬,“咔嚓”一声,长剑已自折断,这第一场比试雁荡山一方算是赢了。

  点苍派中一阵骚动,第二阵出场的,便是适才的白须老者,只见他长剑一立,确有名家风范,雁荡山一方不敢怠慢,便由锦衣少年出场。这锦衣少年的兵器乃是一柄鬼头刀,刀身厚重,膂力必定过人,实力也不容小觑。二人立于场心,对视片刻,锦衣少年鬼头刀一立,当先使一招童子拜观音,白须老者又是嘿嘿一笑,“不必多礼,老头子也不会相让。”长剑飘忽,星星点点,瞬间便向锦衣少年笼罩而来。那锦衣少年沉稳之极,不紧不慢,鬼头刀简简单单自上而下猛力一劈,白须老者自不能拿长剑去硬拼,招式未老已经变招,反握剑柄欺身直入,竟从锦衣少年胁下攻了进来。此时举刀抵挡已经不及,锦衣少年忙向后跨出一步,意图避开剑势,不想那长剑如同长了眼睛,不离对方身前三寸,如影随形。锦衣少年空有一身上乘刀法却使不出来,被白须老者一柄长剑逼得显出狼狈之象,心下一急,就走险招,把鬼头刀刀刃向内,往自己胸前按来,拼着与白须老者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对方获胜。观战众人眼前一花,只见场中二人已经分开,白须老者手臂上一条刀伤,鲜血直流,双手已空,再看锦衣少年,却是面色惨白,被长剑直插入左肩,从后穿出。王羽清在树后看得清楚,原来那白须老者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一旋躲过要害,手臂上只被轻微划伤,但长剑却脱手而出,重创了锦衣少年。

  雁荡山众人急忙抢出,去看锦衣少年伤势,但见他摇摇欲坠,转眼便要倒下。王羽清动了恻隐之心,快步而出,一把扶住少年,转头对白须老者道,“你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出手狠辣,想要废了这位公子的胳膊,用心也太歹毒!”众人见场中突然冒出个白衣少年,但如何进来场中的却无一人看得清楚,双方均是一怔。那白须老者从袖里摸出一只瓷瓶,在左臂伤口上洒上一点白色粉末,便将瓷瓶丢了过来,王羽清待要伸手去接,却见那瓷瓶在空中拐了个弯,向下坠去,忙跨出一步,手掌一托,接了下来。白须老者见王羽清接瓶手法十分笨拙,不似身有武功之人,心下稍安,“此乃云南白药,治外伤很有效果”。王羽清拿了瓷瓶就要替锦衣少年去敷,锦衣少年右手一挡,迅速将长剑从肩头拔了出来,点了周边穴道,又贴身取出张膏药,敷药动作也极为熟练,“多谢少侠好意,此药来历不明,还是不要使用为好,我自己也有上等伤药。”转向白须老者道,现在双方一胜一负,第三场雁荡山由李克兄弟出场。

  点苍派中一人缓步而出,王羽清见此人四十来岁年纪,五短身材,身高只怕还不到自己胸口,但往那里一站,却极有气势,双目精光四射,显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雁荡山一方立刻议论纷纷,锦衣少年勉强提了精神,“不知点苍派白掌门也在此间,有失远迎了”,心中却暗暗叫苦,这白显龙号称天南第一剑客,李克兄弟如何能是对手。

  那李克看来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眼中怯意已生,硬了头皮走上前来。王羽清见状心中已自明白,今日雁荡山绝难取胜,那什么万丈须就要被点苍派夺走了。豪侠之气顿生,“白掌门,听说点苍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如今却要凭借武力强取他人物事,只怕江湖上传言开来,白掌门与点苍派要面上无光了。”其实王羽清哪里认识什么点苍派白掌门,无非是借了由头信口胡说。

  白显龙面无表情,“双方比试三场乃是约定,如今雁荡山是要反悔吗?”锦衣少年叹口气,“白掌门,这万丈须你们便采去吧,雁荡山算是认栽了!”

  “且慢!”王羽清插言道,“白掌门,小子我武艺低微,却也知世间道理,巧取豪夺非英雄本色,何况是以强欺弱,以大欺小。”

  白须老人在一旁嘿嘿笑道,“哪里钻出来个酸书生,来和我们讲道理,要讲道理回去和你家夫子讲去,我们只认手上这柄剑,况且,你是雁荡山人吗?”

  王羽清指着锦衣少年笑道,“阁下手中之剑还在别人手中,不曾取回呢,手中无剑者,何必多言!在下虽非雁荡山本地人,却也寄宿在此,点苍派如此恶行,我就要管上一管。”

  白须老人大怒,作势便要上前与王羽清拼斗。

  白显龙大喝一声,“师叔!既然这位公子硬要横插一杠,便请上了台来,与在下比划比划。”

  王羽清笑道,“我说过只粗通武艺,却如何下场?”

  “无妨,在下只出一掌,若你能不死,点苍派从此不上雁荡山,你看如何?”这白显龙极为自负。

  锦衣少年急忙阻止,“不行,公子好意前来劝架,我等如何能让你去犯险,雁荡山不能害了公子性命!”

  王羽清心意已决,往前三步,默运了催眠魔音“这便请白掌门出手吧,只是还请白掌门掌下留情。”暗运了口真气在胸口,笔直站立。

  锦衣少年只当王羽清已经心下发怯,一声叹息。

  白显龙怔了怔,突然张口大笑,“好!你以为这邪派功夫,在下不知吗?”,掌出如风,啪的一声击在王羽清胸口,王羽清只觉一阵眩晕,喉咙里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却不曾倒下。勉力笑道,“这便算是赢了吗?”

  白显龙吃了一惊,这书生邪派功夫被自己看破,应当根本没有挡架之力,这一掌又是自己生平绝学之一的开碑掌,就算是石头也要打得粉碎,这书生只以内力相抗就生受了去,实在骇人听闻。

  众人正吃惊之际,突然一阵甜香从山间直穿进来,如同刺入空气中的利剑,闻起来又舒服之极。白显龙连忙闭气凝神,回身看时,只见点苍派众人都已经躺倒在地,只白须老者与自己内功深厚,可以支持。对面雁荡山一方情景也是一样,那锦衣少年受了重伤,同样无力抵挡,竟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了。

  王羽清只是觉得神清气爽,胸口郁闷之气也颇有缓解,见双方一瞬间便躺了一地,也自惊奇。

  白显龙屏息,高声叫道,“是何方高人背后放毒,不如当面来战!”

  香气瞬间消失无踪,对面山崖上一个黑影滑跃而下,速度颇快,走到王羽清身边站定,却原来是个红衣白裙的少女,容色端庄,神态温柔。

  王羽清大喜,“燕儿,你怎么来了,这好几天都不曾见到你。”

  崔燕儿理了理鬓角,微笑道,“爹爹让我去永嘉一趟,采买一些日常用品,倒叫你牵挂了。”

  白显龙惊诧之极,左顾右盼,心浮气躁起来,“你们与崔天魔怎么称呼?你这女子使了什么毒,快快给我解药,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崔燕儿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来,塞在王羽清嘴里,“这是回心丹,快吞下去,调理内息要紧。”这才转向白显龙,“白掌门,点苍派立身不正,小女这才略施小戒,他们并不碍事,只是无力而已,回去用清水洗净全身,三日不可食用荤腥,气力便慢慢可以复原。崔天魔他老人家便在左近,白掌门想要相见吗?”说着,便要拉了王羽清离开。

  王羽清忙拉住崔燕儿,“燕儿,且救一救雁荡山的这些人吧。”

  “你倒好心,他们也非什么善类,不过是一群靠山吃山的药农药商而已。”口中虽如此说,衣袖在雁荡山众人身前一挥,一股清冽之气分散开来,那群人像是解了魔咒般,相扶坐了起来。

  锦衣少年上前施礼,“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一抬头,见崔燕儿竟是个如此貌美的女孩子,不禁面上一红,连伤口疼痛都忘记了。“在下李正亭,雁荡山药头李默城正是家父。”

  崔燕儿淡淡一笑,“李公子你好。”李正亭还要再问崔燕儿姓名,白显龙却纵身上前,“姑娘慢走,你既治了雁荡山这干人,也请出手解点苍派之毒如何?”语气已经十分客气。

  崔燕儿笑容不敛,“小女子也是雁荡山人,白掌门请回吧!”

  白显龙忽然左手一招擒龙手,一把扣住崔燕儿右手脉门,“姑娘,还请赐在下解药,否则可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王羽清大急,“喂,你堂堂一派掌门,却欺负一个女孩子,快快放手。”双手手指微微弯曲,向前一送,正是香木神掌中的招数,梅花傲雪,白显龙不想这傻书生竟突然袭击自己,右手长剑抬起,斩向王羽清手腕,王羽清初次迎敌,不免胆怯,立刻使一招双木抱夏,合掌去夹白显龙的长剑,这白显龙是何等人,天南第一剑客绝非浪得虚名,剑韧一转,看看王羽清的双手就要自己送上来切断。崔燕儿脉门被抓,浑身使不出力气,见王羽清遇险,竟不顾自身,逆运香木神功在喉下廉泉穴上,将舌头一咬,一股血腥气直入鼻端,混着香木真气倾泻而出,全冲在白显龙面上。白显龙大叫一声,忙放开崔燕儿,向后疾退,只觉脸上热辣辣的,血腥气混合了不知名的香气,极为诡异。

  崔燕儿这一口真气随血喷出,大伤元气,只觉眼前一黑,就软了下来,王羽清急忙抱住,“燕儿,燕儿!你怎样?”李正亭不顾自身重伤,与雁荡山一众人隔在中间,“白掌门,你若再恃强凌弱,我们便一起上了!”

  白显龙见对方人多,己方仅有二人,已讨不了好去,“师叔,我们走!后会有期!”命点苍派众人相互扶持,蹒跚下山。

  王羽清向李正亭点了点头,“在下先告辞了。”李正亭嘴唇微动,还想说话,王羽清已经抱着崔燕儿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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