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道归墨寒
朝阳初升，云隙生辉。
暝幻宫雾气缭绕，鸟飞鹤唳，殿门大开，磅礴之气吞却天地。暝幻三百精英弟子整齐前后列阵立于正殿下方。
其余几大门派的少年来客则于右方站立，在此等待暝幻宫掌门离痕尊者。
聂楚荆和金雀夕两人换上一身白衣，袖口腰间肩膀处皆有玄剑山庄的流云图案施然其上。
石墨寒依然一身玄衣，肩膀左右仍是精致的黑色鸦雀之羽，右手中指却套上了一段金灿无比的戒环。
三人并肩在暝幻宫弟子旁侧站立，左右手各有自己门内弟子若干。
众人肃立，满殿无声，此时听得一声清脆鸟鸣，声入长空，一道出尘不凡的身影从暝幻宫众弟子身后走出，则见这三百弟子身形往旁边整齐让开一条道路。
一名墨衣白袖的婀娜身影缓步而出，年华约莫四十，头戴翡翠紫金冠，秀发如瀑布，一手负于身后，脸庞冷峻、眉间朱砂，唇暗红而色绝，目望之而生畏。
这身影背后伴有四人行将而来，四人步履生风，仪态从容，正是伏琴等暝幻宫四大仙法。
五人穿过众弟子让出的道路，墨衣白袖之人一甩袖摆，一身风华尽落，人已坐在正殿上方的椅子上，高高望向下方。
暝幻四法、三百弟子，各门派少年皆躬身：“离痕宫主。”
离痕环视众江湖少年英杰，缓缓开口：“诸位，有礼了。请坐。”
待众人坐定，离痕继续道：“诸位远道而至，暝幻宫甚得荣光，今日少宫主之位将出于我门下四位徒儿之一。江湖少年人辈出，老身不才，修习虽已至二品之境，却夙愿各门派多加往来。”
此时下方的金雀夕悄悄和旁边的聂楚荆耳语：“师哥，这宫主好生有意思。虽话语客气，怕不是只想告诉我们，她修习的幻境术法已至二品？”
聂楚荆没搭他腔。离痕宫主的话语一毕，下方四仙法转身过来，亦朝众人长身鞠了一躬，缓步到旁边先站立着。
金雀夕蓦然看见那四人里面有一人十分眼熟，捅了捅聂楚荆，正待说话，聂楚荆已经截住了他的话头：“不必问我了，那人确实是昨天你口中称埋汰的那位小厮。”
贺千曲似早就知道金雀夕在盯着她看，也不意外，对金雀夕做了个隐隐的鬼脸。
金雀夕见状，又低声对他师哥说：“师哥，你可是昨日就看出她是一位姑娘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她满身泥浆，你从何看出？”
聂楚荆知道不回答他的师弟这些问题，便没完没了了，索性低声告诉他：“声音，她昨天的声音虽刻意压沉，却极不自然，不似男子。”
金雀夕恍然：“怪不得。我以为是个伶人小厮。想我万花丛中过，怎地就没识得那竟是一位女子。”
聂楚荆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有何难分？你当真以为这是说书戏曲？但表面仍不言不语。
金雀夕自言自语：“师哥你也不早说...”甚是有些许懊恼昨日的行为欠缺男子风度。
聂楚荆见他委屈，只好说：“她既不说，又何必问。”
离痕对各门派年轻后辈一番言语完毕，朗声道：“我五界中，现今有剑、幻、离、幽、蚀五大门派，各统一方，术法自各有长处——”说着望向了身着一身白衣的玄剑门人。
聂楚荆等四人闻言立刻站立了起来：“玄剑山庄聂楚荆，师弟金雀夕、莫流云、凌玉，见过离痕前辈。”
离痕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点了点头。随即亦如此见过了幽门道归峰的石墨寒、离风谷的黎梦瑶等人，却独不见“蚀剑门”之人。
门下有弟子似猜到了离痕所想，说：“师尊，蚀剑门人昨日有传信，曰今日辰时必到，想来或许路上耽搁。可是等他们到了，再开始比武？”
离痕双眉一蹙，起身长袖一甩，沉声道：“不必等。开始吧。”
众人从正殿转往山崖边一处巨大广阔之处观比武，目所至皆高峰壑谷，山风凛冽。
聂楚荆看白舒眉和贺千曲两人并肩正走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便上前去，谢白舒眉昨日安排柷音和埙殇在前殿等候他们。
白舒眉额头眉间那方银色砂印星点缀亮，含笑回礼，一抹红晕似染上了耳根。贺千曲见师姐如此，也抿嘴笑了起来，似完全忘了昨日荷池边他们几个惹祸一幕。
聂楚荆亦转身对贺千曲行了个礼，道：“贺姑娘，昨日多有冒犯。”
白舒眉闻言讶道：“你们昨日已见过了？”
聂楚荆微笑道，“正是。”
白舒眉道：“既如此，还是要正式介绍一番。”
说罢搂过自己师妹的肩膀，对着聂楚荆和金雀夕道：“这是我的师妹，贺千曲。”
聂楚荆微微点头，道：“闻千曲而后晓声。千曲这个名字不错。”
金雀夕道：“小茴香吧。”
聂楚荆：“……”
贺千曲今日于大庭广众下，也并不想与金雀夕一般见识，白了个眼，转身就离去。
此时石墨寒刚好经过她身边，似笑非笑，披肩处的黑雀羽毛随风动。贺千曲余光瞥了他一眼，想起昨天他放的鉴源水，心中禁不住暗骂一声。
众人于山崖边那广阔空地处站定，离痕宫主与十余位年纪稍长的宫内长辈飞落于山崖边的一方高祭坛处，坐定，先让柷音和埙殇出列，按暝幻比武规矩，四位仙法皆需与其余三人一战，胜场最多者即为本门少宫主。
话说这柷音与埙殇乃是除了白舒眉和贺千曲之外的两大高手，暝幻宫中素以幻术独步天下，而幻术必是通过人的六感而触发，即：听、触、视、嗅、味、知。
故暝幻宫弟子修习高阶幻术以先，必先懂音律、知调香、重品茗、擅制酒。而其擅于制酒这一项也影响了这一片蓟阳地界，好酒皆是由暝幻宫历代所传古方所出。音律则最为主要，暝幻宫中以器乐入人心，器乐有灵，亦有弦气波动，明可伤人，暗可魅惑人心，入幻境之最。
这第一战便是柷音与埙殇。
柷音飞身站定在崖边的一块嶙峋高石上，长衣随风动，对师妹埙殇含笑说了声：请。
埙殇含笑点头，笑容未敛，蓦然三道锦缎如毒蛇吐信，长袭至柷音处。柷音仰身一躲，目中寒光如电，手中精光大现，光芒稍落间，手中执了一支碧透至及的玉棒，那棒中似有蛇游动，触及锦缎处，把那锦缎一卷、一抽，硬生生把埙殇往前方带过去了几步。
埙殇喝了一声，右手单手结印，三道锦缎一抖，再宽了整整十余倍，遮天蔽日朝柷音卷来。
金雀夕看得毛骨悚然，对聂楚荆道：“师哥，这锦缎变宽，使的是什么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