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断旗台

  南宫玥以为花苑前的雕像就已经够震撼了,但是直到走到断旗台前面,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永远威名远扬。

  巨大的旗台高高悬起,平阔的地面是用平滑光亮的青石板铸成的,这里的石砖残缺不齐,边缘呈现出暗褐色,道道裂纹还清晰可见。

  暗色的痕迹随处可见,一股淡淡的腥味始终萦绕在鼻尖,没有白骨,没有尸体,但是南宫玥知道,那些褐色就是血迹。

  已经完全干涸的血迹。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血腥味在风高天阔的地方依旧不散,足以见当年战况之惨烈,死在这里的敌人之多。

  最为触目惊心的还是正前方的一杆旗帜。旗帜绣着的花纹已经拔丝,上面大大的“锦”字依旧可见,它被齐腰斩断,半边旗帜倒下来,染上了灰尘和血迹。

  另外半杆旗杆却依旧矗立在原地,这么多年,这里无人打理,红色的漆斑已经落下,但它还是将锋利的尖端直指天空。

  浩瀚的战场,万兽咆哮,滚滚浓烟飘过,一道利箭破空而来,迎着阳光的点射向旗杆,护旗人却没有拦,而是看着这面旗帜倒在滚滚历史尘沙之中。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南宫玥轻轻把手上的山茶花放在倒塌的旗帜旁边,徐伯并不意外,也微微笑着放下了花。

  “当年小少主放任这面旗帜倒下,我们都以为士气溃散,要输了。谁知道最后反而赢了。”

  徐伯摇摇头,叹道:“小少主是对的,当年禁锢我们的,是锦州的信仰,现在给予我们自由的,还是锦州的信仰。”

  “王珂之所以这样设计,就是太明白小少主。那兽族之王虽然野蛮贪婪,但着实是个枭雄。能被小少主押上断旗台的,都是可敬的对手,死在断旗台的,也有护国为家的英雄。”

  “所以那个雕像才会对着这边伏拜,他拜的是当年死去的英灵?”南宫玥道。

  徐伯点头,迎着徐徐的微风看着远处的太阳,正午已过,南宫玥的时间不多了。

  “小少主要走了?”

  南宫玥微微沉默,低低应了一声,“我要去雪山妖族一趟,,有一些疑问,需要在那里找到答案。”

  徐伯早就料到了,只是有些遗憾,“你王奶奶很想你,还有快哉,它已经很老了,前两年被风花姑娘接走了,它找不到你,跟着风花姑娘也能稍稍安慰一些。”

  快哉。

  南宫玥喉咙微梗,一股股的难受涌上胸膛,“我知道,我也很想你们。”

  “徐爷爷,代我向王奶奶问好,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情,我就回来看你们。”

  徐伯舒展了眉,笑道:“好啊,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吃饺子。”

  ......

  太阳开始西陲的时候,南宫玥坐在城门旁边的茶馆前,瞧了两场说书,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风墨。

  他刚刚踏进门口,一颗蘸着盐粒的花生米横空飞来,差点砸中他的脑袋。

  “你干嘛?”风墨抬手一抓,懒洋洋地磕掉这个花生米,拉起南宫玥身旁的凳子,撩起袍子坐下。

  南宫玥没好气道:“你说我干嘛?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给你通讯也不接,风墨,你丫真当我们旅游来了?”

  风墨舒了一口气,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托着下巴,“我没啊,我去看了一下你爹,我还以为你会在那里。”

  南宫玥动作一顿,眼神锐利如刀。

  “你知道?”

  “嘁,我该知道什么?别拿这么恐怖的目光看我,冥暗之域的探子满天下,我只是刚好知道你给你爹在那边立了个衣冠冢而已,我送了几捧花过去。”

  风墨回答得不太走心,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南宫玥的动静,南宫玥却没有生气,只是磕了几粒花生米,平静道:“哦。”

  “我爹不喜欢花,他喜欢钓鱼。”

  风墨:“......”

  “那要不然,我下次在旁边凿个鱼塘?顺便做几根鱼竿?”

  南宫玥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风墨哈哈笑着抢了她的花生米,一口气吃了大半。

  “你说你,干什么这么倔,自己跑来这个鬼地方救死救活,还不让我随便插手,要不是今天去听了这些戏,我还真不知道你当年居然这么难。”

  风墨唏嘘一声,虽然今天没能看到风祁的剧情,但是风花的剧情加上戏楼卖的故事话本,足够他了解当年的很多细节了。

  南宫玥也吃不下去了,拍了拍手,指了指下面的草棚,道:“好汉别提当年勇,我租了两匹灵马,受过专门的训练,方便在雪山行走的,就在下面养着,待会就坐阵法走,别耽搁。”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临窗,一探头就可以看见下面的城门。

  风墨一瞅,还真是,那两匹马皮毛油光水滑,四肢有力,看起来还真是好马。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有一匹叫快哉的马吗?我去你家做客的时候还踹过我一脚,那也是一匹好马,啧啧,都快成精了。”

  桌椅的响动声传来,南宫玥随口道:“你还惦记快哉?快哉在这里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一脚,赶紧走吧。”

  风墨也站了起来,灌完了最后一杯茶,和南宫玥一起下了楼,朝着城门走去。

  ......

  南宫玥策马出城,而另一边,锦州的府衙长官唐知府已经快把头皮抓秃了。

  黏着窗纸的窗户大开,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屋内一片大亮,自然光的光芒柔和,照耀着窗户底下的窗纸,痕迹斑驳,颜色泛黑泛黄,已经有些脱落了。

  但是锦州是著名的清知府,官府的钱都堆在粮仓和城库里,由当年的公子祁亲卫天狼骑亲自看管,每个月就那么一点经费,比丝柳河的河水还清澈,半点油水都抠不出来。

  这些钱能发上俸禄,修修屋顶就不错了,哪里有闲钱糊新的窗纸,所以府衙一直是很穷的状态。

  唐知府是府衙的人,而府衙实际上是都城绥安派过来的人,锦州因为当年公子祁之冤对都城绥安颇有微词,对派来名义上是管理,其实是监视的唐知府就更不客气了。

  唐知府一直闲得打屁,偶尔就管管什么城内河流的疏通问题,农田的杂草问题之类的,百姓有矛盾都不会找知府,而是去城主府。

  城门的管理和锦州各处的财政农生之类的,更是轮不上他。有城主府在,他这个知府就是个光杆司令,一个打杂的闲人。

  但是闲人也有摊上事的时候,赵城主出门,王珂忙得不可开交,暂时把一些民生问题交给了他,其中就包括百姓的矛盾。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唐知府还有些不满,但几次都被愤怒的百姓教做人之后,他就老实了,一直苟在府衙,小日子过得也很清闲,乍一听到有事做,还不太习惯。

  但到底是绥安派过来的能人,他也管得井井有条,声望颇有提高,直到遇见了萧氏一族的人。

  唐知府颓然地倒在太师椅上,快把脑门抓秃了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萧氏一族的夫人和两个少爷小姐莫名其妙去闯东城主府?!他们不要命了吗?

  他当年到没敢怎么去东城那边溜达,那个小少爷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要住在里面这种混账的鬼话的??

  公堂上激怒了一片人,几个差役差点扔掉霹雳棍冲上去打萧炽一顿,还好被知府和萧愿萧烨及时拦下来。

  事情闹大了,东西城主府都很不满,百姓更是嚷嚷得大声,唐知府又不敢得罪萧氏一族,差点原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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