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罗刹鬼域的方向
当年叶墨玄的确来过徐州，也正是那次，叶墨玄突破了吏明哥的重重守卫见到了尹月芩。
那个时候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了凡人的气息，他的双眼虽已不再血红，但依旧诡异骇人。
叶墨玄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离开了，虽然伤了许多守卫，但却并未害他们性命，尹月芩也是毫发无损。但这次的攻破让吏明哥深感危机，于是他加强了对整个德州城的戒严，更把尹月芩藏的密不透风。
古皖从尹月芩让她看到的景象中得知，生者去世之后，在重入轮回之前会先在罗刹鬼域逗留一些时日。
罗刹鬼域是众亡魂聚集之地，凡人死后皆会来到此处，在这里回顾三生评定祸福。
十恶不赦之人来到这里，那便是十八层地狱，挫骨扬灰永不超生。但却是福德两全之人来到此处，那这里不过是重入轮回前，对前尘往事最后的留恋。
所以，若要寻的那位已故的女子，罗刹鬼域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不然等到她进入轮回，那时再想寻她就真的如大海捞针了。
“师父，罗刹鬼域在什么地方？”古皖疑惑的问到。
“罗刹鬼域，是与凡间截然不同的地方，据说这个地方只有亡者才能寻到，在世之人是无法进入的。”玟雪说。
“那叶公子可找得到这罗刹鬼域？”古皖说。
“未可知，但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玟雪继续说到。
“走吧，去问问那土地，看这罗刹鬼域该如何前往。”
玟雪看了看远处的那间土地庙，问路这种事当然还是土地爷精通一些了，古皖在身后赶忙跟上师父的脚步。
只见师父站在土地爷的石像前，轻声念了一句咒语，不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小仙有礼，不知仙友召唤有何指教？”土地恭敬的说。
“土地客气，在下不过是想问个路，您可知那罗刹鬼域在何处？”玟雪彬彬有礼的问到。
“仙友是要去那亡灵聚集之地？”土地问。
“正是，劳烦土地指点一二。”玟雪说。
“若是以前，小老儿不会多言，可听闻这新任的鬼域霸主，凶残至极，嗜血成性，仙友还是莫要前往的好。”土地摇头说到。
“哦，这是从何说起？”玟雪问到。
“仙友有所不知，这罗刹鬼域虽说是亡灵进入轮回的必经之路，但并非是所有亡灵都会重入轮回，总有一些执念太深的亡灵不愿放下，而一直停留在罗刹鬼域。但长久的停留是会有所消耗的，若不能及时恢复，亡灵势必会魂飞魄散。”土地继续说到。
“而在鬼域的深处，据说有一泽能够赋予亡灵力量的神潭，在这里，亡灵会重获新生，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久而久之，为了得到更多的力量，这里成为了恶鬼修罗们的必争之地。
渐渐的，在鬼域便出现了霸主一说，只有最强者才可以坐上霸主的位子，拥有最强的力量，掌管着一众恶鬼。
人的贪婪尚且无尽，更何况是恶鬼修罗，所以并没有哪一位霸主能够长久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这一任的霸主，是在十年前登上的那个位子，据说他直接把上一任的霸主打的魂飞魄散，不留一丝余地，手段何其凶残。
我劝仙友还是不要去为好。”土地苦口婆心的说到。
“多谢土地提醒，在下知晓了。”玟雪说到。
玟雪话刚说完，土地就一溜烟消失了，无声无息，就像是从没来说一样。
“他...他就这样走了！”古皖惊讶的问到。
“是！”玟雪无辜的说。
“可是，他都没说该往哪里走啊！”古皖说。
“说了呀！”玟雪说。
“他说什么啦？”古皖愣愣的问到，是自己没有听到？怎么会，明明听得很认真来着。
“亡灵，罗刹鬼域是亡灵的必经之路，即便不入轮回，也会去往那处，不是吗？”玟雪解释到。
“师父是说，我们只需找到一个亡灵，他自然就会带我们去找罗刹鬼域。”古皖恍然大悟。
“也对，也不对，你怎知是亡灵去找，而不是鬼域自动送上门呢？”玟雪打趣的说到。
“师父这是什么话，难道那鬼域长了腿会跑不成！”古皖说。
“谁知道呢！我也没有见过那罗刹鬼域，倒是你，土地说那地方恐怖至极，你就不害怕吗？”玟雪说。
“不怕，叶公子一个凡人都敢去的地方，我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有师父在，还怕他们吃了我吗？”古皖说。
玟雪既然这样问，心里多少是有谱的，这罗刹鬼域的恶鬼再强，终究会受到轮回之井的束缚，给了他们力量，又制约了他们的活动范围，让他们无法脱离罗刹鬼域的范畴，这也正是为何罗刹鬼域由霸主统领，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轮回转世。
“走吧，我们去寻一个亡灵，让他带我们进入罗刹鬼域。”玟雪说着，朝古皖的眉心处一点，古皖只觉得眉心那处热热的，不知道师父这突然之举是什么意思。
“想要寻到亡灵，总要先帮你把天眼打开吧！”玟雪心情不错的看着小皖傻乎乎的样子，偶尔这样逗一逗她，倒也不错。
“那....那我们去哪里，找亡灵啊？”古皖有些害羞的问着。
“先把眼睛闭上，慢慢的感受着周围，生人的气息与亡灵是不同的，忽略掉那些有温度的感觉，去寻找那微妙的寒冷之气。”玟雪在一旁温柔的说着，古皖便闭上眼神，跟着师父的话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好像看不见，又好像隐约能看见一些，很模糊，很微弱。
“西边！师父我们去西边！”古皖突然睁开眼睛欢喜的拉着玟雪往西边走去。
他们走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只是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已经死掉的野鸡。
“你感觉到的，是它？”玟雪看着地上野鸡说到。
“哈哈哈.....好像是吧...”古皖无比尴尬的说着，着实丢人。
“还不错，虽然不是亡灵，但至少感觉了死亡的气息，再接再厉。”玟雪鼓励着说。
古皖再一次闭上眼睛，用心的感受着四周的一切，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师父你看，就是他了...”古皖蹲在草丛里小声的对玟雪说到。
“不错，是个亡灵。”玟雪站在一旁平静的说着。
“师父你蹲下啊，别把他给吓跑了...”古皖一把拉住玟雪，让他也蹲了下来。
玟雪被拉着瞬间靠近古皖，空气在此刻好似变得炎热起来，玟雪不自然的向一旁靠了靠，而古皖还在一门心思的盯着那个亡灵。
“师父你说，我们守着他，是不是就能进罗刹鬼域了？”古皖开心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玟雪的不自在。
“或...或许吧...”玟雪有些闷闷的说到。
“好，那我就把他盯紧了！”古皖信心十足的说。
那个亡灵该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布衣，看起来该是个朴实的农户，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也真是可惜。
古皖见他一直在那户人家徘徊，看着他们下地干活，看着他们缩衣节食，更看着他们艰难度日。古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这般从早到晚的盯着他们。
可古皖也不敢贸然上前，师父说这些亡灵是很脆弱的，特别是这种没有害人之心的亡灵。说来有趣，穷凶极恶的亡灵力量强大，而善良朴实的亡灵却虚弱易碎，一个不小心就会烟消云散。
所以古皖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守着，看他什么时候会去向罗刹鬼域。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亡灵丝毫没有要离开这户人家的打算，就这样守了七八日，终于把古皖给守的没脾气了。
“师父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点动向都没有啊？是不是土地没说清楚，我们要不要再去问一问啊！”古皖气馁的说到。
玟雪见她一脸惆怅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虽然说等了这几日，但玟雪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些情况，既然不好去打扰亡灵，那就去问问还活着的人吧。
“请问，有人在吗？”玟雪走进了那户人家，在院外大声的喊着。
古皖见师父走了过去，虽然不知道师父要干嘛，但她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师父，你干什么啊？”古皖小声的问着。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渴了。”玟雪回答着，屋里走出来了一个抱着小娃娃的妇人，妇人见他们是生面孔，未忙着开门。
“二位是有什么事吗？”妇人问到。
“我师徒二人长途跋涉有些口渴了，想问夫人讨碗水喝，不知是否方便。”玟雪有礼的说到，古皖在一旁认同的点着头。
妇人见他们二人不像坏人，便把院子的门打开，请他们坐了下来，进屋端水去了。
“二位请便。”妇人给他们端来了茶水，玟雪倒也不客气的端起碗来大口喝着，古皖倒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那在门口守着的亡灵。
玟雪喝掉来一碗水之后，斯文的抹了抹嘴，对那位妇人说到。
“多谢这位夫人，您真是个大善人啊！”玟雪说。
“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妇人谦虚的说。
“夫人心慈面善，定是个有福之人，这孩子跟您长的十分相似，日后也定是福寿双全啊。”玟雪一本正经的说着，宛如一个老道的算命先生。
夫人听了玟雪的话，先是欣喜，但欣喜过后又有些悲伤了起来。
“借您吉言，我有没有福不重要，我只希望这孩子莫要多灾多难，平淡安康的长大就好，别像他爹…”夫人欲言又止，神情伤痛。
“孩子父亲不在吗？”玟雪问到。
“他父亲，两年前在一个暴雨的晚上，被山上冲下来的大石击中，不治身亡了。”夫人伤痛的说到。
“抱歉，是在下多言了。”玟雪赶忙致歉。
“无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们也都想开了，日子过得清苦些也无妨，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夫人看着怀中的孩子，欣慰的说。
“夫人还真是通透啊！”玟雪感叹到。
“世道艰难，大伙儿都拼了命想要活下去，他已经没有了父亲，为了他，我也该好好的活着。”夫人说。
“这孩子是个有福之人，夫人无需担忧，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在下谢过夫人的茶水，我们告辞了。”玟雪站起身拜别这位夫人，古皖亦是赶忙起身谢到，之后二人便离开了这户人家。
出了院门，玟雪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朝着那个亡灵走了过去。
“师父你作什么？”古皖生怕吓到那个亡灵，拉着玟雪的衣袖小声的说。
“别说话，跟着我。”玟雪说到，一步步平稳的走着。
古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那个亡灵，之前离得远倒也没觉得，这会子看清楚了，身上不自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亡灵身上的寒气逼人不说，关键是他看起来十分骇人，许是因为被巨石砸死的缘故，他身上破烂不堪满是血迹，说不害怕是假的。
古皖抓紧了玟雪的衣袖不敢出声，只能被师父拖着往前走。
玟雪在亡灵面前停下了脚步，神态自若的看着他，古皖则躲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两年了，为何不走？”玟雪问。
亡灵惊讶的看了看玟雪，像是在确定他是什么身份，好一会儿才回答到。
“你是…要带我走吗？”
“不是，我没有权利带你走，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你很虚弱了，再留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玟雪说。
“我…我还不想走…”亡灵幽幽的看着远处的院子，满是不舍。
“孩子还小，凤娘一个人带着他，我放心不下…”
“可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玟雪说。
“这样就好，至少…至少我知道他们一切安好…”
古皖在玟雪的背后听着他们说的话，慢慢放松下来，偷偷伸出脑袋瞅了瞅那个亡灵，刚好瞧见那亡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倒也不似之前那样可怕了。
原来，人也好亡灵也罢，生死并不会带走那个真正在意你的人，他努力的想要留下来，只是为了再多看你一眼。
“孩子很好，你的凤娘也很坚强，她会好好的活着把孩子养大。所以，你也要珍惜自己，等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就走吧，再世为人，你们才有重逢的机会。”
玟雪的话让亡灵激动不已，身上还发出了微弱的白光，连声向玟雪道着谢。
“不必谢我，还请你好自为之。”
说完，玟雪便牵着古皖离开了这里，看来是要去寻找新的目标了。
“师父，我们不跟着他了？”古皖问。
“还记得土地说的话吗？有的亡灵心有眷顾迟迟不肯入轮回，好巧不巧，他就是这样的。”玟雪说。
“可刚刚师父不是劝他早入轮回的嘛，而且看他的样子，已经十分虚弱了，他会听劝的吧！”古皖说到。
“这可不好说，入不入轮回，何时入轮回，这些都要看他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即便是到了罗刹鬼域，他也不见得能重入轮回。”玟雪认真的解释给小皖听。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我怀疑这罗刹鬼域是与亡灵的心意有关，那个亡灵目前根本无意重入轮回，所以罗刹鬼域的大门不会打开，我们跟着他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有结果。”
“所以，我们要去寻找愿意重入轮回的亡灵，这样才可以打开罗刹鬼域的大门？”古皖这下听明白了。
“孺子可教！”玟雪欣慰的说到。
随后，古皖再一次运用自己的天眼去寻找亡灵，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找到亡灵，而是找到了一个将死的老人家。
“师父，这个老人家身上的死气很重了呀！”古皖趴在窗户外面偷偷的望着。
只见那老人家已经满头白发，怎么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因为太老的缘故，只能躺在床上由孩子们伺候着。
“是啊，看来离去世也就一天日的光景了。”玟雪为他们二人隐了身，所以这一屋子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老人家的孩子很多，儿子女儿包括孙子孙女们，他们对老人家非常的好，轮流来照看老人家不说，还想着法子逗老人家开心，虽然看起来他们这一大家的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还是不错的，家底殷实，人丁兴旺。
正如师父所言，这个老人家在第二日的午夜时分咽了最后一口气。
看这一大家子哭成一团，伤痛不已的模样，到让古皖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她扭头看了看师父，可师父好像没什么反应。
“这位老人家属于寿终正寝，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用觉得伤感。”玟雪温和的说到。
古皖知道师父这是在安慰自己，刚刚那一丝酸涩的感觉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