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情深不寿
李四月双手颤抖的捧着那封信，读罢一遍后再也不敢读第二遍，可是她又舍不得放下那封信，明知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她却依然固执的觉得那信上定还残留了周丰翼的气息。她满脸泪痕的跌坐在地板上，说不出半个字。
她在那悬崖边上坐了大半日，最后告诉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哭了，可是周丰翼这封信却轻易打碎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壁垒。顾应平知道她有多难受，他一开始宁愿接受她生下孩子也不肯给她这封信便是怕她越发接受不了周丰翼的死，越发念着他过往的好。
可是现在他顾不得太多了，失子的痛苦宛若割肉，一刀刀让她到了承受痛苦的最边缘，这种时候，人只会走向两个极端，一个坠入魔道深渊，一个想开一切。顾应平怕极了，即便最后她表示看开了一切他仍是害怕，所以让她知道周丰翼一开始的打算，也许她会好受些。
顾应平原以为她看到信的这种态度会让他嫉妒，可是这一块看她这般模样顾应平反而庆幸，如果一切回不去就让欣然接受吧，让感情发酵的更疯狂一些，让他们都去真实的感受这痛与乐，而不是再向从前那般躲藏遮掩不敢承认，或瞻前顾后。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心灵感应，李四月也许这一刻跟他想的一样吧，她倒在他怀里哭的一塌糊涂怎么都起不来。
虽然葛一春亲自守在门口不然任何人进去打扰，叶昭云仍是不甘心的在听雪轩外徘徊，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她多少存些安慰，可是她的心无法平静。
她不知道那二人在屋里说什么做什么，又为何避着所有人，她也就罢了，这回连小安也没让进。这一度让叶昭云觉得难道那二人当真旧情复燃，没了孩子的阻挡他们更不顾及其他了吗？
叶昭云怕极了，若真是这样那她还有机会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溜走。
李四月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将信纸好生折好装回信封又郑重交还顾应平:“这是给你的信，虽然我很想自己珍藏但我害怕，怕会放不好又怕看见这信一回便心痛一回，还是给你吧，答应我，你要好好保存它。”
顾应平收了信，点头:“放心，我会一直好好收藏的。”
“应平。”李四月看着他，突然道，“我爱你。”
顾应平一惊，心脏猛烈收紧，这时听得她这话比那时在北山听她自白更让人惊讶心动。
她伸手轻轻抚过他脸庞:“我们虽不能在一起了，可我们却不可以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可是应平事到今天我只能给你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心，除了这颗心我什么也给不了了。因为我无法忘记丰翼，我的人永远都要属于他，我说过的，我欠他的。”
“他给了我全部，我却无法给他这颗心，应平，我不想太逃避，也许这是我们三人间最好的结局，至少到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完全部路程，即便不是以爱人的关系，答应我，从今往后，我们的相爱无声无息，不用再表示。”
“四月还能听你再一次承认你仍旧爱我，我此生已经无憾了，若说现在我还有什么想不开，便是恨命运捉弄，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爱你也不会再执着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就像你说的我们最后的人生会一起过，每天能相见，看彼此都生活的很好，为彼此珍重自己，便是最好的相爱了。”
“四月，我很感谢丰翼，在我不在的十多年里将你照顾得这么好，感谢他像我那样的为你去付出，去给予你爱，让你的生命里从来不曾缺少光芒，不曾缺少遗憾。”
李四月一把紧紧抱住他，不住点头，声音轻柔:“对，应平，我们没有遗憾，从来都没有。”
也许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所有相遇，所有错过，都是生命里值得歌颂的部分。
这是李四月自东川一别后的再一次这样紧紧拥抱顾应平，她想在心里对周丰翼说一句对不起，她辜负了他最后的期望，她无法忘记他跟顾应平一起以爱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但是，她相信周丰翼在天有灵会理解这一切的，她不会再让周丰翼难过，她会好好活下去，继续想念着周丰翼，爱着顾应平去活下去。
……
终于，在叶昭云等的十万分迫切之时，听雪轩的大门开了，出来的人是顾应平，叶昭云却只是在意他身上，似乎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丝毫没有凌乱，只听他冲出来对葛一春道:“快去找大夫来，四月高烧不退又晕过去了。”
混乱的一整夜，永都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没有睡好，要说睡规矩躺在床上，最后也只有李四月了，她烧了一整晚，直到快天亮了才把体温压下去。
顾应平见她退了烧睡着了才放心出了印雪阁的门，迎面见叶昭云行来，关切的问他:“周夫人没事了吧？”
他摇头:“应该不会再发烧了，大夫也说她这次发烧是赤脚出门太久造成的缘故。”
“王爷也累了一天一晚了，我煮了汤，去喝一点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周夫人这边有小安盯着想来也不会什么问题的。”
顾应平点头，他也确实有些累了。不过方走了两步他便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紧跟而来的叶昭云，叶昭云差点撞到他身上去，好在及时刹住了脚步，她抬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深邃，黑黑的两颗眼珠子不动不动的盯着她，也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叶昭云心猛的一跳，干笑两声：“王，王爷为何这般看我？”
“等四月的病好了，你便帮着小安一起替他们搬到新家里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叶昭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没想到顾应平竟然会这样轻易放李四月离开。
正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好时，又听他接着道：“之前食言是我不对，四月说得对你等我多年我不应该辜负你。不过在我重新决定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叶昭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顾应平过于平静的态度与表情却是越发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她没理解错，顾应平说的食言可是要与她圆房之事；他说要重新决定又可是想通了要给她一个圆满，她怔怔地望着他。
顾应平转过身来正对着她，问：“上次的下毒之事与这次四月落水之事，你有没有参与，或者你是否提前知情？”
顾应平早就在想，叶昭云跟自己生活恁多年虽则是一直都表现得贤淑文雅，可他也知道能抵挡住林姒清那种女人的炮轰乱炸，叶昭云也绝非泛泛之辈。是以他就不明白了莹莹跟随伺候她多年难道她当真到那天才真正知道莹莹叛变的事情吗？
还有，以顾应平对李四月的了解，纵是当时不想麻烦他，但在没有绝对安全的把握里李四月是不可能答应单独赴林姒清的约的，那么，是什么让李四月发生了错误判断，这中间定有李四月未曾想到的事情发生。
隐隐的，顾应平总觉得这些藕断丝连式的事情跟眼前自己的王妃，有些关联。
不过，没有证据胡乱猜想的请，顾应平不会由此去抹黑一人，所以他得问一问她。可是这一问却把叶昭云吓得不轻，她脸色稍有变白，但怕他会看出赶紧垂下了头。她该怎么回答？回答正如他所想吗，那他会放过伤害李四月的人吗？
不，他一定会杀了她替李四月泄愤地，可若是撒谎，会不会被他看出，他已经有了疑心，自己的谎言还能让他相信吗，还有，他这样问的目的又是什么，顾应平心里如何打算，叶昭云此刻是一点主张也没有。
“我在问你？”顾应平追问上去，“只要你说实话......”
“没有。”叶昭云抬起头来，已是换了一张坚定果断的脸色，“我不知道王爷为何有此猜想，可是我也算是跟了王爷这以多年，王爷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才对。我知王爷对周夫人用情之深，可也不该因此就怀疑我啊。”
她振振有词的一番话其实并非让顾应平有过多感觉，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似是想分辩这些话的真假。不过随后他笑了笑，道：“没有便好，事情出得太突然，我不得不怀疑所有人。昭云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你若对我说了实话，无论这实话是做过还是没做过，我都可以原谅你。”
叶昭云后背一身冷汗，完全拿不住顾应平这话是不是在诈她。
只听他继续道：“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四月还在这里我便没什么不满足。即使你真因一时的想不开对她下了毒手，我也不会想去追究的，看在这些年你陪着我的份；看在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做错过事的份，所以在我心里，你虽不能与四月相比，倒也跟林姒清是不同的。”
“王爷......”也许顾应平并不能知道这些话对叶昭云意味着什么，但叶昭云却忍不住泪水流了满脸，声音也开始颤抖。
“所以，无论你今天怎么回答我，我的决定都一样，等四月搬出了府，我们就圆房吧，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你说什么？”叶昭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