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背水一战

  谢成逸也不想跟崇王吵,其实一开始他跟崇王勾结确实是想由此将南楚控制于掌心,但这后来他已经不在意南楚谁是皇帝了,他只要能杀得了周丰翼,便什么也可以去做。

  他很清楚李四月的意图,如果不能拯救南楚于危难,那她至少不能让他们夺位夺得这么名正言顺,她便是要将真相剖白于天下,如此一来即使崇王得了帝位也会被世人诟病;而且能不能救得了这皇帝她也并不在意吧,她真正在意的是救出周丰翼。

  想到这一点谢成逸竟是气得肝疼,李四月利用皇帝的命来救周丰翼的命,真是个大但的女人。谢成逸紧皱着眉,可是他在意成这样,他知道他早深爱上了那个女人,那是周丰翼的弱点,何尝不也成了他自己的弱点。

  也许周丰翼还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李四月和小安在沁心院策划这一切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她知道崇王跟谢成逸带着皇帝离开泌心院霸占皇宫以后,第一件事必是杀帝正名,登基平叛。

  他们晚了一步没能救出皇上李四月也很可惜,知道皇上必死无疑她其实也很难过。可是她怎么甘心就这样将南楚交到崇王手上,如果这是周丰翼必须要做的事,那她也一定会助他到底。所以第二日她便将皇城发生的一切,崇王的所有罪责写成告天下书,然后派人分散南楚天下。

  她跟周丰翼说:“崇王势大,又急于称帝,你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他,唯有让南楚百姓一起奋起抵抗才有可能灭了他。而且其他地方的番王们得到这消息也一定会立刻前来勤王,即使皇上已死无王可勤,但番王们不傻,不会坐视崇王称帝,有百姓对抗给了他们起兵灭崇的足够理由。”

  “可是这样南楚也要彻底陷入战乱了。”周丰翼道。

  “那这也没办法。”李四月握紧手道,“我们只有将这盆水搅得越来越浑,才能不让崇王的皇帝之位坐得安稳。”

  帝崩的消息在第二天便传了出来,十天后崇王就在城中称了帝。自此后周丰翼拥兵在城外与城内的崇王兵马拉开了战争的序幕,而陆扬得到消息也跟着赶来了,大兵绕到了周丰翼身后,与城内兵马俨然变成了对周丰翼的前后夹击之势。

  不过陆扬自知道城外拥兵的是周丰翼后便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进行一下攻击,而劝降周丰翼的书信从未间断过,不过都被周丰翼撕碎了。

  同年六月底,战火纷飞的南楚疆土上添了新军队,几处番王闻风而动果然如李四月所说那般,他们怎么可能让崇王坐稳帝位,这个帝位原就得来诡异又不得民心,还使南楚陷入了战乱,一时间他们都竖起了打倒崇王,平定南楚的旗号一路侵吞南楚山河朝着都城围了过来。

  李四月说得对,这盆水彻底的被搅浑了。

  这个时候甚至有下属对周丰翼道:“将军,如今南楚天下大乱,皇上也早就死了,我们何不也就此举杆称王,为何要给其他番王们做嫁衣呢。”

  “是啊将军,您雄韬伟略百战百胜,如今又正是乱世我们就此称王与他们一争天下又有何不可。”

  周丰翼只说:“我的初衷是要勤王,是要平乱。更何况楚武穆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在楚衡阳王面前发下了毒誓,怎可违背,再敢说这样话的便立刻请罪自绝于我面前。”

  崇王日子也不好过,几乎每天都要气绝倒地一回,他指着谢成逸的鼻子骂:“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若是按原计划那些番王根本不会造反,只会上表臣服,这下好了,彻底的乱了。你可知大街上那些百姓是怎么说朕的?”

  “都编成歌谣了,什么,什么南楚倾了一个周,从此天下乱糟糟,独眼贼子要逆天,勾结他国弑君王,群王从此带兵起,不屠独眼不复归......你,你听听,你听听这唱的什么,唱的什么?”崇王气得掀了桌面一堆的文书。

  谢成逸却只是冷笑:“有我南唐大军前来相助你怕什么,等周丰翼一死什么都不成气候了,所以这时候你就耐心等上一等吧。”

  “周丰翼活蹦乱跳的怎么死?你那个什么,什么前来助你的将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大军压上来这么久了竟还没灭得了周丰翼,他在搞什么?”

  谢成逸也觉得这事很奇怪,按说陆扬手中的兵几倍于周丰翼,灭周丰翼那一小团兵将简直手到擒来,可却拖到现在,不过他也不在意,只道:“我说了我留了后手,就且等着看吧,周丰翼必死无疑。”

  崇王所生气不过是李四月这一捣乱直接毁了他们之前就定好的计划,害得他现在里外不是人,不仅南楚百姓不服他,那些闻声起来造反的番王更是让他气恼。可是谢成逸似乎早料到了这些,他不在意,本来南楚谁为王他就不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只想周丰翼死。

  持续了小半个月的战火,谢成逸看陆扬始终不对周丰翼下杀手便提出与他调换位置,陆扬本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可是他也不能让谢成逸杀了周丰翼,是以陆扬在进南楚都城前给周丰翼去了一封信,信里写清了南唐军队哪一面防守薄弱,他们可从那处逃跑,谢成逸不会发觉。

  虽然周丰翼一直拒绝他说的投降也不愿接受他给的那些安全脱身的计策,可陆扬知道兵力悬殊之下周丰翼此次能正面活下的机会不多,所以他一定要救。

  周丰翼接到陆扬的最后一封信心里也十分矛盾,陆扬进了都城,谢成逸统帅南唐大军这一切意味着真的到了生死决战的时候,谁不想活命呢,可是周丰翼没有选择,人生中有些事是拼了性命也必须要做的。

  他拿着那信纸猛咳了几下,一摊手只见手心全是血,这是第几次呕血他已记不得了。他沉重的闭了下眼睛,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倚在座椅里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谢成逸,你何必苦心孤诣留这后手,即便没这毒药我也不会离开南楚苟全此生的,可是,你留后手,我也早留了后手,你想得到的终究要落空,哼。”

  是夜,谢成逸就对周丰翼的军队发起了突袭,来势汹汹的战火蔓延在军帐内外,马鸣声,嘶吼声惊天动地李四月不是第一次亲临战场,流血的场面也经历了多回,可是这一次最是让她心惊肉跳。

  因为她明白敌强我弱,这场仗没有了陆扬的放水,却添了谢成逸的凶狠,他们一定凶多吉少,可是外面战火滔天周丰翼却突然冲了回来,他一身是伤,铠甲都破了好几处,可他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李四月道:“走,我知道哪条路能逃出去。”

  两匹马,他与李四月一匹,小安与封少桓一匹,疾风烈火中他们冲将了出去,沿着陆扬信中给的那条逃命路线一路狂奔,果然唐军越来越少,战火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倒是身下的马蹄声越来越显得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像踢在李四月心上。

  不知是跑了多久,他们在一处宽不见边的河道停下,周丰翼深深叹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是陆扬告诉你这条路的?”李四月已猜到了一切,小安扶着封少桓下马,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周丰翼点头,转身看着她,突然他一把抱住了她,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吻上了她,仲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河流静谧的流淌着,周遭一切都那么安静而美好,没有战火连天的哭喊。

  他许久才放开她,又转身进了一旁树丛,李四月一脸懵怔,刚才突然的深情是什么情况?她还没反应过来周丰翼已拖了一只木筏出来,看来陆扬想的很周到,她忙招呼小安:“快,快带着孩子上去。”

  三人急急忙忙上了那木筏,李四月忍不住抱怨陆扬:“这小子也真是的,我们四个人应该把木筏做的大一点嘛。”

  李四月向周丰翼伸手:“快上来。”

  周丰翼这一次却没有伸手给她,反是用力一推木筏使其驶进了河道,李四月一惊:“丰翼,你做什么?”

  周丰翼笑看着她:“四月,你知道嘛,这辈子我还没和你过够,我还有还多话下跟你说,可是来不及了,原谅我食言了,说好做你最后一个男人,说好一辈子护你,可现在我做不到了,不过你放心……”

  “周丰翼。”李四月这才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厉声喝止了他,“谢成逸没有追过来,他不知道这条路,所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们去寻其他番王,一定还有办法的,留的……”

  “咳咳咳”李四月的话没说完周丰翼先猛咳的几声,他摇头苦笑着向她摊开自己那染满鲜血的手,“四月,没有机会了,谢成逸心思毒辣,我被拉上断头台那一回他就只怕就料到了会节外生枝,所以,那裘大人给我的最后一碗酒,是毒酒。”

  李四月一怔,仿佛这瞬间天都塌了下来,望着那满手血,想到这几日他越发疲累的眼神,每次都要背对着她去咳的情形,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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