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何以笙箫默
这几日的缓和让彼此都把事情思考得更加透彻清楚起来,怒气淡去,但是不甘与怨恼却在心中丛生。顾应平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李四月,纵使李四月说那样绝情的话,顾应平也不甘心,就像当年李四月逃跑一样,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回来。
所以,顾应平始终坚信,她会回来的,她只是心中有了顾虑。
是啊,于别人看来周丰翼对不起兄弟,出卖友情来获得爱情。可是,于李四月看来,周丰翼待她是情深意重,十几年的付出与真心相待确实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但没关系,他连十几年都等了,如今难道还等不起不成。这事得徐徐图之,这是顾应平思考过后的结果。
面对驱马前来质问的周丰翼,顾应平笑了:“这几天过得不顺畅吧。”
他竟能如此坦然而笑,周丰翼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哼声:“你不回吴越,一路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顾应平仍旧笑着,扬手四望道,“这路又不是你修,谁规定你可以走,我就不能走?”
竟......如此厚脸皮,还坦而言之这样的倔道理,这哪是顾应平,周丰翼干这种李四月还信,可顾应平那样一个人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李四月望着车队后的情景,也一时眉心紧皱,看来事情远没有完。
“这又不是回吴越的路。”周丰翼怒怼。
“谁说我要回吴越?”顾应平挑眉回道,“周丰翼,你真是太搞笑了吧,我要去哪里,往哪儿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过问了?”
“你......”周丰翼指着他,随即又怒而收指,只道,“顾应平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四月的态度你已看到了,她现在一心只想好好跟我过日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用之事。”
千疮百孔的心早已伤透了,顾应平麻木着一张脸,哼笑:“周丰翼,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既然她态度坚决,你又干嘛怕我跟着你?”
说得有点道理,等等,这什么鬼道理?!周丰翼拉住他衣领:“顾应平,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是不是。”
“周丰翼,你怕了吗?”他一脸挑衅地瞪回去。
“我怕你?”周丰翼冷笑,“好,你要跟你就跟吧,别说跟到南楚,就是跟到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回南楚这一行叫人十分窝火,顾应平好像是丢下了吴越所有人,包括他最信任的葛一春,然后独身跟过来的。所以一路上他一人一骑什么也没有,一开始的一两天周丰翼全然不管他,后来看他饿了两三天,又实在为心不过,周丰翼才丢了干粮给他。
“多谢。”顾应平举着干粮和水冲他背影笑笑。
周丰翼只觉头顶青筋在跳,他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帮情敌,顾应平饿死才好。总感觉这事情向着很奇怪的方向在发展,虽然李四月一直待在马车里,也向周丰翼表示她不会见他,可周丰翼就是心慌得很,看着顾应平就来气。
刚回到南楚,已是年关下,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进国公府大门,周丰翼就吩咐人紧闭大门,谢绝见客。
顾应平被拦拒在大门之外,他只是轻笑,望了一眼灰暗阴沉的隆冬天气。一摸身上的金叶子,这东西虽然中途上没用着,但现在似乎还能派上用场。
于是他租了离国公府最近的一间院子,临时雇佣了几个粗使下人,一副要在南楚安家的模样。
周丰翼气了个半死,每次周武回来说顾应平的情况他就要砸一堆东西,书房里已连续几日不敢放值钱物件了,怕不够周丰翼砸的。
好好一个年,过得甚是难受。
李四月抱恙在兰芝院养身体,大门不出,四门不迈。起初李四月什么也没说,但拗不过小安一直问,李四月只好把南唐之行的一切事情合盘托出了。
不过说来也怪,跟小安说了一通后,感觉身上秽气都出了一大半,轻松了一点。大概这就是发泄的好处吧,小安却是听得呆怔不已,这么多年来他们再不曾提起顾应平,只当往事如烟,不会再有重逢的一天。
哪晓得,他们竟又遇上了,还是......那种情况下。
小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四月,只道:“怪不得,这些日子国公爷动不动就发怒,听说今天又在书房砸了一通。”
顾应平就住在他们院落的隔壁,近得只要凿穿西面的那片墙,就可以直接进顾应平住的小院落了,周丰翼如何能不气。
李四月叹了口气,她道:“我买了好些布匹回来,本来说要给丰翼和少桓做衣服的,现下也没这心情了,还是你拿去做吧。”
“做衣服的事只管交给我,你就不要管了。”小安安慰道,“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小安,你觉得我过分吗?”李四月又问,“我是不是特别绝情的一个人,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当年顾应平可以在得知她心意后也决定放她离开,她原以为顾应平这样深晓大义,温润和气的人,现下也一定能温和对待此事,可结果却与当年截然不同。
小安摇头:“姐姐,你别胡思乱想了。国公爷待你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那真真是没人能比。你与顾爷......只能说天不见怜,有缘无份吧。”
“有缘无份?!”
是啊,如今除了这样安慰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小安跟着叹息不已,当年李四月为了和顾应平能在一起,做了多少牺牲和付出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特别是当年那雪地一躺,直到这后来身子调养了那么些年才渐渐好转。所以小安自然明白顾应平于李四月是何等重要的存在,但是事已至这样的境地,总不能劝李四月离开周丰翼吧。
小安觉得,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还能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说怎样就要怎样。而她家姐姐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至于今天跟这个男人,明天跟那个男人,伦理纲常还要不要了,立场还要不要了?
......
越是年底,四处越是繁忙,自然也没有人去留意国公府旁边的院落住进了外人,更无人知道住在那里的人会是吴越大将永都侯。
虽然江都大会的一切有刘大人向皇上主要呈报,但周丰翼必要时也得在场,所以他也越来越忙,不过这样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不用天天听周武说顾应平如何如何的了,忙一点心情反而没那么空洞难受。
只是,他借着忙的借口变相的与李四月分房睡了,自回来便一直住在青山阁,连兰芝院的门也没踏足过。
而李四月显然也没有心情去顾及这些,若周丰翼来了,她反而只怕更不知要如何面对,现在二人关系冷一冷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毕竟要说周丰翼不气李四月私下见了顾应平那是假的,而要说李四月丝毫不气周丰翼当年的所作所为那也是假的。不然,他们不会这么些天来沉默得像冷战。
“小安。”李四月看着她道,“趁着今日丰翼不在府里你悄悄去隔壁院门看看,若是可以帮我劝劝应平,让他回去吧。”
小安自知道隔壁住着谁时便一直想过去看了,但是……
她叹气:“姐姐,国公爷虽不在府里,可周武周勤二人轮班职守,就是厨房买菜的张婆婆出门都有人跟着,隔壁更是禁地,连方向也不许往那边走的。”
李四月愣了一下,就似当年一样,他就算出门也会将这府门堵得铁通一般,当年她无机会逃跑,今天,她无机会再见那人一眼。
见李四月怔着神不知在想什么,小安又道:“也许,过些时日顾爷自己想通了也就走了。”
他会想通吗?李四月双手微微颤抖。这时又听小安说道:“况且顾爷这回做的事也甚奇怪,难道住在我们隔壁就能改变什么吗?可若说他有其他打算,这些日子却也没瞧见他做什么啊?”
反正绝对不是来南楚游玩就是了。所以,李四月总是紧张着,就怕再生事端。
但李四月不知道的是,周丰翼这日刚回府周勤就私下把她与小安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周丰翼听。
周丰翼一听说她竟起了让小安去看顾应平的念头,顿时怒火中烧,他将府门看守的蚊虫也难进出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明白吗?看来顾应平一天在这儿一天就是个祸患。
他冲到兰芝院,李四月刚宽了衣打算睡下,见着他来倒猛的一惊,起身道:“外头风凉,你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啊!”
“你真的想我进来吗?”周丰翼声音颇冷。
李四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分辨他话中意思,只听他又说:“还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刻意做作。”
李四月拿了外袍走过去,只道:“你怎么了?”
周丰翼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微冷:“我怎么了?该我问你怎么了吧,为什么要让小安去见他,你明知他来意不善还刻意迎上去,可是生了悔意,想跟他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