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建学堂

  马长青到底是和王全早身边的主簿,自然对王全早的脾气更了解些,虽然还不能说对王全早烂熟于心,但是马长青已经能够肯定,王全早绝对不是一个爱财的人。

  喜欢钱的县令马长青见得多了, 凡是爱财之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生活奢华,追求享受,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你叫人家搜刮积攒了那么多钱财,不花出去的话怎么体现出人家有钱了。

  但是王全早不同,你看他到任没有多长时间,可是能够看出来这个县令无论到哪,都轻车简从,不讲排场,在吃喝上更是淡雅普通,从来不追求精致隆重,哪怕这一次祭拜活动,马长青曾经要和王全早商议细节,王全早都是摆摆手道“祭拜范夫子,全凭一心,一切从简便好。”

  能够看出来,王全早说的是真心话,马长青仔细琢磨了两天,大概也琢磨出来了些王全早的心思我拿着官家俸禄,不愁吃不愁穿,又不想要对外显摆证明什么,我要那么来路不正多的钱财干什么,弄不好还要因为这个丢官罢职,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送到眼前来也不能要。

  这一次刘猛辰给王全早送银子,实在是不算一个明智的决定,他们一开始驳了王全早的提议,等于人家王全早没有得到该有的权利,而现在又给王全早送钱,把不该是王全早的东西强塞给他,一下子犯了王全早的两条忌讳,马长青已经能够预见王全早看见这个礼单时候的表情了。

  当然,马长青并不是希望刘猛辰在王全早面前吃瘪,毕竟王全早能够视金钱如粪土,可是世界上还是有更多的人喜欢钱的,比如说马长青,马长青如今已经五十有三的年纪,这一辈子也就局限在主簿的位置上了,级别上不能再进一步,那么马长青便愿意在手头上沾些油水,给自己退位之后的生活做准备。

  想要手上有油水,自然就要为大户说话,代表大户的利益,只有串在一条绳子上,人家才会给你送钱来,马长青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故此这一次给王全早拿礼单,马长青明知道不可行,却也给刘猛辰等人想好了退路。

  马长青把王全早叫到了旁边的偏房中去,问道“不知道大人对刘猛辰印象如何?”

  王全早早就看见了马长青与刘猛辰在那里鬼鬼祟祟,自然知道马长青这是在替刘猛辰等人说好话,冷哼一声道“口不对心,奸诈之商。”

  马长青道“大人,俗话说无奸不商,商人虽然奸诈,可是商人自然也有商人的好处,咱们这高阳县地处边境,盗贼出没,土地荒芜,一县税收,十有六七都是出自商人之手,县中的许多大事,更是离不了他们。”

  王全早大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难道我县内还能少了他们不行不成?这高阳县是我大宋的,还是他商人的?”

  马长青急忙劝慰道“大人,这等道理,我自然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是有意冒犯大人,刚才他们惧怕大人责怪,故此找到我来替他们说情,他们一心经商,耽误了学业,深感羞愧,故此愿出一千两纹银,在县城里修建学堂,教化子弟。”

  你看,这就是马长青的手段了,他偷偷帮刘猛辰换了一个概念,把千两纹银的用处从祭拜范夫子改成了建造学堂,虽然这银子最后都是给到了王全早手里,但是明目不一样,效果便决然不同。

  祭拜范夫子,说破了天,一个小县城要怎么样才能花出去千两纹银,这也太浮夸了一些,但是理由变成建学堂就截然不同了,自古以来教育便是立国之本,百年大计,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想要加强教育,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办学堂,请先生,每一样都要花费大量的资金,顿时间内还看不见成效。

  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国家每年的税收都是有限的,政治,军事,河患,旱灾,那一样不用花钱,那一样不比教育重要,哪怕是宋朝,每一年分拨到教育上的钱财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这样一来,如何能够把地方的教育发展起来,就成为了当地官员的一道重要课题,当然,人家大的书院自然不会为这个问题发愁,全国上下无数的读书人都抢破脑袋要到人家那里去呢,可是一些穷乡僻壤里若是想要办一个学堂,大多就只能依靠民间力量了。

  历朝历代,民间的有钱人数不胜数,可是人家有钱,人家自己请个先生在家里教导自己的后辈就行了,何苦非要出钱修建学堂呢,所以凡事修建学堂的,若不是心怀天下的慈悲人,便是以官方的名义,私人出资,合办的学堂。

  这种官方名义修建的学堂,自然会成为在任官员的政绩,可是富商的钱也是钱,人家钱再多,也是自己挣下来的,自然不会平白拿出来给官方办学,其中必然会有什么隐秘的利益交换,各取所需,谁亏谁赚,还不一定呢。

  这样的手段,王全早自然是见识过,没有太多惊奇,他同样也知道,每个县城虽然位置不同,风情不一,可是治理办法却都差不多,不可能指望手下只有一类人就能把全县治理好,官士农商学,互相制衡,缺一不可。

  想到这里,王全早不由得又有些憋屈,你看这些商人大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之后,自己竟然还不能对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拿出来了一千两银子,就能够把自己打发了,就算这样,也都还罢了,毕竟自己是官,他们是商,两个阶级,必然是要对立的,可悲的是,自己身为县令,而自己的主簿却是向着商人说话的,那么自己在这里,岂不是孤身一人,毫无依靠了吗?

  马长青看王全早不说话,自以为看穿了王全早心中在想什么,心中高兴,暗自为自己的小聪明鼓掌叫好,上前道“大人,那刘猛辰等人的银子……”

  王全早不贪,可他却是一个很实际的人,做官自

  然有做官的无奈,人家想尽了办法给你送钱,你要是不要的话,岂不是看不起人家,人家被看不起了,岂不是要想办法来对付你,王全早虽然不贪,可却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反而遭了暗算。

  王全早想了想,直接说道“刘员外此举大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力争在年底之前把学堂开办起来。”

  事情就这么完美的解决了,王全早甚至连礼单都没看,直接把这个差事交给了马长青,自己干干净净,落了一个心安理得,还有一个好名声,而马长青心中也高兴,在这么一个穷地方,办一个学堂哪里用得了千两银子,剩下的,岂不是就能进了自己的腰包。

  马长青想着,脸上已经笑开了花,王全早看见,心中厌恶,想要难为没马长青一下,便又把眉头皱起来了,问道“马大人,还有一事,有些麻烦。”

  马长青急忙问道“大人还有何事。”

  王全早道“时方才我已经当众宣布叫众人作诗词祭拜范夫子,可是刘猛辰等人做不出来,可如何是好?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你也要再想一个办法收场才好。”

  王全早以为,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难题,毕竟你刘猛辰钱财无数,可是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叫你一刻钟的时间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吧,只要拿不出一篇好文章来,岂不是又在众人面前丢人了。

  现在他虽然花了一千两银子,可一码归一码,他要面子,自己还要面子呢,自己既然当众出了题,就绝无收回来的道理,自己倒是要看看马长青怎么处理这个局面。

  王全早再看马长青,马长青却丝毫不在乎,笑着对王全早道“大人怎么糊涂了。”

  王全早不解道“我为何糊涂。”

  马长青道“大人方才只是说叫众人做下诗词,可并没有说过叫谁先做,不能因为刘员外坐的距离大人近,就要刘员外先做吧。”

  王全早道“你的意思是。”

  马长青道“这做诗嘛,也要将就个排位次序不是,刘猛辰虽然是当地首富,可是论起学问,他连秀才都不是,你看那下垂手可是坐着好几位秀才,摩拳擦掌,就等着在您面前一展身手呢,大人为何死盯着刘猛辰不放,冷落了这些人的心呢。”

  说到这里,王全早不由得意外的看了马长青一眼,原本王全早以为马长青不过是一个油滑贪财的小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个马长青也不简单啊。其实这个办法,王全早刚才也已经想到,并不复杂,玩的无非还是制衡之术,叫官商士农各有沉浮,不同阶级的人都有一个露脸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感到自己对他们的关注,对他们的恩赐,他们才能好好听话,这样的道理,王全早自己在县令的位置上参悟了十年才悟出来,没想到马长青这个主簿也能看透,高阳县,还真的是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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