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合上日记本)
天渐渐暗下来,很快地,屋里已经漆黑一片,不再像白天里一样明亮,伸手不见五指,完全阻断了目光与文字间所通往的路。
刘云失神地合上日记本,脸朝着窗外亮光的地方,选择静静发呆,依然沉浸在回忆的缥缈中。他是一位认真的人,未知结果的存疑装在心里头对他来讲很难接受,可是,又能怎样。还有一半没有读完,留着以后再读吧,也许后面的内容不至于使自己太过伤感,很可能还会使自己满意。他自言自语地告诉自己说。
刘云一动不动地、小心翼翼呼吸着送到嘴边的空气。一整天过去了,对他来讲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空腹也没有把人怎么样,即使在翻阅的途中肚子发出饥饿地尖叫,影响到了阅读体验。
他本人渴望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如何处理摆在眼前地棘手的事。从黑暗地包围中他希望不依赖日记找到某种线索,从而平静内心,令自己坦然。最使他索绕心头的疑问是从宴会跑出来站在李雪梅面前怎样开的口,又说了点什么,如何把自己内心整个世界的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她面前讲明白。刘云努力的想,也很彻底,但最终结果是根本不能凭一点点蛛丝马迹来抚慰困惑的心。也许他最近事情太多了,阅历不断的丰富下使得一个人渐渐遗忘掉曾几何时特别在意的东西,把它们统统遗失在没人光顾的世界里。
刘云开始安慰起自己,那种态度的出现出于无奈与伤感深深地交织一起,情不得已。最终,他自言自语地说出了那种类似妥协的话,即,不如把那些想到与想不到地隐隐约约的场景留在脑海里,或许可以成为生活中约束自己的依据事发当时已由不得他自己的理智独自解决问题,情绪爆发的那一瞬任何外界的干预都将视作对他个人处境的睥睨,那会招来最为可怕的报复。即使个人处在绝望的挣扎中、背地里深深掐着自己的肉,紫了一块又一块,并因此尝尽孤独感、陷入被全世界遗弃的命运也会采取最为有力地予以对方沉重打击的手段。
那种话一点不假,性格中他有那种倾向。
刘云展现地因难过引起的哭泣将要宣告是这世上最为持久地战争。沉重地情感发泄将致使他双膝发软,心头眩晕,四肢无力,也许只有寄希望于一头扎进母亲怀抱里,以来得到这世上最重的爱才能心情有所缓解,停止住抽泣,喘一口气。时下,眼睛就别提了,红的就像兔子生来的眼睛,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害怕的场景。
至于刘云的母亲,李雪梅,凭借刘云有限的记忆,她当时应该静悄悄地,也不作声,双眼充满怜悯之情,随时都在准备抚摸刘云的头顶,端上上好的牛肉。但又好像情不自禁,也掉下了晶莹的泪,不断抽泣。不管怎样,有一点很清楚,从那以后,过不去的坎有了新进展,李雪梅更关心起刘云,不只衣食住行,很多时候是尝试交心,倾听对方的心声以及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尽管方式显得很笨拙,招来无端的笑,连她自己都想笑。另一方面刘云也大大改善了与李雪梅的关系,想方替她着想,尽量避免母亲不必要的操心。母子俩再一次手牵手,试图走进久远时光里的珍贵场景中。
穿越了十一年的光阴,刘云感到自己又重新找回那时简单、忧郁的样子了:做事很少,却怀着蛮大抱负,心情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泪水时不时地浸湿衣裳,使自己处在一个可怜人的境地里,外界花在自己身上地同情的时间多的没法计算;同时,天真的执拗使人走上很多弯路,却不以为所有难过的结局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在面对生活中,亲情、友情与爱情没有一个是像样的,能引以为傲,总令人尝到失落与再失落……
话说回来,也许,人总需要有一点宽心的话,毕竟人的一生挺不容易的,一路上总是跌跌撞撞,顺顺利利完全是假话。旁人也包括自己,当站在足够特别的位置上看出了问题的滑稽时,如果能忍受的了,尽量张开笑脸淡淡一笑,而不去揭穿真相,那是一个正确的方法。
至于那种话的含义,就是说重新了解一下自己的过去也挺好的,曾几何时那种单纯的逻辑以及身上挥之不去地气质也会散发出令人饶有兴趣的麝香,品一品也许能丰富心灵,毕竟它此前的出现填充了人生的前半段,在追求人生完善的途中做出了重大贡献。
另外,无法逃避的是,在展开回忆的途中,唐子倩的存在势必挡住去路。
她将是刘云那个年龄段里特别在乎的人,那时他便对她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了,这点毫无疑问,他甚至凭着年轻气盛的冲动突破重重阻力有一次在她面前讲出了我喜欢你。然而,唐子倩并没有领情,更糟糕的是刘云又不原意正视,手里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管怎样,那种事毕竟发生在过去。
如今,时间可以作出担保,并且已经兑了现,那个人永远不会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共同历经海上不同的难关,波涛海浪中一起奋斗,当再次海面平静时相互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看它带来地五班六色的光芒。刘云知道,对方已经犯了错,错误里最大的蛀虫是遗忘。索性,也就忘记了她,经历了那么多,人总要成长,嬗变。他本人对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髓已然透彻入骨,入木三分。忘记,就是刘云学到的。
如果说追溯刘云最早对这种事产生较为清晰的认知的话,那么,早在十一年前那个恍然大悟的关键时刻最能令他想透一切了,他那时就想:
要珍惜眼前,不只时间,还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