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希文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一直在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管不顾地和易扬在一起,然后任方青墨自生自灭。可真让她这么做,她似乎也做不到。
方青墨是她曾经一心一意爱过的人,付出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热情。即便现在不爱了,可想到他以后的人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而他这样的状况,是因她而起的,她心里就特别的不舒坦。
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易扬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来,在她的口袋里响了半天。她不想接,因为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她最后干脆地挂断,微信信息进来,只有短暂又卑微的一句:希文,接电话,求你。
她当做没有看见,退出微信界面。其实易扬做错了什么呢?好像并没有错。他告诉过她,曾经差一点就结婚了。她当时听过也没有当回事,可现在怎么忍受不了了呢?大概是爱上他以后,一些事情就开始计较了。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计较呢?易扬好歹是婚没有结成,自己可是结过婚的。而她身边不也有个方青墨吗?易扬嘴上说不满意,可却以实际行动支持着她。这样看来,分明是她小心眼了。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让她烦躁得厉害。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关机,上面显示的是护工小杰的号码。他很少给她打电话,若是打了,基本都是关于方青墨的。
她看了两秒,电话急躁的铃声,让她忽然感到不安。她快速接起来,电话里传出小杰急切而又恐惧的声音:“希文姐,方先生自杀了。”
手机啪地跌落在地上,小杰的声音还在里面喊:“希文姐,你在听吗?你赶快过来吧,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希文捡起地上的手机,拔腿就往医院大楼里跑。一路上跌跌撞撞,所有人都在看她像疯子一样的奔跑。
她听到一阵阵的风声从她耳边划过,脑子里一片的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堵得她呼吸难耐。她跑到手术室,小杰蹲在一旁的角落,身上还有许多血,还未全干,希文几乎可以想象方青墨流了多少的血。她的心脏抽痛,她攥着拳头,牙齿咬着嘴唇,几欲出血。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能重新思考。
小杰应该是被惊着了,希文艰难地走到他面前,他只无神地瞧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希文半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平静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只是那平静里,夹杂着颤抖和害怕。
小杰顿了顿,然后轻声说:“你从康复室走了以后,方先生叫我送他到病房。后来他说想吃芒果,让我去买一些。我去外面的超市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回来就看到方先生打碎了柜子上的花瓶,用一块碎片割腕了。伤口很深,流了很多的血。我想他是故意要支走我的,我不知道,我不该留他一个人就出去的。”
小杰年轻,做护工的年头也不多,他想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希文无措地叹气又叹气,她对小杰说:“不干你的事,你不要害怕。你先去洗一洗吧,换身干净的衣服,你这样看着怪吓人的。”
“希文姐,你说方先生会死吗?”小杰抬眼看着他,充满着期待,期待她能给出否定的答案,来宽慰他惧怕的内心。
“不会死的,我相信他不会死的。”希文对小杰说,也对自己说。
小杰站起来,给希文鞠了一躬,然后伛偻着腰走了。过了不久,方青墨的爸妈就赶来了,身后还跟着方济东。他们急的一身的汗,拉着希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自杀。他最近一直都好好的,没有要自杀的倾向啊,莫不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
希文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们,是方青墨要求复婚,她拒绝了,所以他伤心欲绝,才割腕自杀吗?
方济东大概看出她境况窘迫,便拉着方青墨的爸妈,说:“希文应该也吓坏了,先等青墨出来再说吧。”
他们安静了下来,希文倚在一边的墙壁上,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方青墨千万不要死,否则她应该也没法活下去了。
方济东走到她身边,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方青墨爸妈,低声问希文:“能跟我说说吗?”
希文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他的复健很糟糕,心情本来也不好,他提出让我和他复婚,我没答应。然后,他就这样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都是我不好。”
方济东无奈地摇头,他倒不知道他的这个堂弟竟然这么执着。明明走入了死胡同,却不愿回头,伤人又伤己。
“你别自责,不能全怪你。青墨太执拗,等他以后想明白了,会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希文低着头不说话,心思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方济东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看见了上面的号码,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只有一个人可以让这个冷硬,不苟言笑的男人动容,那就是沈语西。
沈语西应该也听到了消息,打来电话问候,情况还不明了,方济东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好与坏,便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
方济东挂完电话,看向希文,她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他叹口气,问道:“你现在还和易扬在一起吗?”
希文忽然抬起头,苦笑一声:“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希文,我冒昧问一句,抛开其他不说,青墨和易扬,你更爱谁?”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思考,可她此时也说不出口,爱又能怎么样?不是所有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的。
方济东本就不该问,他明白她的心思,如果爱方青墨,她也不会这么痛苦煎熬了。也许她心里已经在艰难做选择,他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要是青墨这次没事,我跟他谈谈,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和易扬,应该好好的。易扬什么都没做错,这件事对他本来就不公平。”
“谈有用吗?我想已经有不少人劝过他吧,他还不是做了这样的举动。其实我知道,他是在逼我,在逼我选他。济东哥,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希文很冷静地说完这段话,方济东也彻底了解了,她已经完成了选择。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方青墨被推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他还在昏迷着。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所有人尤其是希文,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方青墨被送进了病房,他爸妈心疼地跟过去,心肝宝贝地叫着。希文也过去瞧了一眼,护士说他的麻药还没过,估计要再睡一阵。希文有事要告辞,沈茹清急忙拉着她的手,一脸苦相地说:“文文,你别走,你得守着他呀。醒来要是看不见你,再寻死觅活的怎么办呀?只有你才能制得住他呀。”
希文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她看了一眼方济东,小心说道:“阿姨,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的。”
方济东明白她的意思,便揽住沈茹清的肩膀,劝道:“婶,趁着青墨还没醒,你就让希文去吧,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在这儿呢,不会看着青墨再胡闹的。”
沈茹清松了手,“去吧,快去快回。”
希文冲方济东点了下头,转身出去。沈茹清急忙问方济东:“阿东啊,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
方立新也是一头雾水,自己的儿子忽然不要命了,总是有什么原因的。他也问道:“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青墨这段时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方济东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青墨的心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天天想着和希文和好。可人家希文现在有男朋友,而且关系还特别好。今天似乎青墨逼希文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分手,和他复婚。希文没同意,他就闹了这么一出。”
沈茹清哀叹一声:“真是作孽啊,他怎么这么能折腾呢?为了希文,命不要了,连我们老两口的命也不要了。他要是走了,我和他爸还能好好活着吗?”
“要是他当初好好对希文,还能有今天这么多事吗?他自己作的。”方立新沉着脸说道,现在作天作地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别这么说,好歹也是自己儿子。”沈茹清虽不能认同方青墨的做法,可到底不忍心苛责。
“阿东,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万一青墨醒来,还是要寻死觅活,可怎么办好?我和你叔叔可是管不动他了。你们从小一起长起来,也是了解他的,怎么才能让他放弃希文呢?”
“估计他以后不会寻死了。”方济东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呢?你说明白一点。”
方济东勾起一抹钦佩的笑容,他笃定地说:“希文说是去处理事情,我想应该是要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一向善良,和青墨好歹也相爱一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
方立新和沈茹清面面相觑,沈茹清先笑了笑,后又叹息:“苦了希文这孩子了,原是青墨对不住她。”
方立新也说:“要是以后他们真的还能和好,咱们就好好补偿希文吧。她也不容易,青墨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看似温和好说话。可真要认定了一件事,认定了一个人,就一根筋似的,哪有那么轻易就放弃。”
方济东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还在熟睡的方青墨,不由得摇头。他这一步,可谓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不枉费他和希文在一起六年,太过了解,知道她心软善良。这步虽险,可胜算几乎是百分百。
等到他醒来,想必希文就会带来他最想得到的消息。论起手段,方济东忽然自愧不如,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拿命来搏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