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敢立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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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病了。 全文字无广告
京师的初秋有些闷热,后半夜又凉得透心。六十三岁的老王爷一时贪凉受了风寒,就被折腾的形容枯槁、几乎起不了身,幸有皇帝派太医来看了几回,汤药调养之下有了几分起色。
听闻杨格带着玉秀、如意二女来拜,恭王心知其中的含义,乃提起精神在乐道堂上会客。所谓水涨船高,出自恭王府的两个婢子跟了杨格之后,地位是大为不同,如今不可以婢子身份对待,应当看做杨格的侍妾来礼遇之。所以,玉秀、如意在向恭王问安之后也得了座位,草鸡变凤凰了。
行礼间,奕訢察言观色,能看出杨格对二女颇好,颇有些迷恋之态。二女也显然下了工夫,一个穿着浅蓝色的素净旗装,一个穿着水绿色江南风韵的裙服,看上去各有美态。血气方刚的杨格......呵呵!嗯,该当给二女一些赏赐,人家这次是回“娘家”啊!
拉开榻上的小柜抽屉,奕訢笑眯眯的拿出两张庄票向二女示意。
玉秀和如意看向杨格,杨格笑道:“王爷的赏赐,你们就接着吧,今后多回来看望王爷请安好就是。没有王爷,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呐!”
北洋官钱局的千两庄票,确乎是沉甸甸的。二女接了,又是一阵磕头谢恩,奕訢的笑容也愈发的自得起来,自然起来,甚至透出了几分慈祥,摆手道:“这阁子里气闷得慌,本王要和你家将军爷说些事儿,你们都是王府出去的人,回来就是回家,自个儿去海(什刹海)边转一转,秋风送爽之下的景致还能入眼。”
二女乖巧的离开,杨格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面收回目光来。
“致之啊,眼见着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你那宅子整治得不错,可圣上驾临赐婚,不可马虎了,诸般事务要准备周全,有个规矩。如果缺人手的话,我这边尽可派去。嗯......不如,明儿让顺善到你府上走一趟,看看准备的如何,不足之处即可张罗着补上。”
“王爷厚爱,杨格......”
“哎!这话就说远喽!”奕訢抱拳向南拱手道:“这是当奴才的替皇上办差,致之要谢得谢皇上才是。你、我同僚、同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平素里有些来往、帮补是应当的。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本王尽觉着人老迟暮,恐怕离大限不远了,常思若本王一去,何人照看我那乖孙儿呢?唯有杨致之你呐!”
“王爷多虑了,一点小病而已,有太医瞧着,过些日子必然康复如初。王爷切莫生出颓废之念,民间有言,百病好瞧,心病难医啊。”
奕訢微微摇头,神色突然转向急切和坚决,说:“致之,你先答应本王再说。”
“是!杨格一定替王爷好生照看着溥伟小王爷,决不出半分岔子。”
“钟郡王府那边,也劳烦致之照看着。”
“是。”
“唉......”奕訢长叹一声,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海边寥寥的灯火,沉思了一阵子,又说:“人老了,想法难免会多一些,致之莫笑,兴许等你到了本王这般地步也会如此般诸多挂念和不舍。好了,私事已了,咱们说说公务。呃......听闻致之在天津德国领事馆看上一位女子,乃是江南常熟富商李家的小姐?”
恭王耳目通灵呐!只是所闻有些偏差。
杨格挤出无奈的笑脸摆手道:“王爷误会了,绝对没有此事。”
“嗯!”奕訢点头道:“杨冯两家结亲在即,此等流言蜚语想必是有心人所为,意图中伤致之和冯镇台的关系。然致之行为也当稍作检点,以免落人口风。”
杨格面上点头,暗自心道,恐怕最愿意看到杨某人和冯家闹不愉快的人,就是恭王爷了吧?不过,方才恭王有托付之意,又作何解释呢?是假的?不太像!是真的?那么又为何做出这等事儿来?人心难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近些日子,本王不曾到衙门、内阁理事,明日早朝恐怕也只能告病请假了。别的倒也不担心,就怕书生啸聚各地衙门被执法队驱散一事,明早朝会定然有人提起,针对于你。本王不在,王公贝勒们少了忌惮,致之你要当心一点。”
杨格点头称是后,说道:“书生啸聚闹事全因有人背后主使,目前卑职已经得到线索,三五日之内定然真相大白,揪住主使者。但是,书生闹事的原因在停罢科举没有出路,官吏们在背后暗中指使、纵容,也是出于唇亡齿寒之考虑,各皆利益使然,倒也情出可原。午后卑职觐见圣上,提议明年春天开办特科取士,以经济、工用二科为主,各省提学、学政任职查核,也应增加各省提举两科进士数量多寡为优劣之评。明日如能议定此案昭告天下,则书生闹事之情态定有收敛,不至于蔓延别处。”
奕訢眯缝着眼睛一思量,笑道:“恐怕两广、闽浙、两江、湖广、直隶各省提学、学政们是大为欢喜,其他各省举办西学也会积极许多。致之所议确乎抓住了要害,哎呀,本王倒是很想去看看明日朝议上那些人有何反映。”
杨格又道:“王公重臣一日不出洋考察,政局就一日不稳,地方督抚们就难以下定执行丁卯上谕之决心。卑职昨晚请内阁首辅大人领队出洋,行釜底抽薪计乃是其一,确定大清国外交战略为联德、抚俄、制日乃是其二。首辅出洋乃是大事,关乎大清国之国际颜面,尚需经由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向德、俄两国露出口风,由两国公使出面邀请首辅大人出洋外交为宜。”
“联德、抚俄、制日......”奕訢喃喃念叨着,一时尚未从联俄制日的窠臼中挣脱出来,理会到杨格话中真意。
杨格继续说道:“俄人对关外、朝鲜素有野心,此番筑路、租借军港的要求更见其心,联俄固然能稍稍施压与日人,但稍一不慎就是引狼入室之局。德国限于地理位置与俄人交好,但两国在法国问题上各有居心,双方依然相互提防,在远东地区的战略也略有不同,德国人对我国矿产颇有兴趣,以此为牵引使之陷入更多的利益,促成清德关系向同盟方向发展亦有可能。现今,大清欲行丁卯新政,所缺者为资金、技术,二者俄国都难以提供,德国倒是相对从容一些,从西门子投资辽东煤铁和两军军事交流看来,方方面面的干系权衡之下,德人相较于俄人更容易交道一些。”
“嗯!”奕訢点头认可了杨格的说法。
“还有一层因由。英俄矛盾日久,如若我国走联俄之路,势必招来英国人的敌视和阻扰,英国人会更大力的帮助日本人以制衡清俄联盟之势。一旦英国开始实施制衡之策,大清国要从西洋得到技术人才、机器原料就会受到英国大舰队的威胁。联俄,危险大而得不偿失,实在没有必要。联德,英国人戒心稍小,即便扶持日本也不会做得太明显,而我国则从德国得到机器、技术和资金支持,又有人力、物力之优势,三、五年之后,日本就不是大清国之心腹大患了。卑职还曾设想,如若联德、抚俄、制日外交战略能够切实执行见效,五年之内,朝鲜将重归大清藩属之列。”
“当真?!”
杨格就是要说服奕訢主持的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支持自己的战略,当然是容色笃定,满脸信心的道:“卑职绝无虚言,愿立军令状。”
奕訢又问:“万一俄人强要筑路,租借军港而不惜动用武力,又当如何?”
“首辅大臣出洋赴俄即是假清俄订约一时稳住俄国于一时,以俄人目前在远东的军力,我关外三军足以抵御俄人的进攻。明年,鞍山钢铁厂将会点火投产,以军工为核心的诸多产业因此运转,再以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更新装备,增加弹药储备,完成备战。届时,即便俄人修成远东大铁路,也未必敢对咱们下手。如若俄国妄启战端,卑职保证能够战而胜之!随后掉头东向朝鲜,一雪甲午之耻。”
“圣上和李爵相如何说?”
“皇上和首辅大人都赞同联德、抚俄、制日。”
奕訢点头笑道:“那......你给本王写个军令状。”
杨格早有准备,从军服的上衣兜里取出一份“军令状”来呈上。奕訢展开看了,指点着文书道:“玉秀这字儿,本王见着就喜欢。”又指点了文书的下方道:“你这字儿嘛,嗯,笔法拙劣,好在尚有中正耿直之势,再好生练一练,倒也能看得过眼。这份东西本王就收着了,五年之内问你要朝鲜之归属。”
杨格不以为忤,搓着双手道:“回王爷,卑职已经很努力的练字儿了,奈何这手不听使唤,倒是舞弄枪杆子更顺手一些。”
“呵呵。”奕訢闻言,开心的笑了,完全不似方才有所保留的,客气的笑。笑罢,他指着杨格道:“还有一事,荣禄抱怨禁卫军军械欠缺,无法编练,此事你当已经听说了吧?”
“卑职昨晚听王士珍说了,禁卫军编练确实缺少军械。”
“能否调剂?”
“暂时很难,朝廷编制第一、第二、第三军,员额为十二万人,辽东诸军原本员额为七万四千余人,新增四万余员额所需军械甚多,目前尚有大量缺额亟待补充,方能保证第二军的顺利整编。”杨格生怕奕訢提出禁卫军优先的要求来,略一换气就道:“卑职听闻王士珍、凌厉所说,京营八旗兵员疲沓,家眷多在京师,时常有无故缺勤者,很难教练。五年收复朝鲜乃是大计,如果因禁卫军编练的事儿影响到第二军、第三军整编,又是得不偿失了。”
奕訢还真有先行编练禁卫军的想法,听杨格如此一说,只能暂且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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