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章

清薇满面热络地靠过来，挽住了清荇另一只胳膊，细细地打量着清荇一身的装扮，啧啧有声：“都说三姐夫平日里粗食布衣，日子过得简朴，想不到竟是个疼妻子的，瞧三姐姐这一身，一看就知所费不赀。”

清荇还没来及回应，一道招呼声又从旁边响了起来：“你们几姊妹不找个地方坐下叙话，站在这里可是不嫌累么？”

原来是何氏跟柳氏二人各带着几个侍婢，也走到这边来了。

清荇见小婶婶跟大嫂都过来了，连忙蹲身福礼。

柳氏忙拉住她：“先前不是在那边见过礼了，现在这里就咱们几个，别太拘束了。”

何氏也笑盈盈地点头称是，一群人边说边走，到后花园里坐了下来。

葛清荇总算体会了一把众星拱月的感觉，被一群女子围住左一句右一句地问个不住。

她身上的穿戴打扮清贵得体，绝不是被冷落虐待的样子，但是这些外在的东西唬一唬清淽清薇这样的闺阁小女孩还成，何氏跟柳氏这样的已婚妇人会看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被小婶婶跟大嫂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跟张渚这几日的相处情况，清荇难免脸红起来，一概支支吾吾地说很好，过得去。

清薇发表自己的意见：“想不到三姐夫看着不言不语的，竟是一个这么知冷知热的人，三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

清荇连忙谦虚地说：“还好还好。”

清薇笑盈盈的，语气甜蜜：“三姐姐嫁得这么好，妹妹真是好生羡慕，也不知道姐姐以后欢不欢迎妹妹偶尔到姐姐府上叨扰拜访。”

清荇道：“五妹妹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来玩。”

清薇还没接这话，何氏倒是开了口：“五妹妹是三妹妹的亲妹子，偶尔到姐姐家里走动是明公正道的事情，三妹妹一向最是温柔和气，怎么会不欢迎娘家人呢。”

清荇只得笑着道：“大嫂嫂说得是，妹妹有空儿的时候只管来，我巴不得常常有人陪着一道说话闲聚呢。”

“我也要去。”清淽生怕被落下了，连忙抢着说道。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时间自然好打发，转眼已经到了未时末，秋叶走到清荇旁边提醒了一句。

大家看了看时辰，知道清荇该回张家去了，只得站起来跟她话别，目送她往外院去了。

清淽今日本来有一肚子话攒着想跟清荇说，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独处，眼见清荇这么快便要离去，自然好生不舍，便跟着一路送她往外走。

清荇自然知道清淽的心思，两人停在了二门前，清荇拉住清淽的手：“好淽儿，不必焦心，我在那里真的处处都好着呢，下月上巳节，你若是能出门，咱们便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儿聚一聚，可好？”

现在离着上巳节只有十来天了，倒也不很遥远，因此清淽总算高兴了些，拉着清荇又嘀咕了两句，方才放她去了。

清荇到了葛家的西角门外，见到葛明礼跟张渚正站在马车边上说话。

葛明礼见她走过来行礼，一边抬手拦住一边又上下看了她几眼：“好侄女，你瞧瞧我这侄女婿，不肯叫叔叔呢，你回去后可得好好教教他长幼之礼，这样才能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贤内助。”

“这个。。。清荇愚钝，恐怕会有负所托。”清荇知道葛明礼是在说话打趣，但是她可不敢跟葛明礼一起开张渚的玩笑，只得装傻推脱。

张渚扫了清荇一眼，只能看见她半垂的头顶，显然清荇别的不一定不会，但是装鸵鸟的功夫肯定是一绝。

“三叔若没有其他话吩咐，侄女婿就携拙荆告辞了。”

他面无表情地拱手，那一句三叔听在清荇耳中简直像被咬碎了吐出来的。

葛明礼先还是一楞，随即咧嘴大笑：“好好好，好侄婿，三叔这就不耽误你夫妇二人的新婚燕尔了，早些儿回去歇着罢！”

张渚像没听见他这话一样，已经把手臂递给了呆站着的清荇，清荇小心翼翼地钻进车里坐下，见张渚进来后依然如来的时候一样正襟危坐，不动不言，便识趣的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靠里坐，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

车厢里又是一股难耐的沉默，清荇不敢打扰张渚，难免又觉得无聊，便开始用手指抠挖坐垫边缘的纹饰。

她自己是觉得这个动作又隐蔽又轻柔，半点也不会打扰别人的，但是对于张渚这样的内家高手来说，她那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跟略微有些棱角的布料摩擦的声音那可是相当有扰人清静的杀伤力。

“右边壁橱里有几册书，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打发一下时间。”张渚睁开了眼睛，看向瞬间僵住动作的清荇。

清荇顿了一下，迟疑地“哦”了一声，听话地开始拿眼睛搜寻右边的壁橱。

确认了位置，清荇小心地半探起身，拉开了柜门。

里头除了一摞书册，还叠放着一些以绳结封口的麻布袋子，散发着极淡的香料药材味。

清荇不好意思看的太细，只得顺手将最上面的一册书拿起来，快速地关上了柜门。

只是没等她拿着书回到位置上，本来行进得十分平稳的车厢陡然一震，随即开始毫无章法的晃动起来，车厢外传来乱成一片的喝骂喧哗声。

车里的人却暂时顾不上理会外头的动静，被陡然产生的晃动带得无法稳住身体的清荇一个收势不及，一屁股坐到了张渚大腿上，还没等她慌乱不已的起身，马车又哗啦啦地开始绕圈倒腾，清荇为了不被晃得在马车里摔个狗吃屎，只得暂时揪住了张渚的衣服借力。

随着一道颇为猛烈的撞击声响起，整个车厢总算静止了下来。

车厢微微歪斜着，显然在刚刚的意外中，马车被损坏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清荇倒是一时没顾上自己此刻跟张渚凑作一堆的行为，而是一边说抱歉一边准备站起来看看外头是出了什么状况。

可惜她刚一动身，一股极强的拉拽力就使她的头皮传来一股剧痛，导致她反射性地又跌坐回了老地方。

这下可真的尴尬了，毕竟刚刚算是意外，这次可就怪不着别人了。

清荇头皮生痛，又不好一直坐在别人腿上，只得连忙向张渚致歉：“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劳烦您看看我头上是怎么回事，好似被什么粘住了，我这脱不开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