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章

  还不等清懋搞明白她意欲何为,已是感觉自己腿弯一麻,膝盖重重的磕在了长春宫铺满了青色玉石的坚硬地面上。</p>

  随即一只蓄着一寸来长指甲的冰寒手掌扣住了她的脖子,素练满是刻薄的冰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难道夫人不知道除了宗亲皇室,即使是国公夫人,见了皇妃,也是要下跪磕头的吗?可惜夫人不稀罕做王妃,那只好受一受这天家规矩了。”</p>

  接着不容清懋反抗,素练那只犹如利爪一般的手掌,硬是压着她的头,以势不可挡的力道在玉石地面上重重磕了三下。</p>

  待颈上的力道一松,葛清懋竟是浑身瘫软地歪倒在了地上,原先白净光洁的额头上缓缓地渗出一丝鲜血来。</p>

  葛清馥连眉毛都没有挑高一分,就这么半眯着一对无双妙目,凉凉地看着一时昏厥的葛清懋委顿在地。</p>

  葛清懋等那阵难以抵抗的的晕眩过去,慢慢恢复了意识,不顾额头渐渐有肿胀痛热的感觉传来,葛清懋将自己撑了起来,直直的跪在了地面上,抬眼看向了葛清馥,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知道娘娘可还满意小妇人的礼数?”</p>

  葛清馥与她对视,勾唇一笑:“妹妹一定很开心罢,终于如愿以偿了。”</p>

  清懋不动不摇,仍是一派淡然:“小妇人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p>

  葛清馥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婀娜有致地走到了葛清懋跟前:“你不必做出一副神神鬼鬼的样子,这个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本宫的那些事。”</p>

  葛清馥围着跪着的葛清懋转了半圈,细细地打量她的模样,过了一会,她突然哼笑一声:“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空得一个名头罢了。”</p>

  她半蹲下身来,玉指扣住了清懋的下巴:“你不是他的倾心之人吗,何以新婚之夜他都让你独守空房?这妇人发髻你是怎么好意思绾起来的?”</p>

  清懋知道葛清馥这是看出来自己尚是女儿身了,虽然不知葛清馥何以连这样的事都能看出来,但是她可不会在清馥面前露怯:“我们既然已是夫妻,又何必急于一时?”</p>

  清馥丢开清懋的脸颊,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不存在的脏污:“那咱们就来日方长,走着瞧罢。”</p>

  葛清懋见清馥慢悠悠地又靠回了榻上,闭紧了嘴巴,强自忍耐身上的不适。</p>

  葛清馥就这么让清懋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葛清懋都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她幽幽地开口了:“给侯爷夫人看座罢,跪了这么些时候,看着怪可怜的。”</p>

  清懋已经没法自己站起来了,两名宫婢将她架到了一方靠椅上。</p>

  清懋感受到腿上慢慢恢复了知觉,不由看向了葛清馥,她可不觉得葛清馥是真的会心疼她。</p>

  葛清馥微微一笑:“妹妹不是觉得赢了我吗?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一定很痛快吧,但是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将军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虏获的凡夫俗子哦。”</p>

  她摆弄着手边的一只玉如意,曼声轻语道:“你只有得到了他的心,才能真正将我击倒。但是你做不到的,我留你一条命,让你慢慢儿的去体会。”</p>

  清懋看葛清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当时见到葛清馥失态时那几丝快意早就消失无踪。</p>

  也许她是成功激怒并挫伤了一些葛清馥的骄傲,但是她内心深处最最渴望的那些东西,连她自己都有些迷惑。</p>

  如今以长亭侯夫人的身份坐在这里,她并不开心。</p>

  只是眼下的一切,好像都已经回不了头了。</p>

  葛清馥已经彻底把她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堂妹变成了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p>

  虽然嫉妒着葛清馥的好运,但是葛清懋并不想跟她成为敌人,然而当她选择了向聂云潜递出那封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承受这样的结局。</p>

  也许这就是任性的代价吧!</p>

  葛清懋心头微哂,自己似乎把自己从一个不能自主的泥潭中拖到另一个不能自主的泥潭中了呢。</p>

  也不知这一次,自己会过成什么样子。</p>

  葛清懋不知怎么的居然想起了清荇,那是一个跟自己比起来十分善于认命的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在被动地嫁进去的家庭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p>

  也许她像在葛家时一般小心翼翼,处处忍让,但是依然被人无视,看不起。</p>

  但也许她得到了张渚的认可,从此夫妇相携,和乐美满。</p>

  果然认命也好,抗争也罢,世事无绝对,葛清懋这般聪明的人,都有些怀疑起自己当初的选择来。</p>

  葛清馥没有再为难她,甚至还贴心的派了肩舆将有些不良于行的她送到了顺天门外,等碧莲翠藕看到她时,当然是差点惊叫起来。</p>

  葛清懋以眼神刹住了两名婢女的惊讶,坐上了马车匆匆回府,而聂云潜则一直被庆禧帝留到傍晚之时才回到了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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