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这一年的除夕与往年的每一个除夕都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清淽白日的时候兴致勃勃的邀着清荇一道出门，坐着车子径直到了三巧班的门面前。

看着已经贴红挂绿，显然装饰打扮了一番的门脸儿，清淽便知道这是三巧班已经结束巡演回到上京城来了。

她正要高高兴兴地进去看看今日有没有排戏，就有一个穿着短袄的门倌儿从半掩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客官今日来得不巧，咱们通班儿的人马这些日子都叫一位大主顾定下了，眼下正在主顾府上唱着呢，要一直到上元节那一日才重新坐班儿开唱，敬请那时再来光顾捧场。”

清淽叫他连炮珠一通话一说，便知道今儿是看不见沈老板了，神情立刻萎靡了几分。

清荇一边挽着他回到车上，一边儿宽慰她：“这人都回来了，还有十多日都等不得么，今日还有好些有趣儿的事呢，可别扫了兴。”

清淽一想确实也等不了多久了，立即又开心起来：“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听说家里今年买了许多烟花爆竹，我也要动手放几个二踢脚过过瘾。”

一眨眼天儿就黑了下来，葛家上下喜气洋洋地将葛家内外装饰一新，那副御赐的春联被装裱得十分隆重地贴在了葛家大门上。

葛家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依然如往常一般分席次坐下，开始了丰盛而冗长的年夜饭。

葛侍郎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先进行了一番讲话，先是总结了过去一年葛家的收获，又展望了一下来年的美好愿景，便开始逐个逐个的对晚辈们进行嘉奖劝勉。

等葛侍郎将葛家男丁从上到下“问候”了一遍，就轮到谢氏对女眷们进行亲切问候了。

谢氏一向不是话多的人，只是照例夸奖了一番各个媳妇都恭顺有加，持家有道。

三个媳妇，包括今年才进门的新媳妇柳氏满脸带笑地站起来谢过了婆母的夸奖，又各饮了一杯酒坐下了。

谢氏看向挨着自己右手边的孙女一桌，将桌上几张年轻稚嫩的脸都打量了一眼，谢氏把目光停在了清懋身上。

经过十多日的休养，清懋这两日总算看起来气色红润了些，渐渐有了之前的风采，显然是真的大好了。

谢氏边看她边点了点头，道：“这样看着才像样子，多吃些饭食，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祖母，清懋记下了。”清懋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坐下来。

谢氏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孙女还有孙媳何氏，便道：“你们也是一样，谨记身体为要，好好儿听你们母亲的教诲，也要多学些女孩儿家该学的本事傍身。”

清荇混在几个人中间，站起来表达了一番对谢氏的教诲的感谢之情，便准备如往常一般就坐，谁知谢氏突然说了一句：“清荇过了年也有十七岁了罢，除了清懋，家里剩下的几个就数你最年长，眼看着也是个大人了，往后不拘在哪儿，都要学着多长些心眼主意了，可知道？”

清荇已经坐到一半凳子的身子连忙直立起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单独关照简直无所适从，过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挤出来一句话：“是，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好在大家也习惯了她笨嘴拙舌的模样，谢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她坐下吃喝。

清荇绷着神经坐下来，分明感觉到家里好些人都对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除了一头雾水，清荇还是毫无头绪，只得专注地吃起眼前的酒菜来。

虽然有守岁的传统在，但是子时正燃放过鞭炮之后，葛家上下人等还是陆陆续续回屋子睡觉去了，于是这一年，便随着这一顿隆重而又带着烟火气的年夜饭在午夜时分彻底结束了。

除夕过后春节开始了，身体好转的清懋要随着秦氏去亲戚世交家中拜年问好，一时间竟然天天儿都要在外奔波好几趟，没有几顿饭是在家里安生吃的。

今日是初五，本来也有两家亲戚该去走动，但是清懋一早上起来就开始怠工了，表示该去的都去过了，这些秦氏的旧交家中就懒怠去了。

秦氏知道女儿并不是爱结交的性子，加上母女俩这些日子以来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尴尬，便没有勉强她同行，只是自己收拾好了坐车子出发了。

清懋难得地睡了个懒觉，一直到辰时末才起来梳妆打扮。

待她梳洗好了正准备用些早食，院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管事娘子喜滋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碧莲听到动静走到屋外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