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谢氏没有驳秦氏的提议，于是这一晚，葛家一家子老小都聚在葛侍郎夫妇俩住的荣寿堂用晚膳。

因为没有外客，虽然还是男女分桌，长幼分席，但是清懋几个闺阁女子好歹不用坐在别的房间了。

一家人分坐在四张大圆桌旁，桌上满是山珍海味，鲍鱼珍馐，美酒佳肴，看得出葛家的生活水平是越来越好了。

今夜的佐餐之物除了美酒好茶，自然少不了葛明礼绘声绘色地讲起围猎之时的种种趣事了。

一家子老小连着旁边侍奉的仆人都十分捧场，个个儿都听得很认真，葛侍郎坐在主桌，颇有兴致地问了好些问题，葛明礼对答如流。

听说葛明礼这次在庆禧帝面前得了青眼，被临时点做传旨钦差，葛侍郎十分高兴，连喝了好几杯酒，不一会人就微醺了。

谢氏本来想劝他顾惜身体，但是见葛侍郎正在兴头上，只得不动声色的吩咐身边的人换了低度的蜜酿来，好在葛侍郎有几分酒意了，没喝出什么不同的滋味来。

酒意上头，葛侍郎不由打开了话匣子，父子几个开始说起了官场上的一些事情。

葛世堃跟两位叔父坐在一张桌子上，听着这些仕途经济，好不头疼，怎奈此时一家人共享天伦，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此时溜号，只得硬着头皮坐在旁边闷头喝酒吃菜。

这一边清懋几个跟大嫂子何氏坐了一张桌子，紧挨着李氏秦氏柳氏。

大奶奶何氏虽然嫁进来一年多了，但平日里除了在枫霞院侍奉婆母，很少来东院小姑子们住的地方走动，一年到头也就是有什么大节日的时候才能坐到一个桌上吃吃饭，说几句场面话。

只是今日何氏却一改往日模样，席间比平日话多了不少，给几个妹妹都劝了些吃食佳酿，几个小姑子当然不会太过推辞，纷纷给面子地吃掉了。

等长辈那边酒过三巡，何氏这边也跟几个妹妹各自都搭了几句话，但她见好就收，留意观察了一番几个小姑子的应答进退的习性后，便消停下来自己也吃起了酒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这顿饭就要像平时一样热闹而顺利的结束时，用茶水淑过口的李氏到底还是憋不住发话了。

“听说小叔子这次不但在围猎中表现颇为亮眼，还结交了一位大人物呢，怎么没听小叔子说一说这节故事？”

清淽几个听了这话，瞬间神经又绷紧了，纷纷坐直身子看向了长辈那边。

“有这事？”葛侍郎用巾帕抹了抹嘴角，看向了葛明礼：“这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与咱家有来往的也不算少了，你这次又结识了哪家的公子，说来我看看认不认得？”

葛明礼在父亲停下筷子的那一刻也放下了酒杯，见长嫂跟父亲都发话了，想了一下一脸正色地说道：“参加围猎的世家子弟不胜枚举，与我打过交道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不知道大嫂指的是哪一位？”

李氏抿了抿嘴唇，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那些成日里斗鸡走马的小孩儿算什么大人物，我自然说的是那位在市集上救你们于危急的大将军呀。”

“原来大嫂说的是聂将军。”葛明礼微微一笑，转向葛侍郎道：“那还说不上结交，不过是聂将军热心肠，帮了我一个忙罢了，咱们家从未跟他打过交道的，也不知父亲有否听过他的名号，他就是前些日子救了陛下的那位殿前封侯的绝世高手，眼下被陛下点做了征北大将军，已带军支援望月关去了。”

“你也把我这老头子想得孤陋寡闻了一些。”葛侍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慢条斯理地道：“名动天下的长亭侯岂会有人没听过？这位聂将军听说也不是爱结交的性子，在京中这两个月，除了进宫侍奉，很少出现在人前，便是有人上门拜访，也难见一面。怎么竟这么热心肠来帮你的忙了。”

“儿子不知，想是聂将军与我有些眼缘罢。”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还需叫旁人出手相助。”葛侍郎不紧不慢地问，旁边的人此时都已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鸦雀无声地听着爷俩说话。

葛明礼倒还神情自若，不疾不徐地将那日的事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遍。

葛侍郎听了，看了看孙女们这边，眉毛微微蹙了蹙，但是语气倒还平和：“也就是乡野之地这些地痞敢这般猖獗，若是在这上京，这些人全部应该杖刑流放。”

“谁说不是呢，”葛明礼接着道：“儿子知道那里报官也难得什么好结果，索性将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出口气也就罢了。”

“你做得对，你们本就是随驾游猎，要是将事情闹大反而不妥。只是那聂将军与你萍水相逢，这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你跟世堃的力量，必不能这般轻巧解决，眼下聂将军虽说出征在外联络不便，但是待人回京之后还需得备礼上门答谢一番才是。”

葛侍郎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一口，接着着说道：“咱们家一直以来跟行伍之家是来往的少了些，不然你那侄儿也不至于戍边三年还是个校尉。这聂将军是陛下倚重的肱股之臣，必定有几分能耐，既然聂将军凑巧去了望月关，不如给世均修书一封叫他在聂将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若能助聂将军一臂之力，于世均也是极好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