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葛侍郎如今虽年老爱享受，一双眼睛倒还清明，看着这后生有几分意思。

原来这新科探花姓张，单名一个渚字。十分年轻，刚刚一十九岁，却早早地由他的启蒙业师取了个字，叫做清远。

倒是跟他周身的气韵十分相合。

张渚看着性子有几分冷清，说话行动却十分从容。

最为难得的是他虽然五官还透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极为收敛的威仪，一般人一对上他的视线便会被他的气势所影响牵制，实在叫人不可小觑。

正是他的这种威仪叫人分神，而很难再去注意他的皮相，但是若再稍微留心一点，便能发现他面若日月之皎然，身若松柏之修颀，更兼肤白胜雪，猿臂蜂腰，竟是一个十足十的美男子。

朝中上下如今颇为注重仪表，似他这般又有才学，又有相貌之人，想来假以时日，必有一番造化。

只是葛侍郎为儿子走动关系应酬应酬也就罢了，却犯不着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后生再舍一次脸皮。

因此葛侍郎酒宴散后把葛明礼叫住，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为何这般兴师动众地要自己与张渚结交。

葛明礼先是问明了葛侍郎对张渚的印象，见父亲颇为嘉许，才挂了满脸笑容，将自己的打算向父亲娓娓道来。

张渚一年多以前进京入学，他本已是西州府的解元，进京自然为了参加这次春闱。

葛明礼自打一眼在官学瞧见这人，便有惊为天人之感，此后便有意无意的一直关注张渚的行为举动，不过短短几月，便已深为其折服。

葛明礼深信自己慧眼识英雄，总有一日，时移事易，会有雏凤驱风直上九云霄。

张渚便是葛明礼眼中的雏凤。

因此，葛明礼认准了要结交于张渚，甚至不惜做个小跟班。

葛明礼打好算盘，便默默拉近二人关系，时时套些近乎。

只是这张渚面上看起来无甚棱角，却着实难以靠近，好似自带一股气障，叫人只可远观，不可触摸实体。

好在葛明礼却是个不缺毅力的人，终日里除了完成官学里夫子交给的功课，余下时间便围着张渚打转。

时日久了，倒也给他找到了机会。

张渚家里简单，平日里只有一双老仆照料起居，衣食难免有不尽人意之时。

葛明礼便时时殷勤照拂，处处把握着分寸，做得十分妥帖，叫人只感觉十分的真诚捧在面前，不好过于冷若冰霜。

如此一来二去，过了大半年，倒也真叫葛三爷跟这冷清清的玉面少年郎处成了朋友。

张渚一试登科，因为他这一副好颜色，皇帝对着一甲的三位贡士几番斟酌后，将他点做了探花郎。

葛明礼见自己相中之人果然轻轻松松就得了功名，自然更不能叫自己看中的大腿飞走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两人这大部分时候自己一头热的友情还是不够牢靠。

如今张渚得了功名，想必不日上京城便会有许多权贵世家愿意向张渚抛出橄榄枝，将其纳入麾下。

万一叫张渚给一个与自家不对付的人笼络去了，自己与他这朋友自然做不长久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发生，葛明礼立时转动起了脑筋。

怎样才能维系两人的交情长长久久呢，葛明礼苦苦思索，只是不得其法。

不过近日自己侄女封妃一事启发了他，叫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若是张葛两家连了亲家，日后两人成了正经亲戚，那交情自然就牢不可破了。

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嫡亲的妹子，好在家中小一辈儿的女子却是不少，若是真叫这一门亲事成了，自己平白好友面前长了一辈，似乎更加有趣。

到时候看着友人绷着一张俊脸，却不得不唤自己一声小叔，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

葛明礼越想越美，只恨不能即刻就将好友拉来拜堂。

主意已定，葛明礼便马不停蹄地将友人带来与父亲相见，指望通过父亲之口便将此事定下来。

见父亲也颇为欣赏好友，葛明礼才将自己的想法据实以告。

葛侍郎此时才懂了儿子意欲何为，便有些迟疑。

原先不过以为葛明礼要自己也帮张渚通通关系，提拔提拔。谁知葛明礼竟是想让人做自家女婿，这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定之事。

葛明礼见父亲迟疑，立即向父亲陈明利弊，张渚虽此时不算什么大人物，来日前途却不可限量，堪为良配。

若是葛家错失良机，叫张渚被别家笼络了去，日后定会悔之晚矣。

葛侍郎思量一番，也觉有几分道理，心思便活动了几分。

只是即刻便犯了难，自己不过一个闺女，早已为人母亲，哪来的女儿与张渚相配呢？

葛明礼不由在心里暗诽父亲到底是年纪大了，不知变通。面上却依旧恭恭敬敬的，假装不经意的道：“父亲没有女儿与清远相配，却有好几位年貌相当的孙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