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阵中奇阵更无双 (一)

  法法万法应无法,空空常空亦非空。有用方用终难用,业果岂因前世功。静喧语默生妙道,无为自在化神通。谁人抚我清微曲,点醒浮尘睡梦中。

  好一首超脱自在的修道歌,好一段排演得如行云流水、令人耳目一新的定场白,只可惜左沛洵的一步来迟,才吟成这等不尴不尬,不咸不淡的局面。

  大师兄乃心志坚毅,道高德隆之士,虽因规劝老二勤勉修道致使偶有执念,但也算修至了外物不感于心,悲喜无形于色之境,对这道歌的得失与否,看的也不是太重。

  可西关城地的一片修罗惨象,纵使方才飞剑流光看不分切,纵使道有以万物为刍狗的客观视角,他仍是不免一阵道心不稳,情绪上更是万难接受:“霍先生的手段未免太过狠戾孤绝了吧。”

  霍殇身形立得挺拔,面色沉得冷冽,心中的恼怒却非言语可以形容。

  现今这世道当真变了,薛引手掐心魔血誓,寻自己麻烦也还罢了,可眼前这七个,不,八个,还有站在鸿雁背上耍酷的菜鸟,最强不过入微三品的修为,而天上那位更是不堪到才入纳精水准。就这么八个后生小辈,放在别处或许有些斤两,可欺到我的头上,那定是嫌命太长。

  隐姓埋名三百载,一心扮作平常人,难不成真当我霍殇做了心慈面软的老好人。还是你清微道派,自诩当世修真之首,竟狂妄至以为随意支派几个门人弟子,便能横行天下,须知“路见不平”也是要有实力支撑的,更何况还是挑衅重魂强者的威严。

  多年的压抑,多年的隐忍,心魔血誓除去后的种种情绪,在这一瞬之间全面爆发。冷冷的目光,冷冷的言辞,霍殇甚至不屑多做任何虚伪的辩驳,平静的道:“那又如何?”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字问诘,让清微众人无不愕立当场。

  是的,那又如何?一直以来左沛洵都认同这样一个道理,同样是修真,同样是力量,你可以自己高尚,自己坚持操守,却没有权利要求别人。

  眼前的锁匠,不管他有怎样的无情,怎样的冷漠,都只是修真力量的一个缩影,即使将他打成形神俱灭又能如何,谁也不能改变城西的发生惨祸。

  锁匠之祸不及修真之祸甚已。所以,错的不是锁匠,而是那或许高贵、或许邪恶的力量本身。这也是自己宁可钻研那蕴涵天地玄机妙理的占验数术,也不愿去碰这毁天灭地手段的原因。

  “七后边是几啊?”少年脆生生的喃喃问语,无论出现在何时,都能改变双方对话原定的基调。

  大师兄看着少年,之前愕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取而代之竟是一丝惋惜,如此俊秀干净的少年,竟是个心窍不全的痴儿。

  于是,连带看向霍殇的目光,也从犀利变成缓和:“这位可是先生令郎?”

  霍殇眼角一跳,语气仍是肃然冰冷:“是不是与你何甘。”

  大师兄不卑不亢,并未有丝毫的介怀:“修真者,需有弃身救世的慈悲、悲天悯人的情怀;需有诛魔卫道的杀心、十荡十决的果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还望霍先生今后行止能够不为苍生为后荫,给子嗣谋些福祉。”

  霍殇的目光如打过一道利闪,死死盯住大师兄:“你在威胁我。”<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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