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入学考核(二)

  台上的两人自对弈开始,台下的人就一直注意观察两人的表情。左边的潇雪从始至终一直从容不迫,偶尔露出几丝调皮狡黠之色,犹如一个顽皮的仙子掉落凡尘,游戏人间,看得台下的人一阵恍神。反观另一边的何夫子,从开始的淡然之色,脸色逐渐变红、变青,到最后时不时地挽袖擦汗,狼狈不堪。

  潇雪逐渐摸清围棋门道后越战越勇,层出不穷的兵法信手拈来。

  想正面进攻我的城池?没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给你来个围魏救赵,迂回到你大本营后方,看你是回守大本营,还是继续攻城。

  想跟我玩声东击西?太小瞧我了,我就将计就计,给你来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发现我的意图了?晚了!我给你来个趁火打劫,先灭了你这一块肥地。

  想撤退?没门!给你来个前后包抄,让你两面受敌,再从左右迂回包抄,让你四面楚歌,隔江自刎。

  何夫子最后脸色大变,差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汗颜地边擦汗边起身向山长请辞。一代弈棋高手竟被一个初学的毛头小子杀得片甲不留,他实在没有面目再继续留在书院。

  在山长和其他夫子的再三劝说下,他才勉强留了下来,弄得潇雪心里小小地内疚了一下,方才杀得兴起没考虑后果,隐忍着不敢露出得意之色,匆匆向副山长示意,快点开始下一场考核。

  经过三场考核,台下的学子们都对潇雪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她的眼神变了三变,现在全部成了她的忠实后援,在台下为她打气。许是因她年纪小、又讨人喜欢的缘故,难得地没有造成同窗相妒的情形,所有人都真心地为她喝彩。

  接下来要考的是琴艺,端坐在一架九弦琴前,潇雪的双手茫然地在琴弦上方来回起落了数次,为难地望向谢夫子询问道:“真的非弹不可?”

  “非弹不可。”谢夫子一脸不耐,这已是她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了。

  潇雪十分苦恼地长叹了一声,豁出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信手向空中抛去,还未等它落下,刷地从腰间拔出蓝月宝刀,往空中一挥,手绢一碰到刀锋,立刻无声地分成两块,轻轻飘落。

  凝重的吸气声在广场中同时响起,好锋利的宝刀,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中响起。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见她捡起手绢,将它们卷成条状,分别塞入左右两耳。在大家不明所以地发愣之际,她已摆好了最为优雅的弹琴姿势,微抿着嘴,闭上双眼,一脸陶醉的神情。

  葱白细嫩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一声清响后,手指越拨越快,几乎十指并用,她享受地闭着双眼,脸上尽是一副陶醉无比的表情,仿佛手下弹奏的是仙乐妙音。

  台上台下的人可就遭罪了,恐怕此生都没有听到过如此不堪入耳的琴声,不仅刺耳杂乱,而且令人烦躁地直想掐死弹琴之人。

  此时黎千旭已在台下笑得东倒西歪,还不忘捂上耳朵,免遭残害。江寒涨红着一张冷脸,想笑又笑不出来,忍得好辛苦。柳圣原稍微含蓄了些,微抿着嘴,笑得春风拂面,媚眼如丝。潇寒一个惊吓,手中的花瓶滑落在地,跌个粉碎。哥哥果然不是凡人,事事出人意料,自己没有跟错人,看向台上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

  台上的锦袍公子纵使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也难抵抗她的“魔音”侵耳,一个恍神将手边的茶杯摔落在地。台上的茶杯落地声,台下花瓶碎裂声,噼哩啪啦,好不热闹。谢夫子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何再三地询问那个问题,追悔莫及,同时暗暗心疼他的那架宝贝九弦琴。

  在书院的一角,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躬着驼背正在清扫落叶,忽闻远处传来怪异的琴音,手中的扫把在震惊之下,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突然站直了身子,身形挺拔如松,驼背之相消失无踪,目眺远方,眼中光芒四射,脸上露出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顽皮之色,嘻嘻笑道:“书院里终于来了个有趣的人,往后的日子不寂寞了。”

  一曲终了,潇雪徐徐睁开双眼,脸上是意犹未尽的陶醉之色。见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转头问一脸心疼的谢夫子道:“夫子,我弹得如何?能不能过关?如果不能,我再弹一首。”说着,她摆好了姿势,就要开始弹奏。

  谢夫子连忙摆手阻止道:“你不用再弹了。”

  潇雪茫然地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谢夫子提高了嗓音,凑到她耳边失控地吼道:“我说你不用再弹了。”

  潇雪装傻充愣地歪着头,也在他耳边大声喊道:“什么?你说我不用再弹了?你说我通过了?”

  谢夫子气得不轻,满脸通红,只听到前半句就使劲点头。

  潇雪见状,连忙取下耳塞,一蹦三尺高,雀跃地欢呼道:“太好了,我通过了!”

  谢夫子这才反应过来,让她无端钻了空子,可自己刚才的确点了头,不好再反悔,只好默认。

  “这样也行?”台下不知是何人发出一声感叹,其他人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不可思议。

  副山长一脸黑线地走到台前,宣布最后一项武术考核。潇雪还没从刚才的奸笑中缓过神来,赵夫子已来到她跟前,摩拳擦掌地说道:“武术考的可是真功夫,你小子想投机取巧,没那么容易。”

  潇雪一看他那粗壮的手臂,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脸谄媚地说道:“赵夫子高大魁梧,气宇不凡,一看便知是英雄豪杰。我自小最佩服的就是豪气万千的英雄人物,在夫子您面前,我哪里敢耍小聪明投机取巧啊?”

  赵夫子听到“英雄豪杰”四个字,十分地受用,回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会儿好歹也是个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由地一脸得意,笑容也变得亲切了些,豪放地说道:“哪里,哪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俺就是一个夫子。俺看着你,心里喜欢,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在俺手下过得五招,俺就让你通过。”

  潇雪心想别说五招,就你这大块头,我就是一招也过不去,立刻转动着眼珠子在脑中搜索计策。突然灵光一闪,面上恢复了神采,她学着江湖人物双手抱拳,豪言壮志地说道:“夫子,您是武林前辈,德高望重,在下微末小辈不敢在您面前放肆,请您先出招吧。”

  赵夫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唉,你既是小辈,理应你先出招。”

  潇雪立刻一脸崇敬地仰望着他,恭维道:“夫子果然是一代豪杰,有大侠风范。好,那晚辈就斗胆先出招了。”

  赵夫子两腿一分,摆了个马步,双手抱胸,挑眉道:“尽管放马过来。”他压根没把潇雪放在眼里,看她瘦瘦弱弱的,他自认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她。

  “嗯。”潇雪双拳护胸,摆好了架势,一步步靠近赵夫子。众人都一脸看好戏地盯着她,却见她在离赵夫子三步远处突然停下,举手说道:“夫子请等一下。”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却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呛得不行。

  “我先梳理一下头发。俗话说的好,输阵不输人,仪表很重要。”

  在众人的狂笑声中,她优雅地甩了甩束在脑后的头发,挽到胸前慢慢地理了理,等差不多了,又潇洒地将头发甩到脑后。撇开她的武艺到底如何不说,这架势、这风姿倒是潇洒倜傥,一派少侠风范。

  “夫子,我可来了。”她好心地提醒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赵夫子。

  “来吧。”赵夫子现在算是看清她了,她分明是在磨蹭拖延时间,心里更加轻视她。

  潇雪举起一只白白嫩嫩的绣拳,嘴里拖着长音大喊着:“看我潇雪的无-敌-神-拳——”拳头一寸一寸地往赵夫子肚子上送去。赵夫子整个人忽然像定住了一般,毫无反应,直到她又大喊了一声:“呀!”他竟奇迹般地仰身直直向后倒去。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看倒在台上的赵夫子,又转头看看正用嘴呼气吹着拳头的潇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夫子、赵夫子……”副山长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扶起赵夫子,在他耳边叫喊,可是地上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反应。其他夫子见状也一齐围了过来,关心地询问。

  “没事的,他只是被我的拳劲震晕了,睡一会儿就会醒的。所以说嘛,平常我的无敌神拳是不轻易出手的。”潇雪轻松地飒然一笑,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众人一愣一愣,心底却在暗自偷笑,他只不过是中了她藏在头发里的花香软筋散,才会昏迷不醒。

  “副山长,既然我通过了五项考核,是不是就可以入学了?”她歪着头,眨眨眼,一脸认真地问道。

  副山长回头望了山长一眼,见他点头,便回道:“呃……好吧,那你就跟我去办入学手续。”

  “好耶,我终于可以入书院念书了!”潇雪蹦跳着跑向柳圣原,对于他刚才的帮助心里十分感激,挽着他的手,亲昵地说道,“姐姐,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哦。”

  柳圣原尴尬地咳了几声,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显现几抹红晕,低声说道:“那个,小弟弟,我不是女子,我是个男人。”

  “怎么可能?”潇雪睁大她那双晶亮有神的眼睛,一脸不相信。

  旁边的小厮早看不顺眼了,叫嚣道:“怎么不可能?我们家少庄主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哪里像女人了?”

  柳圣原轻斥道:“不得无礼。”小厮闻言,立刻乖顺地退到一边。

  潇雪挠挠头,费神地将他上下来回打量了五六遍,看得柳圣原红着脸很不自在,倒越发像个姑娘了。潇雪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把白马书院错当成女子书院。”

  “笨蛋!”江寒实在对她无语了,明明挺聪明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犯起迷糊来这么离谱,冷冷丢了两个字,转身离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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