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海岛主

  当楚勋天赶到茅屋时,看到就是潇雪咯咯直笑和陆子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画面,微微松了口气。他收到消息自己的大弟子暗地里打探潇雨的住处,打算对他不利。他深知自己弟子的品行,很担心潇雨的安危,所以匆匆赶来,幸好潇雨安然无恙。低头瞥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三人,先是一惊,随后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黄衫老者,无论行走或站定时都总跟他保持一步之遥,此人便是南海岛的管家林贵。林贵看到地上三人也是大吃一惊,他可认得三人的服饰,不由诧异地望向潇雨。

  潇雨以为眼前两人是那三人的同伙,慌忙将潇雪和陆子轩藏到身后,不卑不亢地朝两人一拱手,说道:“两位前辈,这三人是在下措手所害,与两个孩子无关,请前辈只管取我性命,放过两个孩子。”

  楚勋天轻扫了三人一眼,瞥见潇雪腰间挂着的玉笛,心下立时明白过来。他原本还在奇怪,依他三个弟子的本事,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凄惨,原来是这个缘故。他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潇雪,心想这小丫头如此小的年纪就会御蛇之术,真是个奇才!看她眉宇间透着的那股傲气和灵气,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她手上既然有玉笛,必是和神医尹剑飞有些渊源。想着想着,他不禁面露喜色,脚步慢慢向她移去。

  潇雨先前见他紧盯着潇雪身上的玉笛,深怕他会对她不利,焦急地挡在他面前说道:“前辈,如果你要报仇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妹妹。”

  楚勋天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引起了他的误会,本想解释,但见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忍不住想捉弄捉弄他,整肃下神情,讪讪地说道:“你们想以一条命来抵三条命,也太便宜了吧?”

  潇雪听出他的意思是要以他们三人的命来抵那三人的命,愤愤然地握起小拳头,心里暗暗萌发杀机,左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玉笛上。耳边突然响起哥哥的告诫,她心中有些犹豫。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心想自己只是答应他不再用毒蛇杀人,可没说不用蛇来吓人。

  对,就这么决定!她暗暗下了决心,立时拿起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时急时缓,时远时近,她的目光瞪视着楚勋天,透射出傲视一切的得意之色。

  楚勋天深知这支玉笛的来历,也知道御蛇术的厉害,如今见她使出御蛇术,他虽很有把握但也不敢轻敌。潇雨怕她又再无故伤人,在一旁劝道:“雪儿,你忘了哥哥的话吗?不要伤害前辈!”潇雪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一双灵目邪邪地盯着楚勋天。

  霎时,来自四面八方的蛇群已向楚勋天和林贵袭来,但见楚勋天不慌不忙地气运丹田。两股强劲的气流在他的两手间慢慢凝聚,随着他的双掌不断地交替运气,两股气流渐渐形成漩涡。漩涡越变越大,越变越强,将他身体周围的蛇群统统卷了进去。逐渐地,漩涡中心的黑团越聚越大,地上的蛇也随之越来越少,纷纷卷入了漩涡之中。

  潇雪惊呆了,忘记了吹奏,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望着眼前的一幕。潇雨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武功,惊讶之余走到潇雪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生怕她遭到一丝伤害。陆子轩嘴张得大大的,惊讶地叫道:“北斗星转神功,是北斗星转神功!”随着楚勋天猛地一散力,聚成的黑团炸开,一段段被截断的蛇身撒落一地。

  楚勋天仰头哈哈大笑,继而面带微笑地望向陆子轩,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这神功的名字?”

  陆子轩听师父讲过不少当今武林成名人物的绝技,况且尹剑飞和楚勋天曾有些交情,所以对他的武功路数比较熟悉。现在他既已承认这门绝技,陆子轩便十分肯定眼前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海岛岛主楚勋天。他恭敬地拜倒在地,说道:“晚辈陆子轩拜见楚大侠。我师父乃是神医尹剑飞,曾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前辈的成名绝技,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哈哈哈……”楚勋天爽朗的笑声再次响彻云霄,他的目光随之转移到正在为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蛇伤心的潇雪身上,微笑地说道,“不用问,你这女娃的御蛇术也是尹剑飞教的吧?”

  潇雪嘟着小嘴,狠狠地回瞪他一眼,不服气地说道:“我好心不让毒蛇咬你,只让它们吓唬吓唬你,你却把它们全给杀了,我要你赔!”

  “哈哈哈……”楚勋天又是一阵大笑,打心眼里佩服小丫头的胆识,略微想了想,从腰间取出一把精雕细刻、刀鞘上镶有蓝宝石的月形宝刀,递给她说道,“我把这柄蓝月宝刀送给你作为补偿,你看怎么样?”

  潇雪瞄了一眼宝刀,一下子就被它上面精美的纹饰和闪闪发亮的蓝宝石所吸引,心动不已。但是回头看看躺满一地的蛇儿们,她又觉得自己这么快就背叛它们太不够意思,于是狠下心来装作满不在乎地撇过头去。

  楚勋天看出她的心思,用诱惑的口气,说道:“你可别小瞧这把宝刀!几百年前在西域,有一个隐秘的小国家叫做蓝月国,他们国家有一件稀世的圣物,在月光下能发出奇异的光芒,他们将它视作月神的恩赐。”

  “那件圣物就是我手上的这把蓝月宝刀,它不仅削铁如泥,更能在月下发出奇异的光芒。据说宝刀里面还藏有一个秘密,但没有人能解开。自从蓝月国突然在人间消失后,这把宝刀就辗转流落中原,我师祖得到它后就一代代地往下传,至今刚好传到我手里。”

  潇雪被他的故事深深吸引,不愉快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好奇地追问道:“那蓝月国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那是一块人间乐土,据说那个国家的百姓,人人能歌善舞,没有忧伤没有痛苦,是个世外桃源。但是就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蓝月国的上空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接着整个国家就从平地上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也不知道它又去了哪里。”

  楚勋天见她听得入了神,拍了下她的小脑袋说道:“我把这把宝刀赔给你,你还生不生我的气?”

  潇雪欣喜地接过宝刀爱不释手,甜甜地说道:“谢谢楚伯伯,我原谅你了!”

  潇雨感激地拜倒在楚勋天面前,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妹妹她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楚勋天看着潇雨如此懂事,心中说不出地喜爱,伸手将他扶起,说道:“你叫潇雨对吗?前几日在集市上看到你见义勇为,之后,我就一直留意你。”

  潇雨想起集市上发生的事,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说道:“我记起来了,那日在酒楼上,前辈似乎也在边上。”

  楚勋天赞许道:“好眼力!其实我今日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们先进屋再慢慢谈。”

  “是晚辈疏忽了,前辈请进!”潇雨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请他们进屋,眼睛下意识地瞄了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处理他们。

  这边,楚勋天已经开口吩咐道:“老林,你处理一下这三个劣徒的尸体。”

  “是,岛主,就交给小人办吧!”林贵早已在他们谈话之际,看好了埋葬他们的地方。

  进屋后,楚勋天扫了一遍屋内的摆设,微微点点头道:“你们两兄妹过得这般清苦,真是不容易。”

  “潇雨,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收你为徒,带你回南海岛,然后将我的神功绝技悉数传授于你,将来继承岛主之位。”

  潇雨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内心的激动洋溢在俊秀的脸庞上。方才见识了楚勋天的武功后,他就向往不已,若能学得一招半式,他也心满意足。如今他却愿意收自己为徒,还要将自己的衣钵传授,他的内心澎湃不已。

  可是一转念,想到潇雪从此以后就孤苦伶仃,他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遗憾。他望着正在专心摆弄蓝月宝刀的潇雪,眼中一缕柔情在波光潋滟中流转,说道:“能得到前辈的抬爱,潇雨非常感激,只是妹妹她年纪还小需要我的照顾。我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所以只能辜负前辈的错爱了。”

  潇雪突然转过头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是知道哥哥的抱负的,如今这么绝佳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可是一想到哥哥要离开她,她又莫名地心慌和害怕。听到他的拒绝,她很感动,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无限关爱,也看到了他不能实现自己理想的无奈。她是那么渴望永远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尽管看到他眼中的一丝无奈,她也想自私一些,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楚勋天也感到十分可惜,但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期盼地说道:“这样吧,你再考虑一下。三日后我会再来,如果到时你还是决意拒绝,我也不勉强。”

  楚勋天和林贵走后,陆子轩也径自回了药庄,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两人。潇雨还是照往常一样坐在床沿上给潇雪梳理头发,思绪却已飘到九霄云外。想到父亲当年驰骋沙场是何等的英雄,而自己却连妹妹都保护不了,反而要让妹妹用邪术来化解危机。想着想着,他不禁惭愧地感叹起来。

  潇雪口中朗朗地背诵着师父给她的《药草集锦》,感觉到他的手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他一眼,问道:“哥哥,怎么了?”

  潇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她道:“哥哥没事,你继续背吧!”潇雪听话地继续背诵,背着背着就倒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潇雨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道:“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哥哥就觉得很充实、很满足,何必还去想那遥远的南海岛呢?只是凭哥哥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能让你过上舒适的生活。不能让你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穿上漂亮的新衣,也不能让你住进温暖的大房子里,哥哥心中真是有愧。”

  清早,潇雨送潇雪到药庄,尹剑飞已经从陆子轩口中得知了昨天的事,单独将潇雨留下问话。

  “楚勋天是万人景仰的大侠,他的绝技冰心决和北斗星转神功独步武林,你若能拜在他门下,是你的福气。”

  “晚辈也知道机不可失,只是雪儿年纪太小,我不放心丢下她一个人。”

  尹剑飞感动于他这份责任心,劝道,“傻孩子,你就放心去吧。雪儿以后就住在药庄里,我会替你照顾好她。”

  潇雨眼前一亮,闪过一丝希望和喜悦,但想到潇雪那张可爱的小脸,他心里又万分不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守护她,松了口气,说道:“还是算了,等雪儿长大些再说。”

  潇雪自他进屋,就一直趴在门口偷听,她知道师父将哥哥留下来谈话必定和昨日之事有关,她很害怕哥哥会离开她,所以才留下来偷听,想知道哥哥的真实想法。当听到哥哥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理想,她心里感动不已,暗暗下了决心。

  终于到了与楚勋天约定的日子,潇雨一早又照例去打猎。潇雪这天没有去药庄,而是背着潇雨偷偷收拾自己和他的包袱。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整日失落的模样,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放弃锦绣的前程。哥哥这么为她着想,她也该回报哥哥,替他作一次选择。

  正午时分,楚勋天和林贵再次来访,见潇雨两兄妹都在家,楚勋天亲切地询问道:“潇雨,你考虑得怎么样?”

  潇雨面上带有几分歉意,恭敬地跪在他跟前,说道:“前辈的错爱,晚辈铭记在心,但晚辈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的目光怜惜地望向一旁的潇雪,悠悠说道:“雪儿她一出世就被遗弃在雪山之中,这些年跟着我相依为命,我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我也离开她,她一定会承受不了,叫我怎么能放心地离开呢?”

  潇雪闻言,感动得不得了,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就知道哥哥不会抛弃她。她默默地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两个包袱,跪在楚勋天面前说道:“楚伯伯,你收我哥哥为徒吧。其实哥哥心里很想跟你学武,一展抱负。雪儿不想成为他的拖累,雪儿能照顾好自己。既然哥哥他下不了决心,就让我替他决定好了。”

  楚勋天、林贵和潇雨三人齐齐惊讶地望向她,见她眼神坚定,神情十分认真,完全不像一个五岁的孩童该有的懂事成熟。

  潇雪将其中一个包袱塞给潇雨,抿了抿嘴,强忍着泪,说道:“哥哥,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包袱,你跟楚伯伯走吧。你走了之后我会搬去师父那里住,以后乖乖地听师父的话,学好医术,等哥哥回来接我。”

  潇雨鼻子一酸,感动地将她拥入怀中,热泪盈眶,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他一定会回来接她,到时候他要给她一切最好的,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离别时,潇雪强忍住眼泪,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眼见着哥哥越走越远,眼泪终于如决堤般哗哗往下流……<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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