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进山

  ,后坤

  不是该进山的好时候,前路迷茫,来路也已经隐在风雪中瞧不见了。

  那九的犹豫只是一小会儿,很快便下了决断。

  风拉着哨子,在山口回旋。跟他的这些属下都是历经生死,极有搏杀经验的。常人就算朗晴的天儿里也听不到的,他们如同狡猾的狐狸,早早便嗅到了危险——附身在冻的硬邦邦道上听,马蹄声渐近。

  这一路上他们处置了好几波的追杀,都是悄悄就解决了的,没让素格知道。可也为此,他的人越来越少。但是不明来历的杀手层出不穷,功力也越来越高强。

  他带着二丫头,马上要追上二爷了。等见了二爷,他这差事就算交代了。

  朔风卷着雪沫子,在天地间翻滚,四野八荒的风声,却有一种决绝人世的静寂。

  若是在这样的地方碰到那些人,他没把握能护住二姑娘。就算把他们都填进去也不成,这趟来人太多,力量悬殊太大。

  所以只好硬闯。趁着风雪刚起,只要冲过去,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风卷起的沫子往嘴里裹,眼睛睁不开也得往前冲。一行人在茫茫中勉强进入谷口,像一群羊。

  不久,一队追兵在夜色下跟了过来,到了谷口,勒住了马,驻足徘徊。领头的吩咐点了火把,在谷口探看。雪已经越来越密,除了火光下一点路,其实根本看不清。若是在晴天,天上的弦月这会子定然就高高挂在两山之间,为他们指明前头蜿蜒的幽谷里,拼命逃窜的队伍。

  进了峡谷,风更大了,他们骑的马若不是训练有素,便要驻足不前了。

  好容易转过一个弯,风小了,雪却更密了,那九他们早就变成了雪人,雪马。

  一个从草原来的侍卫冲那九道,“爷,离前头庄子还有段路呢,这雪怕是要下个整夜,走不出去咱们就得困在这里。”

  这样的天气,困在山里是什么结果,他们心知肚明。

  那九回头瞧了瞧马车,驾辕的马可不是战马,要不是拼命打,拉,根本就不走道儿。可这样一来,他们行进的更慢了。

  照这个走法,今儿个晚上是出不去了。

  “这是暴雪,好在是头一场,不会下几天,最多明儿早上就能停。属下的意思,这山上必有山洞,找一个让二姑娘躲起来,明儿个派人来接。”

  这是个法子。

  而且以目下的情形,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那九命熟悉雪域的人留下一个来陪素格,到山上寻处洞穴,其余人依旧赶着马车往外赶,以迷惑那些追兵。

  他心里还有个盼头,未雪前,他已经命人给王爷送信了,现在知道下雪,王爷必定会派人接应的。

  往高了站,瞧着谷口的火光一大片,慢慢的已经往峡谷而来。

  距幽谷不足十里的客栈里,二爷广禄坐在炭火前瞧着一本书。风雪击窗,他皱皱眉,望了望又依旧回到书上。

  老七踩着炭火盆,跟着去瞧一眼外头的天儿,心神不宁的有一搭没一搭扯闲篇儿。

  “可太冷了,再往北还能比这更冷?”七爷没吃过这种苦头。

  “驿站往后是越来越少,赶不上就扎帐篷在野外过夜,现在是好的了。”广禄埋在书里不抬眼。

  老七这几日行进,手里拢着手炉,腿上绑着熊皮,脸成日都是木的,“二哥,我这耳朵今儿个使劲痒痒,大概是长了冻疮了,以后还要在野地里睡觉,起来还不成了冻豆腐?”

  抱怨了一会儿,成安过来送烫好的酒,“爷,七爷,喝点酒暖暖身子。”

  这样的天儿也没别的乐子了,喝的浑身热乎了,上炕做个好梦。他嘬口酒,连连夸好,又道,“快,把今儿路上打的俩野兔子拿去烤了,不,外头掏了腔子洗干净,爷在这儿烤,就口热酒,”成安凑着笑脸捧他,“要不还是七爷会享受呢,前儿我们主子还抽空打了头獐子,就等哪天下了雪烤着吃。您先喝着,这炭火里有焖的芋头跟洋芋,差不多好了,您拿个火签子掏出来吃着。”

  七爷听了乐开了花,从炭灰里扒拉出一个芋头递给二爷,广禄摆手不要,他便自己呼哧呼哧的掰着,没等吃完,成安已经将那獐子剥了皮穿在一根棍子上送来,架了在火上烤。

  这獐子肉烤起来真香,七爷佐料放得重,又一遍遍刷油,因在客栈,各样东西都齐全,不一会儿好了,他抽出身上的刀,拣最好的腿儿肉切下一块儿,又细细切了片儿,跟广禄两个斟着酒,对着窗外漫天飞雪吃了起来。

  广禄有些忧心,“十月末就飞了雪,跟去年一模一样。照这样子,今年冬天要冻死人的。咱们得快些,再晚,那边雪封了山,咱们年前就到不了草原了。”

  老七听了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

  天色已经晚了,雪又这么大,那九不会真进山吧?

  广禄瞧他突然焦躁起来,频频看窗子外头,也跟着探头。成安不明所以,瞧瞧外头,黑压压的一片苍穹下,只有客栈门前挑着的那盏灯,照着积了雪的檐头。

  老七捂着肚子,嘿嘿笑两声,“不中用了,喝了这么点,就憋得要上茅厕,成安你陪爷走一趟。”

  披了狐皮氅衣出了门,两个人往后角上找地方。

  “成安,都说这喀尔喀冬天不能掏出来尿尿,会冻成冰棍儿?”老七嘴里呜噜着。

  成安一乐,“爷您听谁说的?也,,,这么说也不错。不过现如今还没到那滴水成冰的时令。”

  “那,要是这会子在山里,就这雪,再下着,真会冻死人?”

  成安琢磨一下,抬头瞧瞧天,肃了脸道,“可不,这样的暴雪,就是喀尔喀也不多见。咱们这都这么冷了,您说,要是在山里头,可不冻死了?喀尔喀最北边,年年都有人进山挖参打瞎子,折在山里的人不在少数。”

  七爷打了个尿颤。

  “那九他们今儿晚上可是要进山?”不防后头响了一声。七爷腿一弯,脸上抽抽着回头,看着一脸阴冷瞧着他的二爷广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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