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应天府要变天

  那狱卒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呃,大人。卑职是说,这些犯人逃走了。要不要通缉呢?”

  那小将领眉头一皱,粗暴地打翻狱卒手上的花名册:“依我看,你们锦夏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那些犯人,你抓回来干什么呢?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我们军营里当个伙头兵。”

  狱卒有些不明所以,硬着头皮问:“可是……犯人不在牢里,怎么跟他亲人要牢饭钱?”

  小将领嘿嘿一笑,说:“他们敢不交吗?不交,说明他们知道犯人跑了。那他们就是和犯人同罪,窝藏包庇!”

  狱卒恍然大悟:“高。真是高啊!”

  小将领满意地摸摸自己的下巴,说:“以后再多抓一些人进来。尤其是那些不能服役和种地的。抓进来就让他们亲人一直交牢饭钱。不然,他们就没饭吃,活活给我饿死!当然了,实际上嘛,饿死就饿死吧。”

  “哎?不对。大人,亲属会来探望他们。”狱卒说。

  “那就五年才准探一次。交五年牢饭钱,我们稳赚一大笔了。”小将领摘下自己的头盔,擦拭了一下,“哎呀,都是为了将士们的口粮。保家卫国,保家卫国懂吧?”

  狱卒点头哈腰地说:“懂的。懂的。”

  待小将领带队离开大牢。狱卒变了一张面孔,他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处牢房那,敲了敲栅栏:“看见什么了?”

  “那贺千霄可真是个硬茬。重伤未愈,还能带着老弱病残越狱而去。”坐牢的人躲在墙壁的阴影之中,看不出真面目。

  “他没受伤吧?”狱卒意有所指。

  “一些皮外伤罢了。他自愿的。巴哈尔到底可不可靠?”牢里的人问。

  “巴哈尔只是我们计划的一小部分。刘千户才是硬骨头。”狱卒低声说。

  “刘千户?他最近有动作吗?不都是他入赘的巴哈尔在闹事?”牢里的人问。

  狱卒摇摇头:“刘千户的野心……恐怕不是巴哈尔这么简单。”

  牢里的人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就凭他一个叛徒,投奔了巴哈尔这种西域虎狼,又能撼动我们几分?”

  “绣风的事,你知道多少?”狱卒问。

  “我也是听那间牢房里几个人说的。绣风是刘千户杀死的。刘千户锲而不舍地杀一个妓女,还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公堂上抢夺她的尸体。真是欲盖弥彰。太蠢了。离他远一些。不要拖我们下水。刘玉已经死了。刘千户被贺千霄重创。相信还来不及部署什么后招呢。巴哈尔作死,囚禁朝廷钦封的一品带花,刘千户醒来知道了,不反也得反。”

  “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巴哈尔囚禁一品带花这件事闹大。最好是能影射应天府多年前的叛军。刘韦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的实力不差,这几天我已经见识过了。如果他能闹起来,对我们有好处。”狱卒说。

  “关键就在绣风身上。”牢里的人说,“不能让贺千霄比我们更快拿到绣风的消息。”

  “放心吧。尸体在我们手上,已经冰起来。云庄放尸体的那间房,被我们烧得一干二净。云庄外围都被我们拆了,还招惹了应天府的官差在门外把守。一品带花一日不验明真身,贺千霄他们肯定不会再回云庄。”狱卒说。

  “巴哈尔真是个好孩子。我们还想着怎么把贺千霄和李潼关骗出云庄。巴哈尔就来这么一招,说一品带花是假的。我们倒没有想到这一招。不然也不会耽误这么久。当初怎么让他们躲在云庄里躲那么久?”牢中的人问。

  狱卒叹了口气。

  “他的意思?”牢中人问。

  “大概是吧。也没有人亲自问过。但是云庄一直撑到今天,应该是他的吩咐。”狱卒说。

  “最好是不要破坏我们的计划。”牢中人在阴影中躺下去。“应天府的天,应该要变了。”

  狱卒知道这是牢中人不想再谈话的先兆,便离开了。

  大山之中。云雾缭绕。一棵参天大树之下。几个人安静地坐着。一个小孩在不远处围着一块山石头跑,在追逐一只蝴蝶。

  坐着的几个人之中,一个浑身上下包着白布,药草汁渗出来绿色的痕迹。他身边坐着的人身穿白衣,衣裳有不少地方尺寸欠缺。显然,用药之人身上的白布,就来自此人身上。即使身上的衣裳不太体面,也无损白衣人的风华。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躺在地上,眼睛共同盯着那奔跑的小孩。女的眼中既满足又担心,男的眼中尽是欣喜雀跃,看上去想和小孩一起玩耍。

  “娘子啊。原来跑出来之后,这么轻松。”那男的说。

  “唉。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女的说。“遇到官府追根问底,非要我们交代原籍,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跑出来,还不知道以何为生?”

  男的憨厚地笑着:“我在牢里也天天想这些问题。现在只想着,无论如何,要待在这外面。怎么找饭吃,等饿了再想。怎么找活计和落脚处,等吃完饭再想。”

  女的也被逗乐了。

  他们身边坐着的老人也笑起来。

  只有白衣男子笑得很勉强。

  “风公子,可是担心贺捕头?”老人看见了白衣男子强颜欢笑。

  “嗯。我们逃出来了,还得想想办法,怎么光明正大地以一品带花名义,到应天府去惩治刘千户和巴哈尔。巴哈尔肯定会散布对我们不利的消息。对了,老人家,你说贺捕头强行逆天。这是怎么一回事?”风尺寄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

  “我只是随口胡说。老朽学过一些皮毛,能看得出贺捕头连续受重创,每次都是旧伤未愈,又来新伤。人的肉身不可能如此顽强,这是天律。贺捕头却强撑,分明是逆天而行。”老人家说。

  风尺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如此……”

  他以为老人家会有更高明的见解。

  老人家见他神情低落,便又告诉他:“但是,老朽在入狱之前也见过一些医典。里面也有异于常人的记载。有些人天生神力,有些人经脉与众不同所以体质也迥异。也许,老天也会生错人。而不是人要强行逆天。”

  风尺寄急切地问:“医典在哪?我愿以良田十亩相赠。”

  老人家见他如此诚恳,长叹一声,说:“风公子。老朽也是实话实说。贺捕头不像是天生体质异常之人。老朽见你手法娴熟,用药得当。理应是医中高手。你不可能看不出,贺捕头的身形、肉骨,根本无法支撑她如此高强的武功。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风尺寄听了,呆了半晌。

  夕阳西沉,天边的群山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琳儿兴奋极了,手舞足蹈,却不敢大声喧哗。老人摘了些果子,让大家果腹。也不敢生火,怕引起驻军的注意。

  这片山离应天府外围驻扎的军队只隔了几个山头。再趁夜翻过几座山,他们才能脱离危险。夜里说不定还有狼虫虎豹。

  风尺寄焦急地看着天色。贺千霄怎么还没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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