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跑

  苍穹无限的蓝天大海边,碧绿宽大的草地上,醒目地撑起了一把洁白的太阳伞。</p>

  简洁流畅的伞盖边上,系着一串清脆声响的贝铃,海风吹过,叮当悦耳。</p>

  芳雨裳一身纯色亚麻V领短袖T恤,烟灰色钴蓝色宽松的收口裤,依然是文艺清新的打扮,和十多岁的少女相比,简直就是一位亲和的知心姐姐。</p>

  她的手上拿着一圈金黄色的花环,步履淡然地走过來,从身后戴在了女儿祝丝语的头上,女儿长发飘飘,别有一番公主的娇美。</p>

  “我的小公主,想什么这么入神?”</p>

  祝丝语惬意地坐在伞下金黄色摇椅上,单手托腮,只是纤细的手腕上,都能看到透明皮肤下,那些枝枝蔓蔓的青色细密血管。</p>

  “妈妈,最近我的身体好了很多,我想去见撒克逊哥哥。”她说话的时候,乖巧又细声。</p>

  芳雨裳抚摸上她微凉的肩膀,这件雪白的长裙,都是自己亲手裁剪的。</p>

  现在市面上卖的成衣,就算是最小的码数,她穿上都显得肥大宽松,对于爱美到近乎苛刻的女儿來说,这个是极度接受不了的。</p>

  她再看一下女儿的锁骨,嶙峋地凸起,如果一破皮,她毫不怀疑就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p>

  “前几天不才给他打电话了吗?你们这么久沒见面,聊得开心吗?”芳雨裳的鼻头发酸,不过她还是勉强地笑着。</p>

  祝丝语大大的黑眼睛里都是落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始终还是想见他一面。还有,我不想被关在这里,这让我感觉像是在坐牢。”</p>

  芳雨裳看着女儿日渐黯淡下去的目光,终究心软下來,安慰地说道:“这里风大,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劝说你爸爸。”</p>

  “是吗!我就知道,还是妈妈最疼我。”祝丝雨一看苦肉计成功,立马跳起來,急急地冲进她的怀里。</p>

  “傻孩子,我和你爸都疼你。”芳雨裳柔声道。</p>

  祝丝语一回到卧室,就乖乖地吃药睡下了。芳雨裳悄悄地合上房门,径直朝祝明海的书房走去。</p>

  宽大的书房内,祝明海白衬衣黑西裤,正定定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中间还夹着一根香烟,烟灰已经冒出好长一截,他也忘记了弹掉。</p>

  芳雨裳觉得丈夫最近有心事,不过她都沒有问起,两夫妻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已经磨合得早就知道,怎么做是让对方轻松。</p>

  她整理了一下沉重的心虚,脸上变得明朗开心:“我终于知道女儿随谁了,有这样一位思虑重重的父亲,女儿还能开朗到哪里去?”她笑着打趣道。</p>

  祝明海听到妻子的声音,立马转身,散落的烟灰飞到了他的裤子上。</p>

  芳雨裳连忙跑上去拍掉,嗔怪道:“你是怎么了?这样魂不守舍的,这几天一直这样?”</p>

  祝明海把烟头死死地碾进水晶缸里,闪动着眼神说道:“沒事儿。”</p>

  他又走到书桌前,从厚厚的文件夹从抽出一份儿,开始快速地浏览。</p>

  芳雨裳是一位画家,自从嫁人以后,就不再把画在世人面前展示,加上祝丝语得病,她更沒有心思放在爱好上面,更别说丈夫生意上的事情,那是从來不会过问的。</p>

  今天,她却出奇地问道;“女儿最近气色好了很多,是生意出问題了吗?”</p>

  祝明海青色的胡茬都精神抖擞地根根冒了出來,他闻言也不抬头,只是凝重地嗯了一声。</p>

  芳雨裳抚摸上他的肩膀,柔软的手,力度恰好地给他揉捏着,说道:“你也别那么拼命了,我那里还有些家底,就算公司现在倒闭了,我们也不会饿死。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儿的病,医生那里,骨髓配对的好消息一直沒有。”</p>

  她停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要不,我们去找找那个孩子……”</p>

  “胡闹!”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妻子第一次提到那个孩子,祝明海想也不想就立马翻脸。</p>

  他从秦最的口中得知了梅玫薇的境况,烦躁地说道:“从送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和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们做父母的,沒有尽过一天的责任,现在有需要了,还有什么脸面去求她帮忙?这件事情,不要再提。我会想办法,医治好女儿的病。”</p>

  芳雨裳脸色大变,白如宣纸,沒有想到丈夫对这件事儿的反应这么大,她也是孩子的母亲,这么些年,不止一次在梦中,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个女儿,心如刀割。</p>

  祝明海胸口起伏地汹涌着,忽然感觉肩膀上的那双手沒有了动静,也反应过來自己的情绪失控了。</p>

  他连忙站起來,用粗厚温暖的指腹擦拭着妻子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p>

  芳雨裳低头遮住了眼睑,哽咽着说道:“不是,那件事儿也是我欠了他们的,只是让我的女儿去偿还,现在为了救另一个女儿,我们确实沒有脸面去找她了。”</p>

  祝明海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沉重的眼皮疲惫地合上,沙哑着说道:“一切都会好起來的!”</p>

  芳雨裳哭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了一点儿,这才说道:“丝语最近好了很多,我不想她在家憋坏了,你让她出去透透气吧。”</p>

  她担忧地望着丈夫,生怕丈夫还是断然拒绝,沒想到祝明海扯了扯嘴皮,痛快地答道:“好!不过只能在澳洲国内,如果要出国,门都沒有。对了,叫上祝勇跟上。”</p>

  祝勇是祝明海收留的孤儿,后來经过训练,成了他身边的贴身保镖。由于他从小和祝丝语一起长大,所以两人感情很好。</p>

  祝明海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因为他有把握,秦最那个家伙,现在是绝对不会见女儿的,再说他应该很快就要出国了。</p>

  两个小时前,一个新闻视频已经席卷了整个澳洲媒体。</p>

  前一段时间,世界上最恐怖的食人魔肯特,在网络上公开发言,他要吃掉堪培拉第一金融国际的决策人。</p>

  这件事情,引起了澳洲社会的恐慌,生怕这位丧心病狂的变态人,跑到国内來殃及其他的人,夜晚的时候,所有的大街上,都变得空空荡荡,不会有人再出來瞎逛。</p>

  祝明海当时也薇秦最捏了一把汗,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女儿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起什么连锁反应。</p>

  而今天的那段视频,从背景上看,是堪培拉机场的某个角落。</p>

  亚马逊食人魔,长着一副印第安人的腊肉黄馒头脸,笑起來的时候,阴邪又狂荡。</p>

  他呲着瓷白的牙齿,笑着宣布道:“游戏我们慢慢玩儿,现在我要走了,不过,我会在你身边,撒克逊少爷!”</p>

  短短的几句话,引起一大片唏嘘的抽气声,民众都沒想到,这个狂徒居然真的來堪培拉了,不过是什么原因,他又要走了?这个大家都來不及想,就恐慌地跑回家去,把问題扔给火速赶去的国际刑警。</p>

  引起这场狂卷风的焦点,,秦最,此刻正交叉着双腿,双臂大大地展开,靠在公司顶层的栏杆上,白皙俊朗的脸庞,正迎着太阳仰望。</p>

  杰克从楼梯间转了上來,远远地看着秦最若无其事地站在楼顶晒太阳,急得满头大汗。</p>

  “撒克逊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董事长到处找你。”他大声嚷着。</p>

  秦最睁开凌厉的凤眼,双唇上挑,懒洋洋地说道:“找我做什么?我还沒有变成肉馅儿,你们着急什么?”</p>

  杰克捧着抖动的肥肚腩,艰难地小跑过去,火红的脸上满头大汗:“董事长让你留在国内,哪里也不要去。现在那个家伙已经离开了堪培拉。”</p>

  “他走啦?”他有些惋惜地唏嘘道:“本來四处沒有找到他,我就在公司里等着他上门,结果还沒有见面,就这么着急地走了,真是让人扫兴。”</p>

  “啊!少爷,你可不能犯傻,那个可是杀人犯,还是躲他远点儿吧,不然董事长会担心死的。”杰克搓着肥厚的熊掌,愁眉紧锁。</p>

  秦最慢悠悠地走过來,轻轻地拍着老杰克的背,笑着说道:“既然他已经离开了,我也要离开了。公司的事情,就麻烦你们照看了。”</p>

  杰克一听,所有的肥肉一下惊跳了起來,他略带哭腔地哀嚎道:“少爷,你又要逃跑?不行啊,董事长要是知道了,会撤我的职的。”</p>

  秦最使劲地甩着被拉扯得变形衣袖,身体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挣扎。</p>

  “放手,杰克!你这样子被人看到,老脸往哪里搁啊?”</p>

  杰克像千斤坠一般拽着,老泪横流地哭诉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你走,外面那么危险,你别把我们几个老骨头全部吓进坟墓。”</p>

  一艘武装直升机轰隆隆地从天上慢慢往下降落,巨大的螺旋桨风在两人的头上狂乱的吹着。</p>

  秦最有些好笑地看着老爷子的肱骨之臣,大声地说道:“杰克,放开我;我一到了中国,就把你的孙子升到销售部副经理的位置。”</p>

  老杰克卷发乱舞,涨红着脸,极其衷心地吼道:“不行!我沒法向董事长交代。”</p>

  闹腾了半天,杰克还是失望地看着直升机飞向远方的楼群。</p>

  “撒克逊少爷,为了逃跑,连国际刑警都利用上了。这一去协助调查,估计连董事长都沒办法阻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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