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立志做苟皇帝

  朱由检出了门,上了轿子,对着徐应元招呼一声:“徐大伴,上轿来,与孤同坐。”

  徐应元听到这话,走路都有点飘了,双腿不受使唤的上了朱由检的大轿。

  “大伴啊,孤在潜邸,只有你和王承恩两个大太监,你可是孤入宫的班底啊。”

  徐应元颤声道:“殿下,这是奴才的福分。”

  “大伴,你知道我太太爷爷嘉靖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吗?”朱由检也不能十分确定的循循善诱。

  “是张佐张公公。”

  “哦?那他是什么出生?”

  “是嘉靖爷爷在安陆时跟随的太监。”

  朱由检倒是没想到他能一击命中,本打算多问几个的,既然这样……

  “徐大伴,你看,当皇帝的,还是自己人用的舒服。”

  刚才徐应元看涂文辅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都能羡慕的两眼放光,现在他的目标已经是魏忠贤的位置了,他看了看朱由检稚嫩的脸,心中的野望已经飞涨起来了。

  “王大伴什么都挺好,就是这人际方面不大行,不像徐大伴交友广泛,又能做得大事。魏公公也是个好的,那是先帝留下来的栋梁,让他先干着也行吧。”朱由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徐应元听。

  徐应元听到魏忠贤三个字,想到魏忠贤现在的权势,心中不禁有些暗淡起来。

  “外朝方面,首辅黄立极已经表态拥护孤了;五军都督府那,英国公张维贤前几天在皇宫里,也和表示要支持孤。”说完这些,朱由检又看了看徐应元一眼。

  徐应元似乎不那么害怕了,是啊,殿下是要正统继承皇位的,做太监的,难道还想造反不成,他魏忠贤再大,也不过是一太监,要拿下,还不是皇上一道圣旨的事。

  “这魏忠贤,也是个忠心的,可终究不如徐大伴用的舒心啊。”

  徐应元听了这话,心道魏忠贤,忠心?这信王……当真是天真。

  他本来想要等这信王登基了,慢慢的观望下形势,再决断是继续投靠魏忠贤,还是跟着朱由检。

  没想到,短短几天,形势已经大变了,是啊,虽然魏忠贤还号称九千岁,可他终究只是个太监,大明朝就没有过太监能对抗皇权的。

  既然太监不能对抗皇权,魏忠贤又这么的“不忠”,他徐应元取代魏忠贤,继承魏忠贤的一切……

  “殿下,御马监涂文辅是奴才还在万历爷爷时就认下的侄儿,殿下可能不理解,奴才们都是没了根的人,都已经抛家弃子了,这认下的侄儿,就跟亲侄儿一样,他……实际上是奴才这边的,净军总管李永贞,也与奴才相熟。”

  净军总管,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这徐应元果然是路子广。

  朱由检故作吃惊道:“想不到徐大伴,你交友竟如此广泛。”

  “殿下,还有件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徐应元一脸纠结,似乎在斟酌着如何说。

  “大伴,你伴孤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该不该说的,孤和你之间,那不是一般的关系。”朱由检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徐应元一咬牙道:“殿下,魏忠贤有谋反之心,客巴巴所带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的。”

  朱由检摇了摇头道:“这个话可不能乱讲,如果是先帝的孩子,孤还是要当自己孩子一样的照料。”

  朱由检笃定了徐应元说这个话,就是有自己的依据。

  “奴才,奴才……在客巴巴那里,有眼线。”

  这些太监们之间的联系,果然是千丝万缕的。

  徐应元看朱由检一脸质疑的样子,继续补充道:“陛下,你若是不信,可以用找先帝的起居注宫幸注验证。”

  这徐应元,人家客巴巴既然做了那事,肯定就会把首尾做好……

  不过朱由检听了这话却是道:“徐大伴,既然魏忠贤忠心可疑,只要你能将涂文辅和李永贞拉过来,孤就让你当这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过,你要小心别让魏忠贤知道了啊。”

  ……

  说话间,朱由检一行人已是到了乾清宫。

  乾清门正殿门大开,朱由校的宽大的梓宫头朝里边,对着牌位摆放着。

  下轿前,朱由检用沾满了辣椒的双手揉了揉眼睛,只见眼泪肉眼可见的流了下来。

  门外已是挤满了三品以下的官员,痛哭之声不绝于耳。

  王承恩见人太多了,大喝一声:“信王殿下到。”

  官员们自动让出位置,这可是马上就要灵前即位的储君啊。

  刚下轿,朱由检就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之后就跌跌撞撞的朝着朱由校的梓宫扑去……

  “皇兄啊,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去了,你去了,大明怎么办,天下百姓怎么办,五弟我怎么办?”

  这时,正干嚎没什么眼泪的瑞王、惠王、桂王三位王爷和乾清宫的三品以上的大员们则纷纷劝解道:“信王爷,节哀啊。”

  “命运何其不公,小弟我愿代兄长一死,兄长为何匆匆舍我而去啊!……”

  众人听到这话,心道这信王爷对先帝感情竟如此之深吗?

  信王,在孝悌之道上,乃天下楷模啊。

  而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这辣椒实在刺眼,这眼泪,实在控制不住啊,只有大声的说些什么才能舒服点。

  朱由检哭了好一会,终于好些了。

  这时,黄立极上前一步对朱由检道:“殿下,按照祖制,储君要在先帝灵前即位。”

  “本王明白,有劳了。”

  黄立极上前一步,站在朱由检侧面道:“大行皇帝临终遗诏:……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

  遗诏念完,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殿里殿外,层层叠叠的人纷纷给朱由检跪下,口呼三声:“吾皇万岁!”

  看着群臣跪倒的身姿,低下的头颅,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朕,朱由检,现在是皇帝了。

  大明的主人,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

  皇帝,群臣奏折、书信、文章中视之为父母,天下万民父母官的父母,天下的楷模。

  现在,就是我朱由检。

  朱由检看着一浪接一浪的万岁声,看着肉眼可见之处的所有人都跪下来向自己称臣,感觉天下我有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凝成了实质,而这个实质,就是他朱由检。

  朱由检,从现在起,就是行走的权力核心。

  朱由检转头看向魏忠贤,看着他高高撅起的屁股,恭顺的跪姿势,他突然感觉,自己对魏忠贤是不是高看了?

  下一瞬间朱由检又想到,虽说朱由检当皇帝,历史上是死在煤山上吊,可这明朝皇宫对皇帝可不友好啊,明朝皇帝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

  什么宫女刺杀皇帝,农夫拿着棍子直入东宫打太子,老贵妃给皇帝送八个女人把皇帝活活撑死,此类事情,在大明紫禁城不断上演。

  明史甚至记载朱由检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临终前说:九莲菩萨言:帝待外戚薄,将尽殇诸子。

  这皇宫,不安全!看不见的危险,在皇宫,在大臣,在太监,在宫女,在百姓,在关外,得想办法。

  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以前孤没得选,现在朕,选择做一个苟皇帝。

  有命才有未来。

  各色人等都跪了有一会了,见朱由检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

  朱由检又扫视了三遍,这种巅峰的感觉真好!这是朱由检故意的,跪久一点,实际上对底下跪着的人也有好处,那就是让他们更充分的认识到,现在的皇帝,是我朱由检。

  同时,这也是对臣子的一种pua,多跪会,更顺从。

  现在的朱由检,还只是灵前即位,还没有举行真正的登基大典。

  还只是“准皇帝”,权力还没有正式交接。

  所以非常有必要给下面的人,加深下朱由检现在是皇帝这个印象。

  朱由检看差不多了,一抬手道:

  “众位爱卿,平身!”

  声音洪亮、平稳而单调。

  透露出朱由检健康的体魄,平稳的情绪,理智的大脑。

  几乎不用教,所有人跪下的那一刻,朱由检就知道要给这些人传递怎样的信息才能加强自己这尚还没完全稳固的帝位。

  各色人等起身后,朱由检用眼神检视过去,这些人果然变得更恭顺了,至于心里这么想的,那反而不重要。

  吃到瓜就行了,现在不是管甜不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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