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昆吾悬圃
私生子骑士摸了摸下巴,刚长出来的胡茬还很柔软,摸起来感觉不错,就像面前庄园管事的大儿子,他刚才说的那条准则。
“稳定?你想凭借我的帮助,安安稳稳地继承你父亲的位置,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可是庄园的权利结构,本来就是管事、庄头、书记员三方互相牵制。哪怕你得到你想要的,也不可能举整个庄园之力来支持我这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
迪斯特洛轻轻摇了摇头:“庄头太强势了!我父亲还在的时候,能凭着手里掌握的警役稳稳地压他一头,导致庄头不得不和书记员联合起来抗衡,他们掌握庄园法庭,可以支使得动部分警役。或许这样互相牵制的场面,正是领主老爷乐意看见的。”
“可是,少了父亲和大部分警役,庄头一下子就起来了,就连书记员都不放在眼里。一旦让他得到管事的位置,恐怕没有人能够牵制得住。再说了,我敢偷偷摸摸地溜进来,梅耶阁下真的以为我背后没有人支持吗?”
私生子骑士眼睛瞪大,深吸一口气,罕见地发出感叹:“书记员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庄头撇开了,甚至失去了部分人事权。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选择支持你继承位置,或许聪明的书记员给自己划了两条底线……”
“最佳选择是庄头继承管事的位置,手下几乎没有几个警役可供他使唤,就是一个旗杆人物。稍次的选择,扶持你继承管事,你们两个人联手牵制庄头。我没猜错吧!”
迪斯特洛不敢置信地看着“梅耶”,忍不住开始怀疑,面前这家伙是不是偷听自己和书记员的密会谈话,否则的话,怎么可能猜测地一模一样。
私生子骑士看出了庄园前管事大儿子的想法,毕竟他太嫩了,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让人感觉非常放心。
“得了吧!你也知道,我才是刚刚抵达山下庄园。至于你们的谋划,只要接受过领主的教育,或者稍次一点的前往骑士家族接受训练,多多少少接触过权谋和政治学,都能猜测地七七八八。”
这时候,迪斯特洛才松了口气,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与书记员的密会走漏了风声,没想到自己接受父亲口传心授的学问,在贵族老爷眼里不过是观看自己的掌纹,那般清晰明了。
不知不觉之中,一个来自骑士城堡的私生子和一个失去父亲的庇护,一夜之间快速成长起来的庄园管事的儿子,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梅耶稍微费了点劲,让迪斯特洛按原路离开,这才沉下心来地回到壁炉前面的行军床前,脱下靴子和外套,躺在床上放心休息了。
“一座小小的庄园,人口不过五百多人,一百五十多户,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剑兰丘陵上,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管事和十几个警役的死亡,就有那么多人心算计,庄园上层成员互相之间出卖、背叛、结盟,直到新的庄园管事成长起来,权利格局恐怕又得重新洗牌。”
私生子骑士感觉大腿内侧有点痛,稍微挪动了一个身体,陷入沉思中:“山下庄园的实力还是太单薄了!我或许应该向父亲阁下建议,长期地驻守在这里,作为领主的权利延伸进入直属领地的眼睛和耳朵……至于那位继承邪恶巫师遗产的流民,让准备披上教袍侍奉圣光之主的二少爷洛斯负责罢。我会在安全的大后方,疯狂地摇旗呐喊!”
梅耶抱着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大无畏精神,迅速进入香甜的梦乡里,很快就打起了呼噜,一声接一声,开始以后就没停过,毕竟他实在是太累了。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点烟山山阴在太阳升起后,阴冷的迷雾始终没有散去,原本两头步行巡游的“摄魂怪”,大概是吸收了太多的游离负能量,身躯进一步蜕变,走动之间丝毫没有惊动沉睡的亡灵,显然是变得更加轻盈,距离游云戏雾,浮空飞行已经不远了。
塔灵还在主持日常的全盛时期,歪斜三十度的巫师塔,它都没有任何办法,只不过有一头精英级岩石魔像苏醒过来,再加上十几头不死生物,同样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唯一的改善之处,就是塔灵指挥着唯一能指挥得动的直属部下,在附近搜集了大量石块,堆积在巫师塔倾泻后承受压力最重的一侧,通过建立厚实的承重墙,提前做好继续倾斜,有可能彻底坍塌的准备。
于是,当见习巫师唐默在饥饿的催促下醒来,看见的就是歪歪斜斜的七层高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多出了一堵堆石填砂,塞地满满当当的六十尺城墙。
“看上去,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泰坦巨人,单手拿着高塔做武器,一口气轰开几百尺的城墙,最后力气耗尽,勉强拍进还未完工的一截城墙里。不知情的外人看到这一幕,不被吓死,也会被惊地目瞪口呆。”
“咕噜……噜”饱受饥饿折磨,发出一串雷鸣般叫声的肠胃,惊醒了陷入幻想中的主人。
唐默照例发出命令,不会打猎的刃牙豹稍微长进了一点,在附近的兽冢坟堆里,扒拉出一头今天早上刚睡醒,懵里懵懂冲下悬崖的岩羊。
可是,见习巫师不用看,就感觉到颈断骨折的野味,身上浸透了令人厌憎的负能量,飞快地出现腐化,有可能变成一头骸骨羊,还怎么拿来吃?
唐默的摇头声,对于刃牙豹体内的“杰格”来说,不吝是晴天霹雳,再加上微微的叹息声,停在他的耳朵里,简直就是电闪雷鸣。
这一回,刃牙豹不敢偷懒了,也不敢随意捡点垃圾,就敢应付过去,它头也不回地溜出塔楼,几个越来越熟练的纵跃,依旧油光水滑的皮毛,就此消失在雾气里。
“我睡了大概有六七个小时,手头上有四点绿色的自然法力,一点黑色的死亡法力,还有一点尸道法力。先把这一大截,二十多公尺长、十二公尺厚的城墙,一起炼到【残破的高塔】这张王牌里,然后再祭炼出一张双属性的【埋骨之地/葬尸地】,看看两张同类卡能不能互相吞并融合。”
想到这里,菜鸟旅法师立即开始动手,神秘之火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迅速蔓延到高达十二尺,与巫师塔三楼窗台平齐的城墙。
没想到,这座浑厚无比的实心城墙,竟然毫不费力地祭炼成功,前后花费了不到一刻钟。
唐默翻开法术书,若有若无的【残破的高塔】投影,牌面上果然多出了一截城墙的横正面,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大费周折的修葺,竟然令评价为三星的卡牌,一下子多出一颗星,直接踏入【超凡卓越】的四星水准,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收获了。
四星的建筑类地牌,具备了野外生物巢穴的特性。唐默注意到,巫师塔地下负一层的法力池里,尤其是负能量池上空,积累出厚厚的阴气,凝如实质后落下一滴滴的灰黑色纯能量。
巫师塔附近的乱石滩上,一具具动物尸骸蠢蠢欲动地挣扎起身,比较完整地站起身后,迅速脱水,当场蜕变成僵尸系不死生物,腐烂程度高的就抖落多余的腐肉,衍变成磷火飞舞的骷髅系亡灵。
“这到底是四星建筑地牌具有生活巢穴特性,还是巫师塔本身正在趁机催化附近的动物尸体?”
兼着菜鸟旅法师和见习巫师双职业的唐默头一次感觉到迷茫了,在陌生的力量体系面前,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的不足之处。
“我真是在仙道、神道混地太久了,看上去高屋建瓴,实则是下面的地基没打好,才会如此地贫乏虚弱。”
唐默很快收拾起心情,凭着在青乌术、风水学上的见识,敏锐地感觉到距离自己不远,这具身躯出生的山下庄园,出现了对自己极为不利的缘宿。
风水宗师自带的“望气术”,让唐默看见了不少灾祸初起,忍不住外露的苗头,那是一道冲天而起的白色气浪,如钩如刃、如枪如盾,目光专注看进去,耳边仿佛听到金属互相撞击的脆响,令人心口一紧,就像是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白气冲天,现出刀剑之形,这是大地上要起刀兵了。在仙侠侧,就是大劫即将爆发,天地之间酝酿出一股杀机,就是不知道会落在哪里?”
唐默仔细观望气象,发现刀枪剑戟各种兵器,都是冲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来的,所幸的是,大劫初起落在点烟山,自己则藏身在山阴,或许有些妨碍,却不是最主要的应劫人。
这时,远在超科技世界的神道分身,暴政之神班恩传来一道灵感,唐默默默地接受领会后,心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壮大,迅速脱离身体,来到高天之上,漫步徜徉在云端之巅。
普通人看不到的一座高山上,白雪皑皑,圣洁的清泉缓缓流出,雪线为发源地,泉水流经山腰几座宫殿,在地势平缓的山麓辗转徘徊,最终流入圣山地层以下。
海洋深处,有一个无比庞大的大漩涡,一位万丈高的海巨人,从漩涡眼里走出来,每一步抖落无数靛蓝色的海水,直到祂缩小到百丈高,乘着轻柔的云气进入圣山。
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矮人矿坑的地底极深处,一头三眼黑龙缓缓苏醒,振动挂着数千具英雄尸体的双翼,开始手足并用地往上攀爬,直到它突破了某种界限,化作一位独眼老人,驾驭着满是骨灰和热烬的乌云,前往不愿意驾临的圣山。
大地的某处,被光和影的幻术遮掩住的神圣三角领域里,全副武装的女神看到三位神王即将再次碰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快了!距离上一个纪元,三位伟大者分割世界权柄才过去仅仅不到五百年,新一轮的神战就要开始了吗?”
而在遥远的中土世界,昆吾之巅的悬圃上,人首马身虎纹双翼的镇神像睁开了双眼:“圣光教、战争教、海洋教,三教三商,破庙伐山,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内斗夺权,还是对外宣战?”
昆吾山上,守护中土安危的众多神兽,可只剩下祂而已,开明、陆吾都已神往,次级神兽文狸、赤豹也不知所踪。
“为了帝之下都,为了中土世界,即使是我也力有未逮,或许是时候放开不死之药,予那些朝生暮死的修真之士,一个长生的念想。”
圣山之巅,海巨人乘云驾雾抵达,甩掉多余的癸水精华,远古泰坦之王走了出来,在海洋王座坐下,嫌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掌握死亡和战争神权的乌顿陛下。
这位智慧的大神为了对抗黄昏命运,化身为死亡的潮流,吞噬融合了两大神族所有成员,神力踏入前所未有的巅峰,就连命运逆流的反噬,吞天魔狼、尘世巨蟒和绝望魔龙都一口吞下。
别看祂现在形容枯槁,只有掌握世界权柄,同为陛下的泰坦之王堤丰才能看清楚,那无形的嚣张狂焰依旧沸腾如潮,竟然永远地维持在黄昏命运加身的一刻。
缠身的巨蟒创造出一切、吞噬下所有,魔龙的绝望双翼挂着无数神灵的尸体,它们随时都能复活过来,爆发出巅峰一击,至于魔狼的吞天巨口,就连中土神庭天界南方十万天兵天将都能一口吞下,没准它在酝酿着如何吞食两位陛下。
唯一对此不在乎的圣光之主,面目璀璨如太阳不可直视,成神不过几百年,就凭着信仰之力登临世界之巅,就连掌握法则的古老者、旧日们都无法对抗,现如今更成了大大小小各个神系,对抗魔神之王乌顿陛下无止尽扩展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