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大侄子,你亲自前来,怎么,是要亲手把皇位还给我吗?”一位骑在马背上身披黑色甲胄,手里拿着一柄长刀的糙汉子朗声喝道,眉目中夹杂着一丝顾忌与渴望。

  此刻,与这位糙汉子遥遥相对的那个青年好似心神不宁,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才渐渐看清了眼前人。

  “二叔?”

  没错,那位糙汉子正是朱瞻基的二叔汉王朱高煦,而与朱高煦对立的自然就是朱瞻基了。

  “二叔?你不是死了吗?”朱瞻基面色阴沉,对于他的这个二叔,他是实在提不起一点好感。

  在仁宗皇帝驾崩时,朱瞻基并未在bj,而是在南京。仁宗皇帝驾崩,朝廷上下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而根据仁宗遗诏,新帝自然是当时的太子储君朱瞻基。

  可是作为仁宗皇帝的亲弟弟,汉王朱高煦在听闻皇帝已崩后,不仅没有半分伤痛,反而毫无遮掩地流露出了对皇位的渴望。甚至不惜派出伏兵,在朱瞻基回京之路上截杀他,好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继位。

  好在当时朝中重臣夏元吉早已料到汉王不会坐以待毙,提前派出人马将朱瞻基接回。

  朱瞻基灵前继位过后,却并未为难自己的皇叔。反而是给予汉王、赵王最优厚的封赏,想要悬崖勒马救回他的两位叔叔。

  奈何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汉王朱高煦于宣德元年八月,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奸计不成,便使用武力来夺取皇位。

  而在汉王起兵造反后,朝中原本是举荐薛禄带兵平叛。可没想到,当时已贵为九五至尊的皇帝朱瞻基却决定由他亲自带兵平叛。

  “你他娘的才死了,大侄子,你现在可是皇上,比不得我们这些‘草民’,难道还要亲自挥刀吗?”在听到朱瞻基说自己死了,朱高煦明显的有了一丝怒意,但同时,他也很忌惮自己的这个侄子。

  朱瞻基没有说话,他挥了挥自己的双臂,感觉精气旺盛,丝毫没有疼痛与无力的感觉。

  “朕不是在画蛐蛐吗?怎么还把二叔画活了。”朱瞻基内心暗道,也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双方大军相隔千米有余,但两方的士气却大相径庭。

  “诶,我说,对面那可是当今皇上啊,咱们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万一咱没打过,那这一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要不咱们弃暗投明,投向皇上那边吧。”

  “······”

  朱高煦身后的士兵们不断地窃窃私语,明显心中没底,不少的士兵甚至是将领都萌生了退意。在他们心中,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冒犯了天威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朱高煦却突然带着先锋队冲杀了过来,“杀。”手中长刀挥舞,好似一位沙场修罗。

  朱瞻基也毫不示弱,“朕能降服你一次,照样也能击溃你第二次。”

  “跟随朕讨伐乱贼。”朱瞻基大喝一声,身先士卒策马前冲,手中长枪前指,一股无形的帝威感染者朝廷的军队。

  千米之距,不过数息而至,看着近在咫尺的二叔,朱瞻基毫不手软将长枪横扫,砸向朱高煦。

  朱高煦不愧久经沙场,瞬息之间便矮下身去,躲过了这一枪。随即他勒马掉头,刀尖直指朱瞻基的项上人头。

  古代兵器,有曰:一寸长,一寸强。

  可长兵器在近身搏杀中也有着它的短板,那就是不够灵活。朱高煦已经接近朱瞻基身后数尺,朱瞻基无奈只得舍弃长枪,将腰间的配件拔出以抵挡朱高煦的砍杀。

  “铿!”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朱瞻基虽差点被砍落马下,但终究还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护驾!”

  一位将领见此情形,立即策马扬鞭向朱瞻基冲来,手中长矛与朱高煦的长刀你来我往,同时护住朱瞻基让其拔正身形。

  朱瞻基虽然年幼便跟随爷爷南征北战,但朱高煦却是在军营里成长起来的。不管是力量还是经验,都在朱瞻基之上,朱瞻基打不过朱高煦是正常的事。

  但现在随着另一位将领的加入,朱高煦以一敌二也逐渐显得吃力起来。

  就在这时,朱瞻基抓住了朱高煦的一个破绽,狠狠将长枪前刺,就在长枪即将没入朱高煦胸膛之时,朱瞻基却突然一怔,眼中尽是一片白芒。

  片刻过后,当朱瞻基再次睁眼时,朱高煦已经不在了,战场上的众多士兵也不见了。正当朱瞻基疑惑之时,一片白色的雾气席卷而来。

  朱瞻基下意识的举枪刺杀,但并无作用。白雾渐渐笼罩了朱瞻基,就在朱瞻基将要策马扬鞭的时候,一个个人影走了出来。

  朱瞻基看着眼前走过的人,全都是他认识的,但他们却好像看不见朱瞻基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突然,朱瞻基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爷爷!”

  来人正是永乐大帝朱棣,可朱棣也好似看不见听不着似的,脸上挂着些许微笑从朱瞻基的身前走过,没入了白雾之中。

  “父亲!”

  明仁宗朱高炽也出现了,可还是对朱瞻基视若无睹,径直走过。

  直到最后,映入朱瞻基眼帘的是山川河流,飞禽走兽,宫殿楼阁以及浩大的军队。

  可这些景象却并未如昙花一现般立马就消失,反而开始流动起来,好似一幅完美画卷活了。朱瞻基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依然觉得熟悉。直到出现了秦淮河,出现了太和殿,他才明白,眼前的山河图,正是大明的江山图。

  就在这时,朱瞻基发现,山河图并未有所变化,可自己的身体却渐渐地变得黯淡了,直到再无力气握紧长枪,朱瞻基也彻底的从白雾中消失不见。

  “咳,咳······”

  朱瞻基身子猛然一惊,他此时也彻底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手中的笔和身前的画纸。御花园!

  不对!

  意识到了不对,朱瞻基猛然抬头,那画纸上早已没了两只蛐蛐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他刚刚在白雾中所看见的山河图,更是大明江山社稷的模样。

  “袁琦,朕刚刚怎么了?”朱瞻基连忙压制住惊愕,问向他身旁站着的太监。

  “皇上,您一直在作画······诶,皇上,您刚才不是还在画蛐蛐吗?怎么突然就画了这么多山川河流与军阵!”袁琦的话说了一半,猛然就被画纸上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朱瞻基没有说话,反而抬头看了看天。“老天,朕从未敬仰过你,为何你带给了朕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自古以来,绝大多数的皇帝都会寻仙问道,追求长生,可偏偏朱瞻基就不是这样的人。他从不吃仙丹,从不问长生,他只相信自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朱瞻基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嘴里不自觉地就念出了一句词。

  即便是朱瞻基,此时此刻也才真正的对这所谓的老天爷有了一丝敬畏之心。老天爷许是知道他的心事,于是将他带入到一片仙境之中,让他处在世界外的视角,画下了他的江山社稷。

  老天爷更知道朱瞻基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也是他一生当中的枷锁,那就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二叔,即使是二叔造反在先,可他身为皇帝,又怎能对自己的亲叔叔如此痛下杀手,从此他的内心里好似多了一具无形的道德枷锁。

  而现如今,老天爷又安排朱瞻基与他那已逝的二叔见一面,或许是想在他最后的时间里帮助他挣脱心灵枷锁吧。

  片刻后,朱瞻基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权当是我自己做了一个梦吧。”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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