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斗气
谁说坦比克是憨小子的,他不也知道安德烈这样反复叮嘱,只不过是不想让莫妮卡知道他们遇到的危险而担心罢了。.
“可是,安德烈,就是告诉了莫妮卡也没什么呀,只要看到这只风狼,她就会知道我们在山里遇到了风狼。上次我们不也是遇到了风狼,莫妮卡也知道了的,我看她还不是一样的担心,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带着魔猪回家还是风狼回家,就会担心的少一点或是多一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也许是因为扛着一条百多斤的风狼,坦比克说话的声音有些闷,但他说的话却真的让安德烈吃了一惊。
坦比克说的其实很对,不管安德烈在山上是不是遇到了风狼,最后是弄了魔猪回家,还是风狼,莫妮卡都是一样的担心,并不会因为安德烈叫她不用担心就会减少一点。不过,要是自己屡次的猎杀风狼,莫妮卡知道自己有能耐对付这山中的猛兽,或许还会少担心一点,看来是自己想差了。要想让姐姐少一点担忧,不是对她隐瞒这些魔兽的凶险,而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能耐,知道自己真的能对付这些魔兽,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不是有那句老话,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坦比克,你真的有长进了,连这个都能想到。看来你这次一定能得到奖励。”安德烈笑道。
“嘿嘿,是真的嘛?我早就想要奖励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糖。这两个月来都吃了三次糖了,我也不像以前那样馋了。只是薇薇塔和霍兰、莫妮卡都得过好几次奖励,可我却总是受罚,那多不好意思呀。我都十五岁了,可是最大的呢,却又是最笨的那个。这真的让我不好意思。就连薇薇塔都说我笨,我妈也说我太笨了,以后是不可能当老爷的。”坦比克显然为自己认字最慢很有些沮丧。
安德烈知道村里人的传言,他们都说安德烈学会了认字,还教了坦比克他们,那么以后坦比克就会跟着自己一起当老爷。他想告诉坦比克这其实不对,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老爷,以后也不会当老爷。他认字就是单纯的认字,教他们四个人学认字也只是简单地想让他们学会认字而已。
安德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坦比克以后就有机会成为骑士,甚至是得到爵位,成为贵族也说不定。谁能肯定他就没有那样的一天?!
“坦比克,你别听她们的,其实她们都说的不对。你一点也不笨。你看,昨天你不是自己做了一副弩弓,那就比我做的、比大叔做的都要好一些,还有你下的陷阱,不也是能捉到风兔嘛,我下的陷阱里都捉不到呢!是,你学认字是最慢,但是我每次教给你认得字你不也是记住了,你回去把握教给你的两千多个字一个个默写一遍,看看你是不是又哪里忘记了,可能我们记住的都没有你记住的多。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人越长大,这个记忆力就会越倒退,霍兰、莫妮卡和薇薇塔学得比你快,只不过是因为她们现在记忆力比你好罢了,这可不能说她们就比你聪明了。坦比克,别灰心,接着努力,现在认真学习,以后你长大了可能就要当老爷了。”
“安德烈,我听你的,我回去就把你教的字好好地练习几遍。我以后也会更努力,以后长大了当老爷,让爸爸妈妈和薇薇塔再也不挨饿了。”坦比克坚定地说。
“嗯,你以后会当老爷的,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
这只让安德烈真正见识了厉害的风狼也随即被威特大叔剥皮分解,安德烈卖掉了魔晶,留下了风狼皮,准备将它硝制成熟皮后用来做毛毯用。他估摸着一张风狼皮还不够,要想盖住两个人就还要两张;但他现在即将要垒砌一个火炕,对据说保暖性很好的风狼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渴望,而且才见识过了风狼的厉害,他现在可不敢马上又去招惹这种凶兽。
上次莫名其妙地猎杀了一只风狼后,他曾经有一种盲目的骄傲,对传说中很厉害的丁克斯骑士也有些轻视。现在想来,几年前的那次猎杀风狼行动,丁克斯骑士带着二十来个猎人、武士,能够猎杀到四头风狼,这实在是很不得了的战绩。风狼的速度太快,弩弓、弓箭在人家面前基本上就是摆设,那些人也并不是军人,指望他们在风狼面前能配合起来,那就和指望他们能够抵挡骑士的冲锋一样,实在是没可能的事。现在想来,他们猎杀风狼的主力就是拥有斗气的丁克斯骑士。想起前些天听索伦大叔说起丁克斯骑士如何如何厉害,他还有些轻视,甚至连带着对斗气也有些看不起,安德烈不禁又出了一头汗水。
安德烈修正了自己对骑士和斗气的看法,这一次将他们都拔得高高的。他预计,一个骑士的实力应该在二三十个训练有素的武士之上,也就是说二三十个索伦大叔也不会是骑士的对手。那么在往深层里想一下,也就是一个骑士可以横扫几百个农夫,这种武力已经超过了传说中的武功了。而丁克斯骑士的领地才不过这么丁点大,听芒胡大叔说,连一个弯月镇的六分之一都没有,看来他的等级也不会有多高,他其实不过是骑士里的底层人物。那么,那些高等级的骑士又拥有怎样恐怖的实力呢?安德烈想象不出来。
他没有见识过丁克斯骑士的真正实力,平时也几乎没有机会进骑士老爷的庄园,只在秋收后缴税那次进去过,当时出面的是骑士的管家道丁,据说和丁克斯骑士一起在公**队里服役了二十多年的武士,安德烈根本连骑士的面都没见过。但他记得庄园里面倒是有一个大操场,地面压得严实,就是奔马都可以。想来骑士家的武士们平时就是在那里操练的,再想起有一次傍晚时看见丁克斯家的两个小男孩骑着马,由那个长得很健壮的小丁克斯带领,一起在路上纵马而过,卷起一路烟尘。听说小丁克斯骑士不管刮风下雪,每天都要在路上训练骑术,看来丁克斯骑士对自家的儿子操练的很严格,那么,他是要送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吗?上次芒胡大叔还告诉安德烈,说公国的边境一直在打仗,而且他那个最小的弟弟,在一个男爵家里当武士的弟弟也已经随着男爵出发去了前线。
葛兰城的贵族和骑士们有的已经上了前线,墨菲先生也告诉过安德烈,要他将牛筋和弩箭节省着点用,暂时不要再买铁箭头和牛筋,因为这是军备物资,已经涨了价,而且已经不对平民销售。若是安德烈一定要购买,他倒是可以弄来,不过价钱就要翻倍了。
再过两个来月就要开春了,听说明年就是“屠龙元帅节”,大路上的各个国家都要进行五年一次的大规模春狩,大量猎杀新出生的幼小魔兽,以限制魔兽的繁殖,可是这个时候铁箭头和牛筋的价格却在大幅度涨价,难道是公国在筹集军用物资,准备大战?如果要大战,是不是会征召一些普通农民?还是完全依靠骑士?
而且在安德烈看来,春狩中人数最少的骑士的作用却最重要。他们能够对付风狼乃至更厉害的魔兽,是安定人心的定海神针,只有跟随着骑士,猎人们和武士才敢进入深山去猎杀魔兽,现在如果公国为了大战抽掉了大量骑士,骑士又带走了那些精锐的武士,那么春狩的时候怎么办?魔兽可始终是人类的大敌。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安德烈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刚刚从骑士庄园前经过,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武士们操练时的喊杀声。这么冷的天,他们都还操练得这样热火朝天,是为了准备春狩吗?这十几个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就不是小数目,还有工资可领,听说数目还不低,小小的丁克斯骑士领能供养的起吗?骑士庄园又有哪些经济来源?
安德烈想不明白,这几天越是关注骑士庄园,他越是觉得这个丁克斯骑士不简单,对方的实力已经屡次超出了他的预计。由小可推及大,那么公国的实力应该也是十分强大,可即便如此,公国边境仍然在打仗,是别的国家侵略公国?还是公国在侵略他国?安德烈不得而知。
“要是小丁克斯骑士要上战场,那么索伦大叔也会去吧。在一个以骑士、斗气定胜负的战场上,他一个没学过斗气的武士,跟随的也是一个还没有激发出斗气的预备骑士,他能活下来吗?”
认识索伦大叔已经快一年了,这一个多月来更是和索伦大叔相处得很不错,安德烈已经对他有了些不舍。虽然索伦的武技练得很扎实,战场生存技巧也是由老兵道丁手把手,可是安德烈还是很担心索伦大叔的安危。
“安德烈,就快到了。你没事吧?”一直在吹着小调的马车夫转过了拐弯,看见了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瓦伦村,才想起这个小小年纪就能买下一车砖头的安德烈一直都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吃惊,还以为他是被冻坏了,连忙出声询问。
“没事,我在想事呢。嗯,往左转,我家就在前面,就是那里。好,到了。”
安德烈询问过芒胡大叔之后才知道整个弯月镇只有一家砖场,就在弯月镇上。砖的价格实在不便宜,一块砖要两个铜子,换算**民币就是十二块钱,这贵的离谱的价格把安德烈给吓了一跳,难怪就连丁克斯骑士世代经营了快一百年的庄园也不能全部用砖砌,还是使用了大量自制的平整石块。
安德烈去砖场验货后才知道这砖的价格为什么这样贵。说是砖,倒不如说是小石块,又厚又大,质量也非常过硬,看起来就是用上百年也不会出什么事,和他前世见过的砖安全不同,恐怕就是以耐用结实出名的北极熊制造也比不上这砖的质量。
他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将砖运回家,还想着只能去骑士庄园租马车,也不知道能不能租到,问过芒胡大叔后才知道运输完全不用担心。原来不过砖场有四五辆马车,直接送货上门。于是在付出了一个金币另一百个铜子后,砖场送来了五百块砖。送砖的马车夫还给他卸了货,整整齐齐地码在屋里,不用姐弟两动一下手,服务倒是非常周到,一点也没有做独门生意的嚣张气势。
本来砖场还愿意提供砖瓦匠,价格也算优惠,但是考虑到路途实在是有些远,而且骑士庄园里也有砖瓦匠,就婉拒了砖场的建议。威特大叔已经替他去请过砖瓦匠,明天就要开工,盘炕。
在安德烈经过骑士庄园时,庄园里的那栋二层砖砌的小楼的二楼,正也有两双眼睛在打量着他。虽然因为天上在刮着风,下着小雪,在楼上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马车,但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的二人都知道那辆马车上坐着安德烈,那个有些神奇的小子。
“安德烈就是他吗?从来没有见过军弩,连听也没有听说过,就能够自己制造弩弓!虽然威力比不上军弩,但是这弩弓制造简便,价格也不及军弩的一半,又是这样小巧,能够随身携带两三只,实在可称得上是利器。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一个含着淡淡威严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响起。
“大人,听珍妮说,他应该是见过猎人的弓箭,听说他最开始使用的四只箭支就是他们村的那个已经死了的猎人的,他的弩弓应该是从弓箭改造而来。我也试验过了,确实可以用弓箭改造,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
胖农妇珍妮倒是按时地来这里向道丁管家汇报她“打探”来的情报。其实这些话都是她从霍兰那里问来,不过霍兰并不大愿意和她说些关于安德烈的事,更对自家母亲的势利有些反感。以前是她不许自己和莫妮卡做朋友,对她去莫妮卡家总是左也不行,右也不许,说是会将莫妮卡家的倒霉气带回家来。现在却总是叫她没事就去莫妮卡家待着,尤其是道丁老爷说安德烈以后会当上老爷之后,简直是恨不得霍兰就从此住在了莫妮卡家。
霍兰不笨,自然知道母亲是看上了安德烈的前途,觉得他以后能当老爷,要早早的依附上去。可是她对安德烈是很佩服,是有好感,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嫁给安德烈,她以前并不喜欢那个疯疯癫癫的安德烈,就是现在也是把他当做老师和弟弟。她才不过是十四岁,还有四年才成年呢,现在谈这些东西都太早了,而且,她内心里也认为,这样厉害的安德烈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在安德烈讲的那些故事里,那些嫁了个厉害丈夫的女人好像都过得不怎么好,霍兰可不想也过那样的生活。
因为这些心思,再加上霍兰对于安德烈的很多事情也并不大清楚,安德烈又明确说过他不喜欢别人在外面说他的事情,霍兰自然不怎么愿意在母亲面前说东道西,被问得急了才说上几句,——她可知道自己母亲的大嘴巴,根本守不住话!
——不过这次她想错了,一心要抓住安德烈的珍妮这次硬是忍耐住了,从女儿那里问来的话就只告诉了道丁管家一个人。她可不愿意别人也看上安德烈,来和她的女儿争。
“道丁,你就真的相信他说的
“记得,大人。我怎么会忘记血玫瑰骑士呢,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道丁突然提高了声音,似是有些恨意,恨意里却又有些惋惜。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记得那个面包夫人。可是你这个仇恨又有什么意思呢?就是哈姆雷特没有勾上她,她也不会看上你我的。虽然她看起来是对我们这些大兵们态度很不错,实际上她是看不起我们的,要不是为了情报,她又怎么会来管我们是哪根葱?(道丁:可是她是唯一对我们笑的人,她是那个寒季里我能活下来的唯一动力。)我想哈姆雷特也是不希望她死的,这一切也只能怪命运。”丁克斯骑士的声音也有些苦涩,显然他对那个“面包夫人”也不是没有情意,“不去想她了。还是说血玫瑰骑士。想当初他是怎样的天资出众,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最后却死在了武士的剑下。十几个红狐骑士都没有做到的事,却让几个武士做到了。二十二岁的五级黑铁骑士,德累斯顿郡第二骑士,要是他没死,恐怕现在已经成了白银骑士,就是黄金骑士也有可能,居然陨落在几个连斗气都没有的武士之手,这真是一个悲剧!”虽然说是“悲剧”,丁克斯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不说他了。听说他的侄子也是一个天才,刚成年就成了四级骑士。要是他能再晋一级,成为黑铁其实,那么血玫瑰骑士的称号就要归属于他。看看他,再对比一下凯特,还真的不是滋味。”
“大人,凯特少爷的武技其实很不错,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比老爷当……,只是他没有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暂时没办法激发出斗气,不然他也应该是三级骑士了。但是我相信最多明年,凯特少爷就会获得正式的骑士勋章。”道丁说的极为肯定。
“你不用讳言。这小子是比当年的我强多了。或许他会在生死之间成功晋级吧!可每年也总有许多年轻人死在第一次战斗上,我不能不担心他的安危。索伦跟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活过第一次战斗,或许两个人都战死了。多少的英挺少年,连女人都没有过,就死在了敌人的剑下。也不是谁都有我们这样的好运的!”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当年初上战场时的种种经历。当年的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少年郎,如今就快要步入老年,岁月已经改变了太多,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这对主仆之间的深厚感情。
“上次坎贝男爵走之前告诉我,这次黑森有消息传来,说是罗恩公国得到了巴伐利亚公国的支持,防守易北河边境的部队里多了红狐骑士团。巴伐利亚大概已经收拾掉了莱茵同盟,这次居然就直接插手了。坎贝男爵认为牛莱特伯爵不一定能在红狐的手里讨到好处,他认为这一次的进攻计划过于激进。我觉得男爵说的不错。牛莱特伯爵是太冲动了,他的勇武的确出众,可是他的性子要是不改,只怕就是胜了也是惨胜,德累斯顿骑士团也会损失惨重。我倒是希望黑森这次能把食人魔骑士团派过来,虽然这样就不再是我们德累斯顿的荣誉,可这样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丁克斯骑士拿起桌上的那个仿制弩弓,装上弩箭试了试,瞄了瞄墙上的赝品油画《萨格森州之战》里的红狐骑士,“崩”,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他突然射出了这一箭。
那只弩箭闪电般飞向油画上的红狐骑士,眼看这幅油画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丁克斯骑士突然右脚脚底冒出一道红光,整个人就像是离弦之箭般飞扑而出,居然在空中一抄手,又赶在弩箭射中之前握住了箭杆。他的斗气爆发之下,居然比弩箭还要快。而他不过是微微喘气,脸上连汗都没出一颗。
斗气之威,竟至于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