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族长
爷爷把我抱回房间,交给了奶奶照顾。奶奶怀抱着我,满脸皆是疼爱!这个上了年纪,踮着小脚,平日里刻板严肃的老嬢嬢,却是整个王家大院儿里唯一让我感觉到温情的人。
爷爷和爹连夜搞了一辆驴拉板车,他们把马厩里娘的尸体,连同那头因生产死去的大黑马和畸形小马驹也一并抬到了车上。这父子二人手扛着铁锹,齐心合力把三具尸体拉去了乱葬岗。然后又寻了一处偏僻的位子,将尸体扔下后,再用铁锹在尸体上面盖了一层浮土作为掩饰。
事闭后,爹爹赶着驴车往回行,爷爷一个人坐在板车后面,嘴里叼着一口大烟袋锅子,不停的匝巴着,连连叹着闷气。
二人乘着驴车刚刚转到江源镇的东条街街角,只听到那一片人声沸沸,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东条街是整个江源镇最大的农户区,那里坐拥着联排的平房,和半数的江源镇乡民。我们江源镇是产粮大镇,除了一些富庶的殷实大户经营生意商铺,大多数的百姓还都是以种地为生。
当时传统社会的蓝图就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小国寡民,因此“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士居首、农次之、工第三、商是最贱之业。
而按照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的划分则是。
上九流: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客,九种田。
中九流: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
下九流: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家家户户但凡有土地者,好歹也算得上是上九流之末。于是,江源镇的乡党们各户守着自家的土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作息都是十分的规律。
可是今天还真的是稀奇,我爹和爷爷两个人赶着驴车路过东条街,竟瞧见那半条街的平房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烛火。甚至隐隐约约之中,还可以听到男女老少的哭闹声,‘叮铃咣当’的敲锣打鼓声,淅淅猝猝的碎脚步声,以及开门关门,木板撞击的声音!
“爹,镇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爹一边赶车,一边抻着头往东条街那头眺望。
我爷爷当时不仅是王氏家族的大族长,也是整个江源镇的族长。只因当时的世道不太平,原本镇子里是个昏庸的县官主事,过上个把月便被另一伙势力取代,没过一两年,又换上了一大批带上蓝色大盖儿帽,腰中别着盒子炮的鸟枪队占据了政治中心。镇子附近的山头上又有土匪作乱,军阀一波接着一波,也不知道现如今当家做主的究竟姓谁,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于是江源镇的乡党们就合伙商议,在本镇子中选出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作为镇子里的大族长,协理江源镇的一切事物。
我们王家是江源镇赫赫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兴盛了百十年的时间,富裕了几代人。我们王家的祠堂,是整个江源镇最宏伟壮阔的一栋建筑,坐落在镇子的最中心。有八进八出的大庭院,青石砖砌起的高耸门楼,深红色的琉璃瓦铺顶。我爷爷也是整个江源镇中最慈悲仁和的乡绅,他做生意一直秉承着合理公道,四六分账原则,王家只收取四成的利润,剩余的六成全部回馈给乡党,因此十分受江源镇百姓们的尊敬。
百姓们一致推选我爷爷为江源镇的大族长,我爹自然也是百姓心中当之无愧的下一任继承人。因此,对于镇子里面发生的怪异现象,爹都尤其上心。
“爹,不会是那些胡匪下山来了吧!鸟枪队前一阵子大张旗鼓的要剿匪,都他娘是干打雷不见下雨,一个土匪没见抓获,倒是收了咱们乡党们不少的粮食。莫不是惹恼了‘金钩子’他们,这帮土匪下山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