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狭路（3）
“喂，姑娘，你从哪里来的啊？怎么一个人？”
男人似乎对于自己出格的行为并不感到害臊，即便他知道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是他却并没有躲避，而是继续大大咧咧地和桌子对面的陌生女顾客搭讪。虽然权奕他们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就那个男人瞬间露出的惊喜表情来看，这位女性应该长得极为标致，要不然怎么能惹得每个经过她的男人都忍不住停留在她身边。
“我是来吃饭的。”
女顾客开口了，声如细蚊但是却清脆，和这周遭的一切繁杂与燥热都不尽相同。
“真巧，哥哥我也是来吃饭的。你说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坐着吧？”
“我有朋友……”
“别骗我了，我看你一个人走过来的。”
然而那位女性说什么也不肯和男人离开座位，两人口头纠缠了一会儿，直到她也在路灯下恍然瞥到了那一串挂在男人裤腰带上的短匕首，这才沉默地闭上了嘴，虽然还是拒绝，却不敢再靠近男人一步了。
男人也注意到她在畏惧什么，小声地趴在她耳边说：
“放心吧，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就是和我们去吃个饭，给我个面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
——即便现在的街头流氓也不敢随身携带这么明显的刀具，而且看这些人张扬地成群结伴，似乎并不害怕引人注目，所以他们也不像是什么犯罪团伙，反而更像是占据整条街使用权利的地痞——最高级别的那种，和城管也没什么区别。
女顾客似乎一想到这些就更加害怕起来。她要是当时就乖乖就范，或许就真的什么也不会发生，但是她被吓怕了，只是一个劲地想站起来走人。
“你这妞怎么回事啊，叫你跟我走就跟我走——”
“放开我，求你……”
女顾客的性子似乎也天生软弱，很快就在刀具的隐形威胁下开始求饶，同时用求救的目光瞥向周围的人。那个时候，令她失望的是，街上围观的人早就因为人流的拥挤而四散了，就算是想要帮忙的人也在别人的劝阻下放弃了行动，而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露天餐馆里其他的食客——只可惜除了权奕以外，其他人都毫无帮忙的意图。
那个一直就一个人坐着的男孩还是一动不动，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低下头玩着手机；另外那些三辆成群的外国人似乎也很惊讶于男人的行为，可是他们对周遭环境实在太不熟悉，根本不知道是否该出手，似乎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异域文化；而另外那一桌上男人的同伙们已经笑开了怀，他们有的在看戏，有的在嬉笑着挑衅男人，说他长得太丑，不招女人喜欢。
“cnm，说什么呢，我这就把这妞带过来——”
男人也一边大笑着一边借用自己的手劲，轻而易举地把女顾客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弄得她的手提包被甩在地上，头发也胡乱地在空中飞舞，场面着实称得上不堪入目。
“焦傲，我受不了了……”
“给我忍着，为了你好。”
焦傲冷淡地回答道，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权奕的大腿，不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要不是事情正在发生，权奕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大街上目睹这样的场景，而焦傲却正在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劝阻他不要为那个可怜的女顾客出头。
“要是曾兮也在，他早就上了。”
“是啊，所以他的敌人比你的朋友都多。”
焦傲暗讽道，说什么也不让权奕冲动。
焦傲的观察力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堪称独一无二，而且他的临场判断力也同样优秀：他早就发现不仅是那个男人身上有匕首，他的其他伙伴们甚至还可能揣着更危险的武器，而且就在刚刚，街上经过了一批步行在人群中的城管，他们却选择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可见这些所谓的“流氓”的来头之大不是一般人能管得了的。更何况这个女人也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也没必要为了这个陌生人把一个宁静的夜晚给搭进去——
骑士时代早就过去了。
就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的时候，权奕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是诺基亚的手机铃声，铃声结束之后，从手机里传来一阵烦躁不安、但是却充满活力的洪亮声音：
“——喂喂，子彦么？有什么事待会再说，我们玩得正high呢。ctmd，没想到这网吧里还有这么好玩的人——啊啊，你说什么？流氓？拐卖少女？别吓唬我了，这是大街上诶。”
大家都惊讶地望向那台正传出声音的手机，而正在握着那台手机的正是阴暗的角落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少年给同伴解释完情况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有吓唬你，请你快点来吧。楼下，老地方。”
“给我两分钟——”
电话顷刻间就被挂断了，围观的众人虽然不太清楚始末，但是却都期待地望着通向二楼网吧的狭窄楼梯，期待着能从上面走下来什么样的奇人。可是时间像是静止了般，无论是等待多久也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黑着灯的二楼里根本就一个人也没有。
男人本来有点莫名的恐惧，现在却只剩下放肆的嘲笑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同伴把刚才那个拿着手机的少年给暴揍一顿后赶出餐馆，然后他自己拽着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顾客来到了他们的大桌子旁，硬是把她塞到了几个男人之间，让她毫无一点挣扎的余地。
“这都什么情况啊……”
权奕瞪大眼睛，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还在为即将被“痛打”一顿的沉默少年和那个无辜的女顾客担心。
焦傲这个时候没时间看那边，而是紧张地抓了抓权奕的袖子，示意他往楼梯上面看，结果随着那不牢固的金属隔板一点点地颤抖，从二楼的楼梯拐角出突然缓缓走下来了一个模糊的阴影，而从阴影中呈现出来的是一张他们都很熟悉、也都正在寻找的脸。
“曾兮！”
权奕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猜到了曾兮会在这间网吧里打游戏，但是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下来——这要不是某场英雄史诗的开场，就是某次灾难的开始。
那伙“地痞们”看到果然有人从二楼走了下来，本来都是一愣，却在看到走下来的是这么一个纤瘦、染着银色头发的少年后，都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就连那个打电话找人求助的少年此时都惊呆了，不知道面前这个陌生人到底为什么器宇轩昂地走了下来，而为什么他真正呼叫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下来。
“所以，这tm是什么情况？”
——这是曾兮来到一楼的第一句话。权奕惊呆了，半晌才回他一句：
“我才要问你，这tm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