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面具（3）
“好了，回答我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个鬼啊！你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
“——诶呀，我还在找你，”就在权奕还和柳旭真做纠缠的时候，邬经理穿过人流从网吧的另一侧小跑过来，他急得满头大汗，重重地拍了拍权奕的后脑勺，“小子，真有你的，居然真他妈赢了！就连巫烨烁都不得不认可你了！纪总就更是赞不绝口！”
“谢谢夸奖啦，”权奕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抱怨道，“先不说这个，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邬经理就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副没察觉出异常的模样。
权奕看他这幅呆愣的样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先是这个莫名其妙的赛制，然后你又成为了什么战术设计师，再然后又是王启的叛变，还有这两个叫做莫星光和柳旭真的家伙……”
邬经理非但没有醒悟的模样，还更加疑惑地摇摇脑袋，教训道：
“权奕，你说的这些都无关紧要，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都忘了么？你在想什么啊，我们得赶快——”
权奕还想反驳，但是小巫带着焦傲也从旁边跑了过来。小巫和邬经理一样，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有重任在身似的。他把焦傲往权奕那边一推，然后对着权奕、焦傲、柳旭真和莫星光四个人说：
“你们四个真是够可以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闲逛！”
“啊？你在说什么啊，大叔？”
柳旭真挑起眉毛，满不在乎地尖声抱怨。
平时总是趾高气昂的小巫也拿柳旭真没辙，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总还在那里坐着呢，你们再怎么狂妄也不能让他老人家等吧！”
“纪总是谁？”权奕挠挠头发，不过他很快就改口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柳旭真的身份搞明白了，当然还有这个莫星光！”
“搞个屁清楚啊，”邬经理气得揪住权奕的耳朵，打算教训他一番，“这个人不是你能随便动的，那是柳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什么小少爷？”
权奕还想反驳，尤其是在看到柳旭真那副目空一切、蛮横无理的神情之后，但是无奈大部队已经向着远处走去了，而他也被邬经理推搡着，和他们一块，去往了那个叫做“纪总”的人的身边。
“旭真，别生气啦……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也都一样。想想今后吧。”
莫星光边在前面走着，边趴在柳旭真耳边小声说，但是柳旭真还是和刚才一样，对周遭的一切话语都充耳不闻，像是耍脾气的小孩子。莫星光又念叨了什么，惹得柳旭真更生气了：
“要不是你最后的wq二连空了，我们会输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莫星光委屈地压低声音，“谁叫你自己不出水银细带。”
“莫星光，你！”柳旭真一听有人斥责他，生气地差点停下脚步和对方理论，“出了又有什么用？他们的控不是水银解得掉的，你想想吧，石头人的大招，奥利安娜的大招……”
原来柳旭真还在因为刚才那把被翻盘而气恼，他那副喋喋不休的样子真像是要把他不出水银的理由列出一百条来。莫星光知道柳旭真那死不认错、斤斤计较的性格，就只好顺着他说：
“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的牛头玩得太烂，”他扶额，想着自己的牛头在LPL里曾屡次被评为MVP，“旭真啊，说正经的，我们要和那两个人组队了，这才是大问题……”
“哼，我看他们玩的比你好。”
柳旭真没有考虑到自己接下来和谁组队问题，还在为刚才那把失败而愤愤不平，似乎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了。
权奕暗自咋舌，没想到就连那个总是说话带刺的莫星光也会在柳旭真的任性面前毫无办法——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吧。
“不过，莫星光，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啊？”
莫星光扭过脖子，一脸不屑地望着权奕，但是权奕蹙起眉头，反倒是相当认真：
“你到底为什么要买通王启？”
“这个嘛……兴许是因为好玩，兴许是因为……”
莫星光舔了舔嘴角，坏笑着欲言又止，就差把权奕给急得开始骂人了。——那一刻权奕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别人都管这对下路组合叫“恶魔”。他们的ADC柳旭真是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而这个莫星光则是毫不顾忌地戴着恶魔面具，说不好面具底下还藏着什么更加阴险黑暗的东西。
权奕和莫星光互相干瞪眼的时候，他们经过网吧的后门，焦傲突然揪了揪权奕的衣服，叫他看门外面：
“那不是曾兮么？”
顺着焦傲说的地方，只见网吧的后门大敞着，门外就是三里屯人声鼎沸的街道，街道上行走着形形色色的路人，而曾兮的一头银发和白衬衫在其中尤其显眼。他背对着门抽烟，逆着刺眼的阳光，对着前面的某人讲着什么：
“那么，就这样吧……再见……”
“阿兮，你不必这样，我们还是——”
“不，就这样吧。”
“阿兮，等一下，最后一句话！”
那个站在街上准备离开的人最后叫住了曾兮，曾兮停顿一刻，似乎是在和什么无形的困苦做着斗争，但最终还是回头了。
然而，就算是叫住了曾兮，那个人却还是吞吞吐吐的，只能踌躇道：
“阿兮，我欠你的，对不起……”
曾兮捏住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之前最后留下一句：
“我们以后就各走各的路了，王启。”
“——喂，阿兮，我不会忘记你的！”
“……啧，白痴么你。”
曾兮怔了半秒，把烟丢掉，向前走，随手甩上了网吧的后门。
他本身是在那里亮得刺眼，现在突然遁入无底的黑暗之中，像是被漆黑给吞噬侵蚀了一样，只剩下满目疮痍。
权奕摸着黑跑到曾兮身边，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焦傲指指前面的大部队，示意他们快点跟上，脸上还是往常那样毫无波动。权奕虽然也想走，但是却霎时间挪动不出脚步。
一个声音催促他：
“快点走……”
“什么？”
权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那声音虽然不耐烦，却平静得惊人，不像是一个刚被死党背叛过的人能说出来的。
“我叫你快点走，你走这么慢，我都被你堵住了啊。”
“哦，是哦……”
权奕勉强对上话，但是却忍不住惊诧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曾兮。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曾兮就抓着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掰正过去，那一瞬间，权奕的视线里似乎是短暂地映入了一张平静的脸——有一点悲伤，有一点迷惘，有一点疲倦，有很多倔强，但的确是平静的。
权奕按照曾兮所说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向前走着。
——这每一步都有着不同的滋味。
队伍的前面是焦傲和小巫，再前面是莫星光和柳旭真，权奕的身旁是邬经理，身后是曾兮；而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模模糊糊地矗立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正在向他们打招呼。
周围还是人潮涌动、聒噪不停，网吧也依旧闷热而昏暗、嘈杂而混沌，但即便只有一瞬间，权奕也在这幅荒芜丑陋的景象中捕捉到了一扇耀眼的门、一个入口，如同突如其来的阳光般，扎得他刺眼，却又让他觉得暖和。
为了进入这扇通往憧憬的门，无论是他还是曾兮，亦或是身边的任何人，都已经抛弃了许多曾近放不下的东西，现在他们决定走进去，就必将会迎来截然不同的风景，而那所谓的过去，则会像往常那样，永远地成为不可挽回的“过去”。
——无论是有多少剪不断的思绪，门关上后，另一边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