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事了拂衣去

  “当时谁又能料得到呢?”施然这样说道。

  “是啊!”柳剑铭也道:“人终究是人,又不是神,诸葛亮说是神机妙算,可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明月同样道:“有心算无心,也只怪他们设计的太好了。”

  上官追命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良久,这才自怨的道:“是啊,可当时也只怪我鬼迷心窍,瞎了眼,兀自还以为他是条汉子,有心结交一番。未曾想,就这一念之差,以致后来铸成大错!”

  贺云又道:“那却也不能说就是您的错了。想当年,你们应该也是人手不足,再说就算力量不小,但能拉到一个高手加入,那可也是不错的好事。好了,您就还是接着往下说吧,后来又是怎样了?”

  “后来么!”上官追命苦笑道:“当时我怎会知道那是一个圈套,救下那人之后,见他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器宇不凡。一问之下,那人却道,他本名叫作洪完颜,乃是沧州人士,只因战乱的缘故,便离了家乡欲待参军,报效国家;却不料路遇一伙金国强人肆虐,狭路相逢之下起了争端,一路被他杀了几人,但到得此处,终是体力耗尽,若不是自己施以援手,险些便丧了性命。”

  “完颜洪,洪完颜,名字到是一字不差,只是掉过来了而已。”贺云轻轻一叹道:“您自是不知,甚至还见猎心喜,于是便将他带到了你们住的地方,还给他疗伤医治,谁知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

  “你说得一点也不差。”上官追命既悔且恨的道:“你们也都知道,江湖中的人一般都是自由懒散惯了,又动不动便拔刀子的,难以约束,因此我们的驻地并未在军营之中,这也给了他可乘之机,那厮乘我们不备,暗中将井里以及饮食都下了毒,然后趁我们毒发之时,里应外合,就是一通乱杀。”

  上官追命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只见他一边回想,一边魂不守舍,目光呆滞的喃喃而道:

  “那一晚啊!”

  “蓦然间就火光飞溅,杀声四起!”

  “那一晚啊!”

  “哀鸿遍野,血流如注!”

  “那一晚啊!”

  “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一晚啊!”

  “怎得一个恨字所能形容!”

  “我的兄弟,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

  此时,他早已泪流满面,只见他仰起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悲催沉痛的道:“还有我那可亲可敬的‘老丈人’,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我悲!”

  “我痛!”

  “我恨!”

  “我狂!”

  “可是,我无能为力,大错已然铸成,我无力回天啊!”

  “爹!”明月此时也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想劝却又只觉无从说起,只是紧紧的抱着上官追命的手。依偎在他身旁,轻轻的唤着:“爹,爹……”

  “这些金狗真该死!”施然咬牙切齿,刚牙磨得咯咯直响。

  “不!”柳剑铭也是须发皆张,神情激愤的道:“应该千刀万剐!”

  唯独贺云默不作声。

  良久。

  “哎!”只见他怅然一叹:“我总算是明白您是如何有家不能归的了,又为何始终没放弃过对完颜洪的追杀,更是明白为何你往日一见金国武林中人便是从不放过,直杀得他们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擅入宋境的了。但往事既已,就让他随风而去吧,且这事若真要论起来,凭心而讲,作为敌对双方,他们本身也不算有什么错,错的只是这场战争,错的只是人性的贪婪,不知满足。”

  众人闻言一阵愕然,料不到都现在了他还如此沉着冷静。默然良久,虽不愿意承认他所说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就自个而言,若是那些金人落在了自己的算计之中,试想一下,到时自己只怕杀起来了也绝不会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若不如此,到得最后丢的怕就是自己的性命了。

  听过上官追命的一番诉说后,一时间众人情绪低落,均是无心说话,尽皆默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阵阵鸡啼。

  天,竟是已经开始放亮了。

  众人惊醒过来,不由抬头看去,但见玉兔仍是挂在天边。另一端的山头上,却有一轮红日慢慢的爬了上来,洒下了一天之中的第一缕晨曦。

  众人迎着朝阳,心情渐好。柳剑铭一拉缰绳带住马车,抬步便跨了下去,贺云跟着也下了马车,只见他一展腰身,蓦然一声清啸,朗声道:“在车里萎了半宿,骨头都僵了。明月,来,我俩扶你爹下来,也好舒展舒展筋骨。来,小心了噢,慢点。”

  上官追命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骂道:“臭小子,你以为我老了就如此不中用了,一点小伤我还是扛得住的。”但将一对璧人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暖暖地,好生欢喜。

  柳剑铭却哈哈一笑,道:“你就老老实实接受他献的殷勤吧,好好享受享受一下这天伦之乐。”

  “你这话到是说在理上了。”施然大加赞同,然后冲着上官追命道:“老伙计,你这算是苦尽甘来了。”

  上官追命哈哈一笑道:“托福,托福。”

  施然怪里怪气的道:“你托我什么福了?”

  上官追命闻言一楞,倒是不知怎么说了。

  却是柳剑铭在一旁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献宝了。喂,贺云老弟,昨晚话是说得够多了,不过老哥我还是有件事想问你,你看可好?”

  “就你话多,难道你一晚上还没说够,你不嫌口干,我还怕耳朵起茧子呢?”贺云还没回答,施然却又跟他杠上了。

  “去去去。”柳剑铭不耐的道:“给我蹲那一边去划你的圈圈。”

  贺云一看那架势,生恐二人又要扯皮,到时又是没完没了的,于是忙道:“老哥有什么事你就问吧,只要是我答得上来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哦!我就想问一下,到底是谁教出了你这一个怪物的。?

  贺云脸皮一阵抽搐,不自然的嘿嘿笑道:“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家师是“隐侠云靖”。”

  “云靖?”柳剑铭想不起再哪听过,疑惑的问上官追命道:“你知道吗?”

  上官追命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表示不知。

  施然却在一旁道:“贺云这小子都说是‘隐侠’了,你能知道吗?什么是‘隐侠’你知道不?‘隐侠’就是……”

  柳剑铭眉头一皱,但是还未说话,明月却在一旁抢着调皮的道:“去……”

  施然又待大谈其道,忽见贺云伸手往前一指,轻声道:“看那,他们来了。”不由边转身边道:“谁来了。”

  贺云道:“你的任务啊,一切交给你们了,去吧。”

  “那你呢?”

  “我?”贺云想了想道:“我原本打算去探探完颜洪的老底,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说着转而看向明月,厚着脸皮又道:“如今‘岳父大人’也见了,是时候去看看‘岳母娘’了。”临了还不忘嗨嗨一笑。

  明月满脸羞红,啐道:“呸,不知羞!”

  众人见此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传出老远,不知惊了多少早起觅食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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