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日子（7）

  李欣准备睡上三天觉，好好地缓一缓。

  缓过来后，就重新开始。

  “要是缓不过来呢？”覃菁问。

  “这间小房的三分之一就送给你做嫁妆了。你也知道，我只有三分之一。”

  “行。写张条子吧！”

  李欣真就像给孟律师那样，趴在桌子上写了个条子。

  大意无非是——我死后，这间小房按法律属于我的那部分，无偿赠予覃菁所有……等等。

  覃菁接过纸条后看了看，撕碎，揉成一个团，拽到李欣脸上，跑出了门去。

  第二天晚上，覃菁没回来。

  第二天晚上，李欣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仿佛有一种预感似的，李欣怎么也睡不着。

  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覃菁不在，另一方，也就是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这和他思绪纷繁的心境有关。平日的李欣就其性格而言，并不是个外向的人，有的事情他嘴上不说，脸上不露，心里却很清楚。从拘留所回来后——事实上在拘留所的时候他都一直沉浸在那样一种思绪中，即剩下的日子自己怎么过，或者说他将如何东山再起。

  跟覃菁说踏踏实实睡上三天觉，也是想让这种思绪落停，洗心革面地站起身来，三天后，重新再来。

  然而，不想……

  当时，正值深夜，天边的月亮那晚很亮，李欣坐在窗前，望着远天的星空，忽然心生幻想地想到，是不是真有天堂呀？天堂也许真的很好，有生机盎然的桂花树，有美丽动人的嫦娥，还有数也数不清的仙女……不吃不喝间，还能长命百岁。要是凡人也能享受到这一切就好了。那天晚上，李欣真的很幻想，那种幻想甚至给他带来一种童真般的快爽，面对着那些闪烁的星星，李欣就是在那种久违的幻想和童心中一点点地等到晨光熹微的。

  斜了，那晚，后来他竟一点也不困，就那样干巴巴地望着窗外，仿佛等待着什么。

  后来，李欣觉得憋不住了，想上趟厕所，就在他扭开把手，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响起的轻微的脚步声。透过窗棱，李欣看见了窗户外闪烁的人影……

  一个，两个，三个……

  忽然间，李欣便注定了一种预感，那些人是找他来的，且来者不善。

  说心里话，李欣当时本来不想跑，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可，一方面此刻的李欣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实在已经无钱可还了。另一方面，他看到那些看去并不相识的人们，手中都抡着一根大木棍子时，他是跑也得跑，不跑也得跑了。

  因此，当时的李欣除了从后窗户跳出去外，实在不知在当时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覃菁的那辆福克斯是当年他以她的名义买给她的，本来他也想拿去抵债的，覃菁说，反正是以我的名义买的，法院也征不去，哪天卖了，不还能有点钱练个摊什么的嘛！如此，也就留下了。覃菁这两天准备去将自己住处的东西都拉来的，便停在了胡同中，李欣从后窗户跳出来后，便跑到车中，点上火，窜出了胡同。

  没想，被那伙人中好像是院子门口放哨的给发现了，一路追来。

  由于是凌晨，道路上没有多少车，驶上高速公路后，

  李欣和追他的那些人都疯也似地跑得很快

  可以断定，那些人是李欣的债主派来的。是谁呢？谁会这样呢？李欣还想不好，最有可能的就是裘胖子，他对法院抵给他的那部分怨气最大，知道李欣回来了，又来施加压力来了。

  在一处检票口，李欣一个急转弯，抢先到一辆大轿车的前面，交了钱，钻出了检票口，上了辅路。回头望去，本以为能把后面的追车甩掉，却见那辆追车鬼使神差地仍然在咬着他。

  李欣知道，这是遇到一群比愣头青更厉害的亡命徒了。

  那天，北京通往张家口的公路上，两辆汽车飞驰、追逐、抢道、逆行、好不热闹。前车如一头羚羊一般拼命逃窜，后车如鬣狗一般紧追不舍，前车左突右冲，时不时别一下后面的追车，后车急停疾飞，情急之下恨不得舍身相撞。

  迎而来的一辆又一辆汽车躲闪着，叫骂着，就像电影里时常目睹的那种追车场面一样，那天的李欣实在有点疯。

  后来，李欣不知怎么地竟然拐上了官厅水库，在官厅水库的山间公路上，当他与一辆亮着大灯，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会车时，两眼一晃，不知怎的，就冲下了公路，冲进了山涧。

  转眼间，滚向山涧的汽车，扬起哗啦哗啦的响声……

  后面追逐的两辆汽车驶近后，停在了路边，车上跳下几个抡木棍的年轻人。

  随后，他们看到的是——汽车爆炸，浓烟升腾。

  一个剃着光头的年轻人叫道：“出人命了！”

  几个人相互望了眼，其中一个貌似带头的道了句：“赶紧走！”

  仓皇间，几个人匆匆窜上了车，两辆车掉个头，急火火驶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