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壁炉风 中
“波普,到制图桌这里来,光是搞出这东西还不行。”卡拉比斯很兴奋地说到,“你的防火措施怎么办,总不能用不到三天,就把那些贵族的庭院和别墅给烧了吧?”
“加厚这种壁炉的墙砖,既能防火,也能保温,这也是它比火盆、铜炉强的地方,卡拉比斯。这种技术在浴室里已经运用上了。”波普很自信地说。
“燃料呢?”
“燃料嘛,木炭当然是首选,不过因为罗马城大部分木炭都送去锻冶武器了,所以木炭还是比较昂贵的。”波普抓抓脑袋,有些伤脑筋。
“昂贵?这个也能叫问题?那些贵族,比如我的庇主,不就是追求这些东西嘛,你得抓住他们的心理,懂嘛我亲爱的波普。”卡拉比斯用手指扶着额头,在制图桌前来回走了两趟,而后要求波普,“对了,你说燃料昂贵,也确实提醒了我,我们也得考虑那些年收入在三五千德拉克马,但是又喜欢附庸风雅的自由民、国家奴隶们的需求,这叫市场的细分——刨去木炭外,还有什么简单廉价的燃料?”
然后他和波普几乎同时打了个响指,喊到“煤炭,煤炭”。
当时煤炭,在罗马城里主要是民用,而且奇怪的是,不是放在火盆里的,而是给贵妇们做项链吊嘴用的,还有加温青铜葡萄酒器皿用的。
“好的,这个问题解决了,波普我亲爱的,下面就牵扯到外在款式的问题了。”卡拉比斯进一步深化着要求。
“款式?”波普耸耸肩,他在军团服役这么多年,建筑、器械最基本的要求,对他来说就是坚固实用,兵士们都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看到工程师一副抵触的表情,卡拉比斯跑到自家的敞开式餐厅前,喊到“波普,你为我设计的餐厅的十分合理,半敞开式,这样夏天这儿就满是清新的空气在流动,客人不会因为感到炎热气闷而减弱食欲——这叫实用,但,你看看立在这里的食物加热器!”卡拉比斯把这昂贵的铜器拍得当当响,“这东西不就是上下层的带盖构造,上层放置我们食用的烤肉、火腿、香料浆蔬菜等等,下层隔开放上煤炭加温用,你用青铜打这样的炉子,成本价多少钱。”
“五十到一百第纳尔,卡拉比斯。”波普实话实说。
卡拉比斯“啊呜”地抬头叫了下,他在模仿西塞罗的演讲风格,而后握着拳头,一顿一顿地击打着那铜器,“可是这玩意儿,花了我整整三千第纳尔!为什么,为什么,你看看,就是因为它的盖子上塑了四只镀金的小海豚,哦,多么可爱,贵妇一看就喜欢上了,盖子上则塑成大海波浪的形状,啧啧。你再看,添加煤炭的炉门,雕塑成了神庙大门的形状,吻合所有虔诚的罗马人的心理。然后,这个成本一百第纳尔的玩意儿,就卖到了三千,三十倍。这就叫款式,你明白吗?”
波普想了会儿,说他有些明白了,卡拉比斯举起炭墨笔,走到制图桌前,“那还等什么,把外面的工匠都喊进来,大家一起想款式的模样——贵族家用的,骑士家用的,自由民家用的,公共场所用的,私人庭院用的,记院用的,神庙用的,尽快想出来。”说完他拍拍波普的肩膀,“好好做,像上次瓦林公寓,不,现在应该叫‘卡拉比斯货栈’那样,这笔做好了,你现在的薪资可就不止一年两万四千塞斯退斯了,可以调到三万。”
“是的,我会尽力的,我一定会尽力的!”波普竭尽全力地表示着,他妻子最近对承包一处裘可拉大街公寓的底层卖场极感兴趣,出售不菲的首饰与奢侈品,可在两年前,他妻子连个铜戒指都买不起。
到了夜晚,卡拉比斯客厅里的高脚灯还在嘶嘶地燃烧着油脂,他打开了窖藏的细脖子双耳罐子储藏的美酒,和所有人一起分享着,大家都随意地将卧榻搬在制图桌前,谁有了创意就到上面涂鸦一份,而后小心把绘着图案的犊皮纸卷起来,放在后面的书柜上,哄笑声和讨论声充盈着房间。
“喂,你没搞错吧,在壁炉上镶嵌上冬之神的雕像?”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有一种错位的妙处嘛。”
“这巨蛇般的浮雕是什么意思。”
“蛇是家神的化身,宅地里有蛇,是一种福气......”
直到第二天,卡拉比斯头晕晕地爬了起来,波普和其他的老兵、工匠还在睡得横七竖八,他跑到庭院里的清水池里洗了把脸,而后想起来,今天他得去路库拉斯的普来玛别墅去请安。对了,还有,泰兰尼昂的书籍已经抄录完毕了,还委托他把原本返还给庇主,他咕噜着这一切,把装着原稿的青铜管背好,叮叮当当就出门了。
到了普来玛,卡拉比斯就觉得气氛不对,当时已经接近晚膳时间了,几个奴仆正在神情紧张地往阿波罗厅里走,卡拉比斯也跟在他们身后,在青铜门前看到了一脸无奈的凯利。
“怎么回事?”
凯利脸对着青铜门,说:“主人今天要开宴会。”
“宴请的谁?”卡拉比斯很随意地在门旁边的三脚小桌上,取出一颗浆果吃了起来,问到。
“没有客人,宴请的是他自己,主菜是孔雀舌,凑齐一盘得六千德拉克马。”凯利答道。
这时,厅里传来了路库拉斯不满的声音:“怎么了,难道路库拉斯,罗马的凯旋将军,自己不能宴请自己吗?今天,是路库拉斯,邀请路库拉斯!”
这时,凯利凑近了卡拉比斯,不安地说:“马可斯最近沉迷与那个普林西娅的缱绻,没怎么回来,而我发现我们的主人——好像在这种曰子里,消磨了意志和智慧——他曰渐衰败和颓丧了下去,记忆力也不如从前了,他经常说,现在的自己,和马可斯也没什么区别了。”听完凯利的话,卡拉比斯轻轻把青铜门推开了个缝隙,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使得金碧辉煌而空荡荡的阿波罗厅呈现出某种怪异的感觉,路库拉斯有些佝偻着,独自坐在巨大的餐桌前,这显得他的身材缩小了很多,眼神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李子、橄榄等开胃菜,时不时抬起取水果的牙签又放下,时不时摸着餐巾,嘴里嘟噜着“孔雀舌”之类的词语,在焦躁地等着这道菜,他的头发也变得灰白起来,很难想象这即是三年前还叱咤沙场的路库拉斯。看到这里,卡拉比斯想起了路库拉斯在小亚战场上自述的,他的一生就像一出老式喜剧,轰轰烈烈的开头,平淡无光的结尾。
“卡拉比斯嘛,进来吧。”路库拉斯抬起已经稍稍松垮的眼皮,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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