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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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7年元旦刚过,独立团政委兼团长周明公开反对成立所谓“八一野战军”,军区副司令金盛指使独立团副团长许光辉,带领的独立团造反派,将周明打成“张仲瀚反党集团”成员关押。许光辉随后自封为团长,就任独立团革委会主任。随后许光辉参与了和“八一野战军”一起的多次夺权活动。他们当时提出了一个口号:“复转军人掌大权,九、六、八靠边站,自留人员滚他妈的蛋!”

  1月6日,李解放正在做收录备案大字报的工作,一个红小兵跑步过来,叫他到石造联总司令部开会。石造联总司令部设在李解放他们读中学的校舍内。“司令员”王抗美见李解放进了司令部的大门,冲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随后,王抗美站起身,扶了扶左臂上带的红袖标,说道:“红卫兵小将们,就在昨天,上海发生了一月风暴,革命的造反派,已经夺取了政权。现在的兵团,除了不贩卖人口,什么坏事都干,我们应该效仿上海斗争的模式,发动革命的群众,建立革命的政权,让我们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去夺取最后的胜利!”

  教室内的几个“红卫兵小将”高举红宝书,高喊“毛主席万岁!”

  他们的口号声引起了路过的几个汽二团“八一野战军”成员注意,他们迅速报告上级,八一野战军武装值班部队出动,冲击了王抗美主持开会的中学会场,王带着李解放和几个造反派头目跳窗逃跑。有几个造反派成员跑的慢,被武装值班部队抓获,带往汽二团关押。

  王抗美回家取了驳壳枪,带领残余人员在一个工厂的仓库里,召开了紧急会议。他决定先按原计划行动,随后再部署营救任务。

  1月25日,石造联总按计划夺取了全市大部分企业的领导权。王抗美决定在下午,组织两千人,前去营救被抓的同伙。

  王抗美手持驳壳枪,站在一辆解放牌卡车上,发表了他的誓师演讲:“同志们,这是我父亲参加浙南游击纵队时,用过的驳壳枪。它能打日本人,能打国民党,同样能打我们的阶级敌人!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八一野战军想抓我们的人,就抓我们的人?因为他们手里有枪。毛主席说,枪杆子里出政权。但是,毛主席还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所以明天我们除了要救出自己的同志,还要去夺他们的枪,在夺枪后,我们卸掉他们的枪栓,让他们不能伤害我们!”

  王抗美把李解放叫到一边,说:“咱们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你带两千人包围汽二团团部,然后趁机缴增援部队的枪。我带另外几千人去占领师部,你随后把缴获武器全部藏起来,我们死守师部!”

  李解放说:“王司令,我们是不是用这些武器武装自己,打击敌人?”

  王抗美说:“他们有枪,但是绝不敢开枪,毛主席说:‘谁镇压群众运动,谁就是反革命’。更有最高指示要求‘要文斗,不要武斗’。我们缴他们的枪,最主要的目的是用于威慑,要他们知道,我们手里也有枪,那样他们就更不敢开枪。还有,他们武装到牙齿,向手无寸铁的革命群众开枪,放在什么时期,都说不过去。”

  李解放在下午18时,率两千人包围了汽二团团部。汽二团向兵团战备值班部队独立团求救。独立团团长兼革委会主任许光辉命令值班部队100余人出动。

  当这一百人进入汽二团大院后,与院内造反派成员展开了激烈争吵。李解放见这些武装人员警惕性下降,并且自己的人占绝对优势,下令夺枪。一千多人从这百余名武装人员背后出动,不到十分钟,就抢夺完这百余人携带的二十余支56式半自动步枪和十余支56式冲锋枪。李解放当即下令,将缴获的枪支全部卸掉枪栓,分散隐藏。

  晚上20点,王抗美带人占领了师部,将之前夺权的“八一野战军”成员赶出。他找到师部广播室,通过广播通知各造反派派出人员,支援师部,仿止对立派人员反扑。他同时要求群众用“革命的理论”感化武装人员。

  不久,数千人聚集到师部,“保卫胜果实”。一些老弱妇孺也在家人的要求下,向师部聚集。孩子们参加,只是为了好玩。这期中还有赵红旗的父亲赵壮。最终,在师部聚集的群众多达万人。

  然而,王抗美不知道的是,金盛根据中央“红五条”,已经给石河子各战备值班力量下达了命名,让各战备值班单位,出动。“有枪的带枪,无枪的带棒,如遇夺枪,有枪的开火,无枪的用棒子打。”师参谋邱继荣补充了一个开枪四原则:“问三声不答应开枪;叫站住不站住开枪;捣乱会场开枪;有夺枪就开枪。”

  石造联总成员,在向毛纺厂转移枪支时,被“八一野战军”巡逻队的人发现,造反派试图再次夺枪,巡逻队向夺枪者开枪。当场打死一人。抢夺枪支的行为就是放在现在也是违法的,这次武装巡逻队开枪射击,可以看成是制止非法夺枪活动的行为。虽然枪声响了,但这不应算作文革的第一声枪响。

  不久,毛纺厂附近群众将这支巡逻队包围,开始只是争论,但随后开始抢枪。巡逻队随即按之前的命令开火,造成多人死伤。谁都知道,枪支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在一段历史时期,它还是第一生命。无论如何,抢夺枪支的行为都不对。

  随后,独立团革委会主任许光辉,亲率各战备值班力量,进入了师部。在师部坐阵指挥的石造联总司令员王抗美,下令近万人将这些武装人员分割包围。

  赵壮看到他曾经在浙南当土匪时的手下高砥平,也带着百十号人被群众围在中间。赵壮听到有人叫他指导员,感叹道:“我当年看这小子可怜,收留下来,专门给我擦鞋。当年逃得快,没顾得上他,想不到现在当上指导员了!”

  这时,赵壮看到一个小姑娘,最多十二三岁,走出人群,向高砥平说道:“叔叔,要文斗,不要武斗。”

  高砥平抬手一枪,正中小姑娘脑门,随后跟他一起的武装人员,向人群开火,挡在他前面的群众倒下一片。高随后带人冲出包围逃跑。

  高砥平的这一枪,在当地被公认为文革第一枪。

  在师部的武装人员,也在楼顶架起了机枪,布置了三门60毫米迫击炮。

  第二天中午,武装人员,又累又饿,包围的造反派人员在王抗美的带领下,毫不妥协。23团副营长李克志,下令向造反派人群开火,掩护守在师部大楼内的人员分散突围。一时间,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

  一发60毫米迫击炮弹,落在王抗美身边,把他的两条腿炸断,血流不止;师机关宿舍楼里住着的十多岁小男孩外出打水,被当场打死。包围师部的造反派更是死伤不少。

  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惊慌失措,在撤退的路上,这些武装人员见人就开枪,扔手榴弹。在途径石河子客运站时,他们向满载乘客的客车扫射,造成死伤无数;在乌伊公路,遇到托里县反修中学毛主席思想宣传队,武装人员向手无寸铁的文艺女学生开火,一些学生倒下,睁着眼睛,手里还抱着毛主席像;两股不同单位的武装人员相遇,不问青红皂白,互相开火,待发现打错了人时,已经有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周明被关在独立团团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动静。他问看守,发生了什么事,看守告诉他,在放鞭炮。但是周明凭着多年在战争中历练的听力,已经知道这是枪声,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王抗美被送到医院,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姜古丽赶到他床边,悲痛欲绝,王抗美拉住姜古丽的手,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告诉同志们,要文斗,不要??????不要??????

  话没说完,就睁着满是爱慕的眼睛,停止了呼吸。他的手向后面赵红旗的方向垂下。

  李解放接替他成为石造联总司令员。他在医院的广场上,对集会的上千造反派成员,发表了演讲:“现在敌人左手拿起了刀,右手也拿起了刀。王抗美和其他‘烈士’的血不会白流,从现在开始,打倒一切,全面内战!”

  随后石造联总开始,到处搜捕“八一野战军成员”或成员的家属。大大小小的批斗会从上午开到晚上。不少人受不了折磨精神失常;不少人被当场打死;不少人在批斗会结束后自杀。但是,那些真正的凶手,他们一个也没抓住。

  石造联总控制的团场和“八一野战军”控制的团场,从此水火不容。他们见到对方的人员,无论是打水,还是上厕所,一律开枪射击。

  在“一?二六”事件中,石造联总的成员并没有向“八一野战军”和兵团战备值班力量射出一发子弹。但军区副司令员金盛在上报的材料中,严重歪曲事实,把事件描绘成双方的武斗事件,兵团战备力量只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还击。同时,他还利用此次流血事件,把矛头指向张仲瀚将军。

  周总理在得知“一?二六”事件后,当即下令解散八一野战军。他说:“即使是反动的群众组织,也不能开枪,只能揪头头。”

  随后,解放军进入石河子,宣布对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军管。中央同时宣布了“十二条”,规定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除大中学校、医疗单位、文艺团体和科研部门外,一律不参加地方的“文化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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