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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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行的列车经过秦岭,车厢里的世界时而黑夜,时而白天。周明把羊进发一家请进自己的卧铺车厢,“三年自然灾害”刚过,买不到酒。他们就边喝白开水,边聊。

  周明想开窗透透气,结果一股黑烟关进来,引起临近几个铺位的旅客一阵叫骂。周明连声道歉,完了,对羊进发说:“这烟够大的,吸了一口一天不用吸烟了。”

  “就是,给我们这两个老烟棍省钱了”羊进发回答。

  周明坐下,给羊进发倒了杯水,说:“才知道你都两个孩子了?”

  羊进发一一介绍了,老大和老二,又指着章庆英的肚子说:“这是老三。”

  周明说:“看地图新疆很大,咱们山东和江苏加起来都没有新疆大,祖国的五分之一啊。由于没有参加大炼钢铁,现在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高。”

  羊进发说:“是啊,听说新疆的水果吃不完;牛奶喝不完;新疆人天天都吃肉。”

  周明说:“我倒是听甘肃的一个战友,提起新疆,他说新疆气候比较恶劣。说夏天热的受不了,县太爷都坐在水缸里断案;冬天冷的受不了,出门撒个尿,直接把小弟弟冻住了。”这话一出,引起一车人哄笑。

  “我觉得这两种说法啊,都是两个极端。”同车分配到和田团场的一个政工干部插话说,“新疆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是一块等着开发的宝地。”

  周明肯定地笑笑说:“咱们还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但是建国后,已经有同志在那奋战了十三年。”

  “我跟硬座车厢一个新疆同志交流过,他说,他们刚去的时候,住的是地窝子,就是在地里掏个洞,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也有一些干打垒的房子,和咱们在北大荒住的差不多。那新疆同志说,还是地窝子好,冬暖夏凉。”羊进发说

  “是啊,在北京听新疆的同志说,我去的独立团在玛纳斯河边的星火人民公社附近,离玛纳斯县城没多远,环境还好些。你那某团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附近,当地人环境要恶劣的多。两地相距100多公里,咱们以后可能不能怎么见面了。”周明说

  羊进发望着窗外难得一见的群山,和河流,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河,在这一代有渭水、黄河和一些不知名的河流。他突然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位老连长和老朋友。尽管心里很难受,但是他已经快要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些足够让他在经历任何事时,掉不出任何眼泪了。

  列车行驶到兰州,就是终点站了,他们需要从这里换汽车,去乌鲁木齐,在那里他们将参加一个集中培训,随后奔赴各个岗位。

  等汽车的空,羊进发去小摊上买了三大碗牛肉面,他和章庆英一人一碗,两个孩子小,合吃一碗就些窝头就够了。兰州到武威,老解放要走整整四天。还好章庆英肚子里的宝宝不大,还能坐颠簸的解放牌卡车。

  过了武威,到嘉峪关他们要再补充一次寄养。嘉峪关就是甘肃的最后一站了,再往前就是新疆。

  羊进发看到明长城的遗迹,对周明说:“以前见的长城都是砖石结构的,这里的是土垒的。”

  “是啊,老祖宗的智慧,就地取材,夯土为城。你看咱们这一路,千里戈壁滩。明朝的老祖宗为了边关安定,舍了自己的良田,筑起这道长城。可是,不论是黄土还是砖石,总会风化,总会被侵蚀,总会在时代的变迁中失去作用。咱们此去,是用咱们的青春,咱们的子孙为祖国筑起永不消失的长城!”周明感慨道

  “对,塞外江南一样好,何须争返玉门关!”羊进发轻声吟道,转身和章庆英一起登上继续西去的解放牌卡车。(这首诗是张仲瀚将军1954年写给农七师政委史骥的,前两句为:“十万雄师到天山,且守边疆且屯田”这是奎屯市市名的出处,奎屯是新疆兵团建成的多个城市之一,1975年4月,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撤销,奎屯划归伊犁地区,现在是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直辖八县两市之一。)

  周明手扶着解放牌卡车上的护栏,站立在车头,看着前方像海洋般广阔而荒凉的戈壁滩,也轻声吟道:“江山空半壁,何忍国土荒!”(出自张仲瀚将军,《老兵歌》)

  在乌鲁木齐,培训中心招待他们的第一顿饭,是羊肉抓饭。培训中心的领导卡德尔江告诉他们,新疆人,只有遇到重要的日子,才会召集亲戚朋友,吃一顿羊肉抓饭。今天见到他们这些援疆的政工干部,对于他们这些老新疆人来说,就是重大的节日。羊进发他们听的心里暖暖的。

  经过几天的培训,羊进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的食堂只有早餐供应粗粮,中餐和晚餐主食都是是细粮。为此他请教了培训教员,那教员告诉他,在新疆,是粗粮贵,细粮便宜,连劳改队里的犯人,都是顿顿吃细粮。

  在乌鲁木齐的培训,是介绍一些新建兵团的历史和新疆的地域风俗等情况。当然最主要是防苏联的破坏。培训中心领导卡德尔江亲自为他们通报了4月16日发生的“伊塔事件”。培训结束后他们被送到原先分配的单位上班。

  不久,羊进发的第三个孩子降生了,他对第二个孩子的希望,是能够参军保卫中华;对第三个孩子,因为生在国家刚刚结束“三年自然灾害”,他期望这个孩子能为国家的富强出一份力。

  章庆英在休完产假后,带两个孩子去团卫生队上班,她和羊进发的大儿子,被送到团中心幼儿园上课。

  团武装部归副团长魏金茂负责,魏向羊进发交代了工作,和他在东北农场做的差不多,平时参与生产,农闲时组织民兵训练。在训练前,由羊进发组织,民兵们要举起拳头高喊:“打倒苏修和美帝!”

  那时中苏关系紧张程度逐渐升级,苏联军事力量已成为对中国的最大威胁。清末革命党人陈天华在《猛回头》里说,“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虽然他指的是沙皇俄国,但此时的苏联是世界两极的代表之一,实力远在沙俄之上,在中国的南边还有印度和越南两个狗腿子。美国就不用说了,他们从南韩到中国台湾,再到南越,形成了一条封锁链。有人说,建国后中国长期封闭,而那时,即使中国想搞改革开放,唯一合适的口岸不在沿海,在铁哥们巴基斯坦附近。但巴铁自身也不富裕。

  从1960到1972年,放眼望去,世界满是敌国,友好的国家屈指可数,除了巴基斯坦,就是柬埔寨,还有遥远的阿尔巴尼亚(世界上唯一一个支持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国家)、朝鲜这两个拿起餐具吃中国援助,放下餐具就骂中国的国家。最没有良心的北越,在胡志明主席去世后,已出现反华迹象,但那时他们并没有统一,大可以和中国保持表面上的“同志加兄弟关系”。

  但就是这1960到1972年,中国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完成了“两弹一星”工程。如果没有这个工程,尼克松就是对新中国有百万倍的好感,又怎么可能带领现实的美国和新中国在1972年结成抗苏的伙伴?(就像现在小伙即使长的再帅,没有一定经济基础,哪有姑娘和他结婚?不是是现在姑娘们学的跟美国一样,还是美国一直都跟个娘们一样。)中国又怎样会在1978年,存在一个适合改革开放的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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