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羊进发他们行动到南京市郊，休整了一天。
团直属通讯连指导员张峰，见漫天已经被乌云笼罩，赶紧指挥报务班的战士们，用缴获的美制防雨行军包，来包裹收集的电台元件。除了留有一部电台值班外，其余的均已打包。张峰看到刚刚被任命为排长的羊进发，还背着支汉阳造，赶紧带他到团部军械处，换了把美制M1卡宾枪。其他的，如架线员，通讯员（传令兵）等，也换上像英制斯登冲锋枪了短小轻便的武器。
张峰对羊进发说：“本来该给你配手枪，但是手枪是在太少，冲锋枪不少，但是消耗子弹多，还是尽量配给一线将士。这枪会用吗？”
羊进发说：“和冲锋枪差不多，会用。只是美国人这种，叫啥，昝孔的瞄准具，还有些不太习惯。”
张峰说：“我们通讯兵的武器主要是用于自卫，但毛主席说，‘只有消灭敌人，才能保护自己’。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完成上级交给你的任务，抽空还要多多练习啊！”
羊进发回答：“明白了！”
周明这时代理某营的教导员，张浩担任该营的代理营长，正在处理****汤恩伯部一个团的投诚工作。这个团全部美械装备，配有一个战车连，六辆美制轮式装甲车。对待投诚的****部队，按规定是收缴其武器，军官安排地方工作，士兵按意愿分配加入解放军，或遣散回乡。
收缴完武器，周明发现这个团主要装备配置是，士兵人手一支美制“春田1903”步枪，正副班长装备汤姆逊冲锋枪，另有两挺勃朗宁轻机枪（其实该枪最早是当做自动步枪设计的，问世时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把自动步枪当做制式装备，所以在美军中长期当做轻机枪使用，作者注），有的班，还配有巴祖卡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团直属侦查连等，装备M1卡宾枪，美制M3或汤姆逊冲锋枪。
周明以前缴获过，但并不了解“春田”步枪，找了蒋军的一个营长询问，那营长介绍说，该枪是美军在抗战时援助****的，是美械部队的标准用枪。性能和日制三八枪属同一代，比中正式步枪落后一代。但是美国军工的工艺很成熟，质量上要优于国产的中正式步枪。那营长补充说，美国人早就装备能进行半自动射击M1加兰德步枪，但****中的一些将领认为士兵装备这样的武器会浪费子弹，就要求装备这种春田手动步枪。
周明对****营长说：“哦，我还以为是苏联的‘水连珠’步枪（指莫辛纳甘步枪），我当连长时，连里有几只‘水连珠’，子弹能通用，枪的外形差不多。春田，挺像日本名。”
****营长说：“那枪英文叫Springfield，意思是‘春田的田野’，咱们的军工人员为了好记，简略成春田了。”
周明说：“按规定起义人员，可以按原职在军队中工作，你们算投诚人员，要转到地方工作。我看你是个人才，留在我这，当个参谋怎么样？”
****营长说：“老兄要不嫌弃，我当然愿意。”
周明随后向团部打了报告，让那****营长先去营参谋部报到。
周明随后主持了投诚人员的动员大会，士兵们在大会上纷纷发言，痛斥国民党军队的腐败。
战车连的一位战士发言：“我们连长每天就想着自己发财，库房里的备胎基本上被卖光了，师里来人检查，他硬是找来一堆轮胎，堆了一层应付。”
另一位战士补充说：“油库里的油，也大多让他偷去卖了，现在只剩装甲车油箱里的，用完都没法补充。他倒好，在南京，成都都有房子。”
其他的战士大多讲了，国民党军官，如何克扣军饷，甚至把配备的武器卖给黑市中饱私囊的问题。周明把这些问题记录下来，写在了给安置投诚军官的地方单位的介绍信中。
谁都知道，这是旧中国军队普遍的现象。这些投诚人员经过教育在被安置的单位，大多安分守己。那个倒轮胎卖油连长，被安排到一个县城的机关食堂当主管，死性不改，继续把手伸向了国家。50年左右被群众举报，赶上镇压反革命运动，按反革命给枪毙了。
周明本想带走那个战车连，但因油料不足，只好留下移交兄弟部队。
当天夜里，瓢泼般的暴雨顷刻而下。第二天一早，战士们在简单吃了些被雨水淋湿的干粮后，开始了行军。因为任务紧急，又缺乏负重的载具，每名战士被要求负重30公斤以上，按日行35公里的标准，开始了行军。
虽然有些部队缴获了****的步话机等无线电通讯设备，但毕竟数量太少，还没有实现大规模的装备。营与各连队间的通讯，还是需要通讯员（传令兵）传达。羊进发所在的团直属通讯连，所用的电台还是20世纪30年代的，不具备四十年代美制军用电台的自动记录功能。这需要报务员带上耳机收报，然后用笔记录电码，再自行或交给译电员译电。暴雨天，可苦了这些行军中的报务班的战士们，他们的本子拿出来没多久，就被水淋湿了，不能书写了。没办法，团部把缴获的美制军用雨衣尽量给了报务班组成员，在记录电码时，有战士专门为他们打伞。
由于严格的军事纪律，战士们都不知道行军的目的地是哪，羊进发也一直以为要去的地方是上海。战士李壮是杭州人，他说部队好像在往杭州方向走。
战士们休整吃饭时，用自带的咸菜就米饭吃，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一些家庭条件较好的百姓，见解放军条件如此艰苦，就买了些肉和蔬菜送给解放军战士，每次都被拒绝了。有些新战士不理解，找羊进发询问，为何能用解放区发行的人民币买些蔬菜什么的吃。羊进发对经济问题不懂，去问连长陈长庚，陈长庚组织全连开了会。会上传达了上级的指示。指导员张峰解释说，解放区新币和国民党旧币的比值还没确定，现在买东西，可能让老百姓吃亏，有损人民军队的形象。战士们听了，纷纷表示，都是穷苦人出生，不能让老百姓吃亏。就继续吃起了咸菜就米饭。有的连队咸菜吃完了，就用盐水浇米饭吃。路过地方的百姓，无不感动。
一位老人，拉住指导员张峰的手，说道：“我就在戏里听过李自成的军队，对百姓多好，多好。直到现在，才见到戏里唱的那样的队伍！”
1949年5月2日，国民党余杭县县长率全县各机关，在东关向人民解放军21军投诚。杭州门户被顺利拿下，21军兵临杭州城下。
5月3日，军长滕海清，政委康志强，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战斗以围绕抢占钱塘江大桥为中心进行。整体战术思路是关门打狗。炮兵指挥员们的军用地图上，由著名建筑家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等标注的古建筑坐标，一目了然。这是在北平刚刚解放时，人民军队派专人请教的成果。梁思成和林徽因在20世纪三十年代，曾对我国大量古建筑做过实地考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些文物的价值了。
战士们在攻打六和塔、灵隐寺等地守军时，不用炮火支援，付出的伤亡较大，但是把这些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完整地交给了人民。
周明、张浩率领他们全营战士，从二龙山东北侧南插玉皇山，全营在距离玉皇山200米处展开战斗队形。一个连队从玉皇山东南侧攀登上山，从上山和山下的该营主力部队两路开工，经过半小时的激战，全歼国民党玉皇山守敌。这时，杭州城的制高点，掌握在了人民军队的手中。
这种战术，在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人民解放军部队某部沿用，还拍成了电影《长排山之战》。
随后，周明和张浩率该营向杭州市区发展，兄弟部队控制了钱塘江大桥。解放杭州的主要战事结束。
周明和张浩所在的营迅速控制了国民党浙江省广播电台，3日下午，从这座电台的大功率发射机里，传出了属于人民的电波。
1949年5月3日下午四时，21军将士在数万群众的夹道欢迎中，进入杭州市区。第二天，羊进发在杭州城里，通过城内的扩音器的广播，得知了某部战士，“守着蛋缸吃咸菜”的事迹，这是由于上级命令要求，“将杭州缴获国民党物资，全部移交兄弟部队”而严格执行的结果。杭州市民，也对人民解放军严明的纪律无不钦佩。
5月4日，21军将杭州防务，陆续移交23军，于5月6日全部撤出杭州，向浙江南部地区挺进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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