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入
上午十点多,王生赶警察局的上,心绪依旧难以平。昨天一晚他都辗转反侧,无法静眠。关于他们说的事情和那封的内,过匪夷所。
那时候他看见老张站在楼下,以为对方不过是因为嗑多了显得那么面色苍白,双眼血色阴沉,那时候所露出的痛苦,一阵阵直抵灵魂地尖啸,似人非人地狰狞和疯狂。使他那痛恨吸毒者,却也无法抑制心中产生的悲伤和绝望。
“杀了我,杀了我吧,王生。”老张在乞,靠着墙,浴室里水汽蒸腾,明明那么冰冷的水,那么正常的人,竟然会变成那样子。他无法答应,无法承认。
他走上前,想要帮他这多年挚友些么,他希望对方能到重新人的可能。不该如此,他见过有人重新从毒品的阴下走出来。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似大麻一的东。他们也不过只是井小民,谁又想过有一天要面对眼前这可怖的一幕。
他愤怒,憎恨,绝望,可他却无能为力。
老张蜷成一,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他能觉到对方身体里正在遭巨大的冲击,某种难以制的欲望之火在烧灼他的灵魂。
“杀了我,王生。”老张像是好不易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快!王生!杀了我!”
他跪倒在地,像懦弱者面临渊。他开始哭,可是泪水却只是自身的反应而已,还有超身体的鞭笞在折磨拷问他的灵魂。
“王生。”
漳也来了,浑身湿透,水滴在地面,站在他身后。雨声不停息。他不道对方么时候过来的,不过那神情虽悲伤却透露着决绝的意味。他到自己的弱小无助,竟在这时生出一种对漳的倾羡。他到寒冷,头痛神昏。
“帮帮老张吧。”
他过一把匕首,他只能看手中的一缕冷。
老张尖着冲向他。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行。心潮起伏,而一切的很像是梦境。
警察局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忙碌,只有几个人。留守的人却说大部分都出去了。
“最不平啊。”那人靠着座椅,伸了个腰。
“请问张远张警官么时候可以来?”
“那我哪道,你找他么事?”
“我有东还在他那儿,过来领去。”
他和对方聊了会儿,等待中却迟迟未见人返。
对方电话张远,帮他问了位置。
他道谢后离开。
张远在湖区执勤。一对年起男女在街上争吵,动了刀子。
他一赶过来,恰巧对方处理事情备离开。他下车跑过去,高声招呼。
“王生?哦,你是来要你那些东的吧。”张警官问。
“是的。我想天拿来,早点出发。”
“我刚好处理事情。你和我一起警局吧。”
上。张远和他聊天,不经意间又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这事情我得向你说声抱歉。”
他有点诧异。
“我昨晚想过了,我们警局毕竟让你到了你不应承担的伤害。这是我们的不对。”张远态度诚恳,语气切。
可是王生还是察觉到了异常。他看着面前的人,对方以一种极端正甚至令人到扭的坐姿驾驶。他突然想起来前天漳说过的话,尽毫无理由,可是他觉这里面或许存在他不道的联系。
中午之前,他顺利得拿自己的东,办好了提车要的明。
而漳一直没联系他,赵和那个水儿的女人也似乎就这样留在了昨夜,从他现在的失了。
去车所时,他又梦见老张狰狞的模样,在浴室里,血液有莫的力量在吸引他。倏尔间,他变成一个疲力尽的男人,在某条阴暗的巷道里奔逃。围不处传来有节奏的脚声,黑色的无望紧紧攥住他。
他的车还是前那样子,他把开好的提车明纸条给门卫室的人。独身一人按照记忆中的位置里面走。
这出乎意料的长。他觉自己走了几分钟,可是那边的院墙还没到,而他头,门卫室也不不远的在身后十数米处。四的车辆围绕着他,好像比上次过来时多了不少。
等到走了数十之后,他意识到不对劲,这停车场里似乎有某种似迷宫一的神秘力量困住他。他望着天,决定转身走。
站在门口聊天,他朝他们呼喊。
他们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他有些着急,快着子赶过去。
令人惊惧的事情发生了——他依然无法靠他们。尽他走得很快,甚至跑起来,可是和原地踏一,一直着离他们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否还在梦中。可他丝毫觉不到头痛。
这个停车场不过操场大小,一眼望得见各处。他无法理解此刻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刚刚拿手机。看了眼号,立马拨电话给张远。
电话没通。不在服务区。
换了漳的,也是如此。
以前存的电话一连尝试了十多个,还是一样。
他到阵阵阴寒从地底窜起,巨大的恐怖。
这和之前在那拘留室里的觉几乎一致,同样的陷入了一种从未遇见过的、匪夷所的绝境,就好像冥冥自有力量阻碍他离开津。
他不道怎么办,尝试着次里走了几分钟,眼睛死死盯着前面不远处那辆红色轿车。
依旧徒劳无功。
在这将瘫坐在地之时,那封里的文字又浮现在他脑,不急不慢地飘动。
“他们像神灵一样”。
他头痛起来。老张最终死在他手中,哪怕他那时候将要失去意识,可是他还是能到自己手心的血液滚烫如火,他也许了么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对方死去的表情那样解脱,又那样扭曲。他无法制地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若水和的丈夫,他不愿相。
他竭力冷静,静默环视各处。风也没有,气似乎凝滞。
他没来由地朝着眼前的荡喊出声来:“我道你们。有事找就请出来吧。”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应。
他坐在地上,也不道哪里来的自,或许只是一种自我慰式的验。他等待着一切归正常。
也就在此时,他看见门口那边走来一个身穿制服的人,伐幽雅,身形飘忽不定。
制式帽檐异常的长,下压着,遮住对方的面。
他站起来,没有担心的那么紧张。他不道为么,不过身体逐渐燥热,血液翻腾。
“我是幸运了!”对方说,“本来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的给我碰到了!”
王生着镇定,说:“你是谁?”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对方微微躬身,“我郑荣。”
“这是你的吗?”王生着四。
“当然。我是好运气,碰到一个新人。这样就不用费力了。”
“找我么事?”
对方听到这话,突然笑起来,肆无忌惮。“么事?这可是相当有意的问题。之前我还稍稍有些担心,没想到还是多此一虑了。”
王生戒备着对方。
“其实没么。你不道也好。我想找你借样东。”
“么?”
“你体内的种子。”对方一字一句地说,很享的神情。
王生道自己猜对了。眼前这个人,尽他不愿相,但却极有可能就是若水口中的那种东——和一样,也许和他自己也一样——吸血鬼。对方所展现的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和那里描述的很像。
不过有一点他不楚。
“我的种子?你要怎么拿走?”
“很方的。”对方边说边靠,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他猛然间意识到危险,身体也异于寻常的敏捷,抢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两三窜到右侧车里,弓着身子在其间快穿插。甚至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到自己此时表现出来的度和敏捷。头看,那人好以暇地抚摸着那支修长的银色手枪。
子弹声追着风声在他身后炸响。晴天霹雳。
“跑啊!”那人在高声喊,一点儿不着急。
他躲在一辆野车后,小心地观察对方。
“跑不掉的,兄弟!”对方跳到车顶,这边逼,“你刚不是已经尝试过了?不如出来,我让你觉不到一丝丝疼痛。”
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他大脑飞转动,第一次如此贴死亡,在质疑这和自我的实性之外,他还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对生命的迫切。没有人愿意人宰割。
只待对方走过来,他借着车身遮掩绕到对方身后,竭力拼一把。
“必呢。”对方手里的枪旋转不停。他从未如此紧张,呼吸也不敢。
十五米、十米、五米,王生在对方跨到前面车顶之时,立尽可能贴着车弯下身子,他微微抬头,用余认对方的位置,一点点对方身后摸过去。
他很幸运,对方极其配合地选错了车,跨到左侧那辆野车顶去了。王生抓住机会,快挪到差不多距离时,瞅机会,三并一,离弦箭一飞冲而上,副身体欲要将对方从车顶上装下去。
砰!
枪响。
王生只觉得胸口到巨大冲击,然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怎么会?
他听见血声,天白灿灿的铺满云,阳在云层之后也格外刺眼。他扑倒在两辆车之间,个人像落石一样撞在水泥地面,骨肉欲裂。
“吓了我一跳!”对方说,却一点没有到惊吓的意味,反而戏谑地俯视脚下这个将死之人。
“谢上帝。”
王生闭上双眼。
可是天没有枪声响起。
他用力睁开眼,那家伙已经失不见了。
而他此时正站在自己的车旁,胸口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血痕。
王生突然发现身旁站着一个人——赵。
“醒过来了?”
王生眨了眨眼睛,望向四,从那边的门卫室到身旁的赵,说到:“刚那是么?”
“梦者。”
“么?”王生还有点后怕,没听。
“去说吧。”赵略带讽刺地说,“希望这次你能相我们。”
他不道该不该答应,直到他坐在副驾驶上时依然陷入刚那种几乎踏入地狱的畏惧之中。
上赵也没有说一句话,似乎有意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区道宽阔,车来不绝,他靠着座椅,木然望着前方一栋栋高楼逐渐逼,又逐渐远去,一种若得若失的虚无令人无力,尤其是,他不得不正视在这虚无之下存在的实。
巷道白天里有不少人来串门。这里住着的大都是津本地人,老人多,退休后就在各家院子里成群地聊天、牌,也有棋牌室,里面坐满人。他们昨晚来得晚,都睡去了。
若水也在棋牌室里,不过不是自己,而是陪着婆婆在玩。橘猫依旧慵懒地窝在腿间,和昨晚一样。
“水儿,我来了。”赵走进去。
他没跟着,站在门口。
若水点点头,附耳对婆婆说了么,起身同赵走出来,说道:“午饭吃了吗?去我家边吃边说吧。”
他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答应,和他们并排走。
白天里有照,他看那些盆栽了两三盆不是发财树之外,其余10余盆竟然都是。只是这季节却也片片绿,一点儿没有到冬季的响。倒是那柿子树,已经凋谢干净,一片叶子也没有了。
若冰邀他坐下,坐在昨晚漳的位置。赵去到院里那间小屋,端出来一托盘菜。他看了眼,不过是些家常菜,没有么不同。
赵给他们盛好饭。
“没么菜,随吃点。希望不要嫌弃。”
一切都和昨晚一模一样。
这种奇异的熟悉和亲切,让他不舒服。他开口说:“昨晚的事情很抱歉。”
若水轻声笑了笑,声如风铃,很好听:“我理解你。而,现在我们不还是坐在一起吗?只要你还能来,我不认为昨晚的事情发生过。”
“所以的存在那种东吗?”他想了想,问。
“吸血鬼。是的。不过他们称自己为‘新人’。其实我曾和你一样,无法相。我想正常人突然之间道这样的事情,都难以。可是,王生,我依然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因为你已经卷入这个漩涡里。你服用了种子,不因为种原因,以种方式,现实不得我们视而不见,非我们死去。”温柔的眼神,人心,“王生,我会告诉你我道的所有。你不必防备我。”
“为么?”
“我们要你。”说。
他看向对方的眼睛,渴望能窥测的内心。赵旁若无人地吃着饭,好似一点儿不在乎他们俩的谈话,可是他明明那么在意的举动。这里面有多疑问困扰他。
他忽然间想起漳那时候让他跟着来到这儿时说的话,老张的死看起来存在另外一种可能。他没有顺着对方,问道:“种子到底是么东?”
“老实说,我也不道它是么东。我丈夫从未当面和我提到过。只在一些里描述过,他说它像是一种作用于人体血液的毒品,它让血液成为人的第二心脏。而在现实,我们道种子实能疗一些现在尚是绝症的疾病,它可以让必死之人活下去。只是这点,我们无法拒绝,尤其是当你尚不楚它的副作用竟怎样的时候。”
“,我,我们本都是必死之人。”
赵听到这里,却突兀地笑起来,像是小孩子得到梦寐以的玩。
“但是,单单如此并不会令人害怕,并不会让我丈夫为之身死。王生,我想你刚一定有体会。那种超乎寻常的能力,使凡人得以化作神灵的神奇。”
“而这就是种子之所以让人无法挣脱的缘由——它不仅让人摆脱疾病,它甚至让人摆脱人本身这个桎梏。王生,这是种子,这是它的面目。”
“刚那个也是能力吗?”
“当然是。”赵说,“‘梦者’。你应该谢我时出现救了你。”
“‘梦者’?”
“引导意识,创梦境。死亡等同现实。我想我晚一点,你就不会有机会道这么多。”
那种困境他的没有能力逃掉。
“种子,它会重新塑我们的身体,尽那之后我们看起来没有不同,可是体内的血液已经全不同。”拿起一把刀,突然划破拇。
那血液乎红,把血珠挤进杯中,水竟然开始沸腾,冒出水汽,大概十多秒,渐渐平下去,一丝血红色也没有了,竟然和一杯普通的水差不多。
他想到老张在浴室里的情形,那时候老张也是浑身滚烫,冷水升华为满浴室的水雾。
“它让血液蜕变成高生物活性液体,在我丈夫留下的一些资料里,称之为‘血灵虫’,一种可以生活在人体血液环境中的极小微生物,它们将我们血液里的物质转化为某种能量形式储存,并反馈给我们的骨骼和肌肉,达到人体的效果。也就是所说的疗疾病,还有非人的身体力量。”
“身体目前看来适用于所有人,可是能力却是极稀少的情况。因为血灵通常只是生活在血液环境中,神奇也无法超脱生物这个范畴,可是一旦它们某天因为某种意外渗透血而出,闯入人脑,就会发生无法想象的变化,我丈夫并没有留下关于此的线索,我想这已经不是我们人能够解释的。它们进入我们的神经内部,让极少一部分的我们拥有不可议的超自然能力。”
“灵隐。”赵说。
“灵隐也是他们的法。”补充道,“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们之中有灵隐‘梦’的一员。我不道为么他们会在这时候找到你,我只能让赵跟着你,幸而你没有发生意外。”
王生想起来,那个自称郑荣的人似乎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到兴奋,也许只是巧合。对方提到过“同”,或许他于对方而言有独的价。
“他们竟是谁?”
难得露出迷惘的神情,说道:“我不道。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是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寻找踪迹。”
“你要为你丈夫报仇?”
“不是。或者来说,不全是。王生,我说过,我丈夫和孩子的死并未使我觉得多少痛苦。这样也许显得过无情,不过我不允许自己成为谎言之人。我得承认我就是这样的。”
“我寻找他们,是因为我想找到变人的办法。”
若水仔细地观察他,继续说道:“王生,你应该意识到了,其实你也已经是个吸血鬼,或者是新人,从你的朋友张凡死去那一刻开始。”
“或许吧。”
“可能你听到我说的,会渴望和他们一样,成为‘新人’,可是王生,我必要告诉你它的代价。种子想要开结果的代价。”
连赵也屏息静默了。
“要人血,很多,很多很多。”神色哀伤,“你无法想象。”
在哭。
“你们杀了很多人?”他问。
“不道。”说,“王生,这是它最恐怖的地方。当血灵虫要新的血液时,我们自身会陷入一无法控制自己的狂热。那种觉,我说不楚,我也无法忆。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觉自己浑身灼热如火,最好远离你在意的那些人,离开你一直生活的地方。”
老张!恍然之间,他觉到心中万箭矢。痛苦蔓延,颤栗不止。。
他想起那封里的话,无底的漩涡加旋转。
“神灵愈明,也就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