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侠
文韬在墙头看得真切，十几个警卫营的武士，在围攻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虽然距离有些，但是，文韬很清楚的分辨出了被围攻的是一名女子。
“难道真的是她？为什么她会和官兵打在一起？”文韬的心里回想着那天在曲江边，自己失声的一声‘女侠’之后，那位女子投给他的那一瞥，竟然是那样的无法忘怀。
不远处的打斗还在继续，女子有节奏的控制着进退，忽而一个后退，忽而从十几个人的围困中向前一次反杀，就在几个起落之间，十几个武士已经倒下了一半。
也许是同伴的鲜血激发了武士的血性，剩下的几人重新组队，从两面朝着女子逼近。女子不再后退，而是长剑突然在地上一指，身体已经借助着反弹的力道凌空而起，在文韬这边看来，就像空中仙子的舞蹈，在雪花中缓慢的旋转，轻灵的舞动，裙摆摇曳的中带动的雪粉，就像一阵细雨的花洒，完美到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文韬被女子的身影吸引得如痴如醉。而下一刻，当女子的身影即将从空中落下的瞬间，手里的长剑已经在身体的四周，划出了一个圆圈，血色的圆圈。
血花飞溅，四面围住女子的几人似乎也被女子突然跃起的完美身姿吸引，都在呆滞的看着女子凌空起舞，而瞬间，舞蹈结束了，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胸口，后劲，等等致命的地方，一直热辣辣的液体涌出，随即，身体的力量很快的从仰望中散去。
文韬用手指点了一下地上几乎同时倒下的尸体，八名武士？文韬惊愕不已，一剑的威力，竟然力毙八名武士？这样的快速和狠辣，就算后世的冲锋枪，也很难在如此短暂的一瞬完成。
“好！”文韬一声叫好，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文韬感觉那女子还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清澈明亮的眼神，一下子让文韬周身就是一个激灵。
是她，和那天在曲江边的眼神一样样的，惊讶中带着一丝的顾盼，那种眼神里的好奇一闪而逝。
过来呀？文韬心里波涛汹涌，他没有任何轻薄和邪念，只是希望近距离看清楚女子的神情，那种只有女侠才拥有的气质，一定会彻底颠覆他的江湖心。
不过，文韬等来的依然是遗憾，远处，另一队兵士狂潮一样的卷过来，将大街上的积雪踢踏得纷乱飘飞，女子似乎投过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身体朝着侧面的一处高墙跃去，翻过了高墙，消失在雪白的树冠的远影里，起落，起落，再起落，青白的身影在城市积雪的顶端，轻盈的闪动了数次，宛如一只轻巧的白狐，消失在文韬视野的尽头。
“唉——”文韬从墙头跳下来，心似乎都被女子带走了，在空中跃动着远去一样，叹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墙，呆呆的发愣了好一会。
“少爷，少爷，你怎么坐在雪地里，这样会受凉落下病根的，快起来，东西都置办回来了。”从外面回来的五哥说着将文韬扶起来，此时文韬的状况又像以前一样，露出了呆痴的神情。
“哦，我没事。”看着几个商户模样的男人从外面搬进来各种的物品，文韬才渐渐回过了神，指挥着将一应物品搬进了屋里，打发了送货的商户，文韬坐在荷塘边的石墩上，问道：“五哥，刚才看见那个女侠了吗？就在巷口那边？”
五哥道：“女侠？什么女侠？没有呀，巷口那边倒是有很多的官兵，在清理尸体，街上死了不少人，我们还被盘问了一阵。”
文韬道：“哦，我以为她会从这边过来，拼命我也会留住她的。”文韬茫然的看着天空，每一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女侠梦，总以为自己的青春和爱情里会和某一个惊鸿一瞥的女侠产生快意情仇的交集，文韬两世为人，这种感觉的强烈当然可想而知了。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搞笑，自己如此的经历了生死的大起大落了，竟然心里还有中二病的阴影，有些可笑了。
五哥疑惑的问道：“少爷，你买这么多被褥和粮食，难道你想住在这里吗？”五哥近来对文韬的佩服已经很深刻了，原来他也觉得文韬有些不靠谱，虽然他是护卫，但是整天没有任何事，窝在那个油墨味刺鼻的车间里，时间长了，很窝火，但是突然之间，文韬似乎醒悟了走出了车间，对他也改变了称呼，还意外的干出这么多让他惊讶的大事。
五哥看到了希望，不单是是少爷的希望，还有自己，自己跟着少爷混，以后看来永远都有肉吃。
文韬收回了幻想，笑笑。“五哥，买下这里，并不是我们要住的，第一场雪下来了，我想到了些事情，你还记得书院街角那几个小乞丐吗？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吧他们接过来。”文韬淡然的说道，好像轻描淡写的样子，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升起。
五哥道：“少爷，你是要积德行善？长安街上那么多乞丐，我们这样做？”五哥话没有说完，剑文韬脸色淡漠，也就不敢多说了，但是心里还是迟疑的，长安府虽然繁华，但是这个时代，贫富的差距比后世更加可怕，一边是笙歌燕舞，朱门酒肉，一边是家破人亡，饿殍遍野，这些五哥见的多了，没有人会关心这些，最多是在过年过节，一些富人搞几天施舍粥饭的铺子，就被传为大善人，以文家这样的家世状况，是绝对不能去出这个风头的。
少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呀？五哥想问又不敢问。只好随着文韬出门了。
打斗和鲜血很快就被大学掩住了，街巷之上，依然是一片的洁白和安详的气氛，不过经过那条大街的时候，还是会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气里，没有散尽。
五哥驾着马车，一路到了书院大街，即便雪很大，天色阴冷，书院大街依然像往日一样的远远就传来了欢歌笑语，这个时代，娱乐匮乏到了只剩下人耍人的无聊境地，而男人对于家里的女人，不管多么漂亮，贤淑，一般是没有多大的玩耍的兴趣的，后世如此，这个时代更加明显，只要多少有几个糟钱，抽空，撒谎，风雨无阻的都要出来买几声青楼女子的笑声。
即使这样的笑声里只有金钱的铜臭，只有虚情假意的欺骗，只有嘲弄和诱惑，但是各色的男人依然趋之若鹜。
一个时代的经济文化和人情冷暖，青楼最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文韬早就见识过了书院大街拐角的七八个小乞丐，平日里蹙在一起，有男孩有女孩，分吃一块馒头，一人一口喝一碗水的情形，文韬见识了好几次，他们似乎很团结，很满足几个人一起有难同当的日子。
文韬在后世，也算是有名的慈善家，那是因为慈善总是大企业的一件隐身的外衣，帮助过多少人他根本没有兴趣知道，花出去了多少钱，自己也没有计较，只要企业的形象如日中天，那慈善就有了意义，总裁的文韬就是那样披着慈善的外衣的，和所有的大企业家没有两样，背地里的卑鄙凶残，獠牙森森，也会被慈善隐藏起来。
不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可不想当什么慈善家，他是没有那个心境，自己不过想过一点有趣的简单生活，这里也没有什么马巴巴的光环刺激人们的金钱欲。
不过在和瞎子冯学儒交谈了之后，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心思，后世缜密的思维，让他也有些欲罢不能，一个可以顺手改变很多人命运，让他们有饭吃的机会，摆在面前，自己还是忍不住要去做。
这些乞丐需要饭吃，冯学儒眼睛虽然瞎了，但是会教说书，而说书这个行当，在文韬看来，是这个时代唯一有趣的娱乐方式，完全可以做大做强，那么后背人才的培养必不可少。
让冯学儒教一帮乞丐学说书，然后都有事干，都有前景和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
文韬忽略或者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他突然想做这件事，主要是看不过去那个说书女孩蒋书平，风里来雨里去，还要忍受惊吓和骚扰，而且曲江边的破房子，如何扛得住北方凛冽的风雪？
文韬不承认，但是还是要默认，男人多少有一点能力，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帮自己某一个心仪的女孩读过难关，而不是对家人怎么样。
虽然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是促成文韬此时的作为，请冯学儒来教小乞丐，这样再见蒋书平应该理所当然，而且不落痕迹了吧？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走？”一个年龄最大的乞丐问道，文韬看他也不过十二三岁，而最小的一个女孩，可能只有六七岁。
“和我走没有其他的好处，首先有活干，但是活很简单，干了活就会有饭吃，有地方睡觉，你可以不怕冷，不怕饿，但是这两个小妹妹呢？”文韬并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在施舍，不管是什么人不劳而获都是可耻的，乞丐也是人，再卑贱都有尊严，只有尊重他们才能说动他们。
“干活？不会是想把我们买到北边去挖煤吧？”男孩警觉的问。
“哈哈哈，就在那边，你们自己去看看怎么样？”文韬友好的笑声，让一伙小乞丐都笑起来。“我不养闲人，你们要想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有个人样，有饭吃，有地方睡觉，你们就必须自己去争取。”
文韬拉开了马车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