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惆怅有闲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长安的天气虽然没有更北方的胡地那样寒彻，但是进入了冬季，大雪也是说来就来，一夜风起，绵密的雪花轻轻的落下，落在温暖的梦境之外，落在长安府的大街小巷，轻柔静谧，仿佛突然给躁动的城市披上了一件雪白的裘衣，天亮的时候，雪花还是纷纷扬扬的，天地一色的美景让所有人叹惋和喜爱，一切的荣辱忧患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文家二少奶奶的新婚别院里，气氛很热闹，几个小丫头在笑闹着堆雪人，打雪仗，烟儿穿着一身紫衣，在远处练剑，年龄大一点的仆妇们在清理道路上的积雪，新嫁娘在窗前坐着，窗子完全打开，欣赏着院子里鲜活的生活气息，嘴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小姐，风大，我把窗子关上吧？”絮儿问道。
柳初月道：“不要关，絮儿，就这样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的，你给我准备纸笔，我想画一幅画送给夫君。”
絮儿到：“小姐有许久没有画画了，今日天冷，画画很费神的，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画好不好？这样让冷风吹着，受了风寒，怎么好呢？小姐？”絮儿哀求的看着初月。
“话多，我就是要画画，我就是要开窗，快准备东西。”初月嗔怒道。
絮儿嘟嘟囔囔的抱怨，但是还是很快的将画笔，画纸，颜料等等的物件备齐了，然后把火盆里的炭火加大了火力，挪近自家小姐。
“秦陵汉苑参差雪，北阙南山次第春，
车马满城原上去，岂知惆怅有闲人”
初月看着窗外凝雪的远山，低吟着诗句，一副向往的神情道：“絮儿，樊川居士的这几句很应景，我就用这四句诗来做一幅画，要是此刻夫君有意，和我们一起驾着马车，到原上去看雪，那趣味就更加浓厚了。”
絮儿对于诗词也不知就里，不过听说出去玩，当然开心，“好呀，那我去请姑爷，我们一起出去玩。”
絮儿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文韬笑道：“絮儿这是要请我吗？不用你跑路，我自己来了。”随着话音，文韬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小梅，将文韬的披风退下，在外面的廊下弹掉了雪花，进来放好。
“夫君。”初月笑语盈盈，刚想到了文韬，文韬就来了，觉得这是心有灵犀的爱意，不觉脸色涨红。
文韬顺手将窗户关上，笑道：“娘子是要作画吗？其实画画也是很好的，不过此时作画，倒不如出门玩雪，你走出去朝着雪里一站，不就是一副最美的画吗？”
文韬说的随意亲切，但是听在初月耳朵里，不觉心潮更加的涌动，夫君如此当面夸自己，这还是首次，感觉如沐春风。脸色就更加的潮红，低头道：“夫君，哪有你这样说人的。”嘴里这样说，心里恨不得文韬继续这样说下去。
文韬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轻手揽住了初月的腰，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笑道：“知道你们冬日里无事寂寥，所以，我给你做了这个，小梅。”文韬提醒了小梅，小梅将一个锦缎包裹好的圆盘递给了文韬。
文韬打开，取出了一个满是窟窿眼的圆盘，递到初月手里。
“这是什么？夫君？”
文韬不语，又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了，初月和两个小丫头都惊讶的叫起来。
木盒子里是颜色和形态各异的许多小人儿，初月也是见识颇广的女孩，但是，连一个都没有认出来。
“夫君？”初月摩挲着这些小人儿，说不出的喜欢，每一个都神态庄重，典雅，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魅力，但是她又说不出好在哪里，看一阵小人，看一阵文韬，眼里是惊喜和疑问的复杂眼神。
絮儿站在门口喊道：“烟儿，烟儿，快和小青小宁进来，姑爷来了，姑爷来了。”在絮儿的叫嚷声里，烟儿小青，小宁都进来了，把文韬未在中心，叽叽喳喳的提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文韬没有一一回答，只是靠在初月的身侧，问道：“喜欢吗？”
“嗯。”
“做了很久，昨晚才全部弄好了。”文韬道。
“真的很久吗？”
“啊！”
初月的手从另一边，攥住了文韬的手指，夫君能为了取悦自己，费尽了心思，很久才做完，那么在漫长的制作过程里，夫君都是想着自己的？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些是做什么的，但是文韬的行动，令她既喜欢又感动，夫妻之间的这种默默的付出，才是最长情的。
文韬将圆盘放平在桌上，然后将各色的小人儿按照颜色放进了圆孔，他在雕刻的时候，就在每一个小人儿的下面设计了一个底座，刚好稳稳的插进圆孔。
“这是圆月盘，也叫跳棋，我设计了六角星，刚好可以六个人一起玩。娘子，烟儿，絮儿，小宁，小青，加上我，怎么样？以后我们一起玩。”文韬解释道。
只有小梅不解的问道：“少爷，只有六颗星，我和小雪呢？你是不让我们一起玩吗？”
文韬转身拍拍小梅的头，“你们又不常来的，一会儿你帮我玩怎么样？”
“好啊，”小梅欢呼了一声，又道：“反正少爷就是偏心。”
“偏心是不会的，你们看，棋盘虽然只有一个，但是每一个人我都特意的刻好了独一无二的小人儿，以后谁有空谁玩。”
文韬将小人儿在棋盘上放好，有蒙娜丽莎，维纳斯，自由女神，圣女贞德等等的西方神女雕像，他也认真的回忆了中国的有名的神女，最后也只想到了liuhun，jiangjie，秋瑾等人。
“这个叫做蒙娜丽莎，是我专门给你家小姐刻的，我用了浅红色，为什么呢？因为蒙娜丽莎是西方微笑的女神，你家小姐是东方微笑的女神，这个只属于她一个人，其余的你们自己选。”
如此这般的和一伙女孩笑闹了一阵，也教会了她们跳棋的玩法，用小人儿代替后世的玻璃豆，显然更有趣味。
初月自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自己在夫君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连一个玩具都要给自己量身定做，还说什么东方微笑女神？没羞没臊的。不过自己竟然很喜欢夫君如此评说自己。
我也要为夫君做点什么了。
没有人知道文韬说出的那些奇怪的名字都是哪里来的，也没有人好奇少爷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知道少爷是书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女孩子们除了佩服，当然对这些物件爱不释手了。
“少爷，你觉得我选哪个好？”小梅总想听文韬的想法。
“你嘛？小梅，我觉得这个liuhun和你很像，女英雄，嗯，你就是liuhun。”
其实文韬也恶作剧的给自己刻了一个，是一个撒尿的小男孩的雕像，不过此刻却不好意思拿出来，犹豫之间，被初月强行的抢走了，初月一看之下，也急忙藏了，脸上的羞赧和娇嗔连文韬都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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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初雪的冬天，别院里的气氛很热烈，女孩子玩得忘乎所以，文韬却在之后，很快被小雪叫走了。
“老爷过来了，神情有些不大好，”小雪跟在文韬后面，朝书房走的时候，提醒道。
“你怕老爷子会揍我吗？”文韬问道。
“怕。”小雪说着脸就绯红了，“我要去后面见老夫人，”然后，小雪一路跑开了。
文德昭视察了一遍文韬安排好的那些老师傅的住宅，所有的老师傅都在刻字模，无比认真，两个院子和文韬早些时候弄的研究机构挨着，原来是库房和几个看守的下人住的，院子很宽敞，文更强的后期服务也很到位，不过文德昭巡视了一遍，除了获得无数的感激之外，他只能摇头了。
文韬回到书房的院子，文德昭已经在书房里等了有一会儿了。父子见礼之后，文德昭开门见山的问道：“志远，你做什么为父都是支持你的，文锦堂转手的事情，大出我的意料，也给长房挣回了面子，就商业上讲，很成功。但是这些老师傅的处理，为父就看不明白了。文家以后是要开源节流的呀？”
文德昭很清楚，养活十几二十个人，对他没有太大的负担，文锦堂虽然不在了，但是在城东，他还有几处的庄园，岭南的汉中，也有几处田庄，都是多年前置办的，不管年成好坏，一家人吃喝总不是问题的，不过文家也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养老院，几十个老师傅和他们的家眷这样住在文家，传扬出去，对文家的声誉并不是好事情。
文韬恭敬的站在文德昭面前道：“父亲，文家没有养一个闲人，我的研究有了一些进展，这些老师傅刚好可以加班加点的干活，他们在我眼里真的是宝贝。”
文德昭道：“但是文锦堂没有了，你还研究这些和印刷有关的东西干嘛？”老爷子一脸的懵逼。
文韬道：“父亲，孩儿是知道你的心思的，文锦堂是您的心血，此时虽然不得已转手了，但是父亲，我敢保证，一年之内，文锦堂会被乖乖的送回到父亲大人的手上。”
文德昭愕然的看着文韬：“真的？但是志远，六十万或者五十万再买回来，那就太不值了呀？”文德昭泪眼婆娑。
文韬道：“父亲，一年之内，文锦堂会分文不花的回到您的手里，相信我。”文韬走上前，用手帮着老父亲擦去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