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伤
作为一方大员,要是能理解皇帝的良苦用心,安分事主,报效国家,那么对上是很安慰的,另一方面,了解民生疾苦,引导疏通,还民众以简单实际,但富足安宁的生活,那么对下就称得上父母一样的好官了。
长安府尹王荣会虽然是武官出身,早年也纵横疆场,杀伐无数,而且在清理烈朝内部的一些腐儒学士对朝堂诋毁方面,也是双手沾满了血迹,但是随着外放到陕西路,当上了府尹以后,日渐缓和了性情,大约对当年那些不问青红皂白的屠杀,也生出了一些悔意,既然被放到了西边,要想回到京城,似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那就,那就把心血和骨头埋在自己的任上吧。认真的做一点事情,让自己的辖区富庶兴旺,就当是对早年的杀戮进行自我的一种忏悔吧!
想的是很积极进取,为民理政的,但是最近转运使邢大人不时的邀约他投壶,喝酒,看歌舞,而且从言语之中,每每试探他的忠诚,搞得他心神不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是大忠,但是还要忠于上司。
县官不如县管。
邢维兵有些飞扬跋扈,在西北,一人做大的态势已经非常的明显,最近从岐山到长安一带,匪患突起,命官丧命,闹得有些沸沸扬扬的,也增加了府尹大人的许多不安。其中的玄虚,他虽然只是猜疑,但是和转运使有某种关联也是肯定的,但愿不要祸及了长安府。
转运使要是再生出什么不臣之心,那么,自己附依在他左右,迟早会被殃及。
邢大人看他的眼神是阴骘的,要是自己表露了对他任何一点微词,那么被拉下马是很轻易的,搞不好连一家的命也要葬送了。
进退维谷的王荣会大人,从邢大人府上,无精打采的回到家里,就听到后面鬼哭狼嚎般的叫嚷声不停的传过来。
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王耀又在虚张声势的闹腾了,自己三个儿子,老大王猛性情刚烈,爱恨分明,但是转运使大人却把他弄到了自己的麾下,当了一名书记官,搞得经常回家也是唉声叹气,老三王勇年龄尚小,整天和一伙公子哥儿搞了一个什么仙剑盟,打打杀杀,整天瞎胡闹,但是也算是本分。
惟有这个老二王耀,已经二十岁了,武不能持枪纵马,文不能写诗作文,整天混迹在歌坊妓寨,喝酒狎妓,吃喝嫖赌无所不用其极,更有甚者,经常传出他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行,还曾经为了把一个外地客商的女儿弄到手,竟然把女孩的父亲活活打死的惨剧,弄到了这外地的客商家破人亡,自己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烂摊子给他抹平了。
唉!
王荣会长叹一口气,本来想进屋责问几句,斥责两声的,但是走到了门口又觉得灰心丧气,就对身边的幕僚房学舒说道:“学舒,你去看看,替我教训那个逆子几句,不要纵容了他,迟早老夫的一身盛誉都要毁在他的手里。”
房学舒急忙笑道:“大人息怒,二公子性情使然,毕竟年轻,年轻人瞎闹也是常情,我这就去劝慰劝慰。”
“不是劝慰,该打该骂你不要容情,他还是惧怕你的。”
王荣会气哼哼向后走了,房学舒只好进了王耀的屋子。
从大雁塔回来,不说神态多么狼狈,主要是身体发生了状况,被文韬的那一脚,刚好踹到了命根子,开始不过是有些疼痛,但是两个时辰之后,竟然肿胀的像个透明的胡萝卜。
此刻正袒露着身体躺在床上,两个小厮委屈的左右给他用嘴吹气,缓解疼痛,还被他不停的抽耳刮子。
丫鬟和女仆实在无法直视这样的情景,他的一妻两妾也过来看护过了,但是先后到来的三个女人,一看到那样硕大的盛景,不但没有多少安慰和担心,反而都眼中露出了惊喜垂涎之色,恨不得就势来一次酣畅的尝试,嘿嘿,这大约也是应了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的俗语。
房学舒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辣眼睛,转过脸来,心里只能硒笑,和气的问道:“医官来看过了吗?难道没有施治的方法了吗?”
一个小厮回道:“药已经服下了,但是医官说消肿还要等一两日的,好在只是气血淤积,并不碍事的。”
王耀一听小厮的说法,转手就给了小厮一个嘴巴,骂道:“你他妈说不碍事,老子把你也抽成这样,让你试试,哎哟,房先生,父亲是不管我了吗,不要我了吗?赶紧找人给我报仇呀?把那踢我的男人弄死,弄死,把那女子弄回来,让她给我吹气,嘿嘿,要是她在旁边,一定就不疼了,这两个杀才,一点鸟用都没有。”
各种肮脏无耻的说法,各种辱骂,两个小厮干着那活计,心里已经苦丧到了极点,还要被打被骂,窝火透了。
房学舒苦笑着劝慰道:“二公子稍安勿躁,老爷公务繁忙,还没有回来,报仇的事情从长计议,一定会的,不过你这样的状况,不要再想什么女孩子了,越想越疼痛,等到大好了,什么样的女孩子房某都给你弄回来伺候你。”
胖子傻笑了,一笑更扯得蛋疼,又鬼叫了起来,房学舒出来,抓过一个胖子的随从,问了事情的缘由,也是斥责道:“在城里疯玩也就算了,还跑到了城外,现在到处都在传匪患,要是二少爷有个好歹,看不一个个剥了你们的皮。”
几个随从一律哭丧着脸,头都低到了裤裆里去了。
这边的文韬回来,五哥在大门口就急忙吩咐了请大夫,等到文韬躺下,褪去了血糊糊的衣服,小雪温水合着泪水,给文韬擦洗了血污,大夫也进来了,不过是红伤,没有伤及筋骨,仔细的重新包扎了伤口,开了一剂消炎止疼的方剂,伺候煎服了,大夫才离开了。
其实文韬很清楚,自己的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早年也有过几次的血战,经见的多了,不过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娇弱,而自己总裁了以后,身体也金贵,不过此时受点小伤,也体验一把古代的人情冷暖,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小雪不敢哭出来,但是又必须哭,不然她的小心脏根本就承受不了少爷如此伤痛对自己的打击,从心里说,少爷也是自己的人了,自己不能保护他,但是应该为他受痛也好呀,但是自己竟然只能干看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小梅的沮丧已经到了极点,她觉得少爷这样的受伤都是自己贪玩造成的,本来还给少爷买了一串糖葫芦的,要突然的喂到少爷嘴里,然后看他酸得咧嘴打牙仗才过瘾的,但是竟然搞成了这样,心里恨极了那个陌生女子,不过回想起来,竟然没有看那女孩一眼,想来也是狐媚的女子,招蜂引蝶,还连累了少爷。
想起来就恨。
烟儿是哭着跑回柳初月的院子的,一到初月的面前,烟儿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哭哭啼啼的说了自己保护不力,少爷受伤的事情,请求小姐抽她一顿。
初月还没有听完心就乱了,转身就跑出了院子,疯了一样的冲进了文韬的书房这边,几个丫头一路追赶着过来,烟儿没有起来,一直就那样的跪着,到了晚上初月回去的时候,烟儿还跪在地上。
手被一双更加细腻温润的小手合拢握着,放进了女孩子的怀里,女孩子身子颤颤的一直在抖动,但是没有哭声,女主人的柔情和镇静,从一个紧紧握着手的动作,渗透进了文韬的心怀,也给纷乱的院子里吃了一粒镇静剂。
安静的看着文韬略微苍白的面庞,那种宠辱不惊,生死无惧的淡然,自然的流露在女孩的眼前,女孩也是醉了,原来自己的夫君竟然如此恬淡,似乎看透了一切困苦和磨难,是彻悟之后的一种豁达。
“夫君,我此刻才明白了,你也是要和我一生相处的呀!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不管怎么样,我们是注定一辈子在一起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也不会分开的,对不对,是呀,都是妾身过于偏狭,竟然钻进了牛角尖,误解了夫君的心情,还把自己的心锁死在了一个黑暗的匣子里,忽略了夫君,才让夫君的心更加的没有着落的地方,才整天飘忽着,想起来,都是妾身一人的痴愚造成的,从今日起,妾身当和抑郁的生活作别,阳光灿烂,云淡风轻的和夫君生活在一起才对、、、、、、”
女孩漫无目的的倾述着自己的心境,仿佛潺潺的溪流,仿佛朗月的清影,给文韬的身下铺就了一片花瓣和阳光的摇床,他在无尽的悠游中,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味道,他的伤痛和内心沉积的郁气,都被洗濯了,晾晒了,就像被晒透了的棉被,那种温暖的软绵绵的阳光的味道,在他的心里一直展开了。
“哦,是你呀。”终于睡醒了,看到女孩亲和的笑容,他感觉到了阳光。
“我感觉到了阳光,我靠在阳光的身边,站了四秒钟,四妙,有时候长于一个世纪的四分之一、、、、、、”
文韬竟然在夜幕笼罩的傍晚,在手放进初月手里的时候,嘴里嘟囔了几句他最喜欢的几个句子。
“夫君,你在念诗吗?”
“不,我说的是你,就像太阳,不远不近,不热不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