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好燃起的香，张永将手背到了身后。</p>
他昂起头，仰视着道祖的像。</p>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眼中的色彩空乏。</p>
在那双毫无神彩的眸瞳间，有泪光闪动。</p>
“天道？”</p>
张永眼眸微低，看着贡桌上的铜鼎。</p>
他注视着鼎中的长香，凝视着清烟袅袅的香头。</p>
他语气无力，声音渐显低弱。</p>
“造化？”</p>
张永略微摇头，小退半步，躬腰敬拜。</p>
他挺起身，朝铜像拱起了手。</p>
他眼中的泪不见了，他脸上的表情庄严肃穆。</p>
“公平！！？”</p>
话语突变铿锵，语气转成坚定。</p>
靛青元罡透过覆在张永身上的道袍，元芒在泛青的衣袍背心处，突出了一个圆圈。</p>
圈从青洋表面浮起，圈停了下来。</p>
风元伸散出张永的后背，元罡连着青色的圈。</p>
无眼的靛青阴阳鱼，在张永的身后，开始旋转。</p>
阴阳鱼起初转的很慢，随后越来越快。</p>
青圈转到最后，只剩一团模糊的虚影。</p>
“师弟！”</p>
一句话突兀的传进了观殿。</p>
话语短暂。</p>
虚弱，却清晰。</p>
旋转的阴阳鱼褪散了，浮出道袍的元罡敛去了。</p>
张永垂下双手，站在原地。</p>
稍微沉思，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p>
他挽起宽袖，将袖口挽到肘膝。</p>
他转身朝着观外走去。</p>
他走出了观殿。</p>
他顺着门前的长廊，走进了一间偏房。</p>
前一刻，他刚将房门掩上</p>
下一刻，他已将房门打开。</p>
从偏房中出来，张永手中端着木盆，盆中放着碗盏壶盘。</p>
碧色的玉壶，却由内而外的透着深沉的红色。</p>
放菜的盘碗口上，盖着弧形瓷盖。</p>
椭圆的瓷盖表面中央处，绘着深红釉的纹。</p>
色泽褐黄的杯盏，倒扣在盆底。</p>
张永端着木盆，再次走进了观殿。</p>
在殿门处伫步片刻，张永转过身朝道殿的左面走去。</p>
他绕过了铜像，走到了殿堂的左侧。</p>
他在一扇盖在厚帘门前停了下来。</p>
无声中，门开了。</p>
正对着敞开的门，星锐背倚着叠起的丝帛，肩膀之下俱盖着厚实的兽皮。</p>
他脸色红润，面带微笑。</p>
张永跨过门槛，快步走到了星锐前。</p>
他刚一停步，右手的食指轻动。</p>
在两人之间，一道青光逝过。</p>
一张半米高的矮几，出现在了两人之间。</p>
桌几出现在星锐胸前，撑起几子的脚踩在他腰侧的木板上。</p>
星锐脸上的笑容不变。</p>
他伸出双手，将双手手掌放在了楠木拼制的桌面上。</p>
他抬头仰望着面色严穆的张永。</p>
“今天吃什么？”</p>
他的语气轻快愉悦，他的脸上堆满了期待。</p>
闻言，张永的眉头略蹙，便又舒展开。</p>
他抬起腿走到桌几的侧前方，将食盆放在了桌几上。</p>
“炙烤至烂熟的犀牛肉。”</p>
张永伸出手揭开了一个圆盖，十几块色泽鲜红的犀牛肉，静静的躺在碗里。</p>
“我取的是腹上的肉，在烤熟的那一刻，我在肉上面涂了蜂蜜。”</p>
盘膝坐在地板上，张永飞快的将圆盖塞入袖中，又揭开了盘上的瓷盖。</p>
“焖烧的蛇肉，已经熟透了。”</p>
将瓷盖收好，张永拿起了倒扣在盆底的杯盏。</p>
“我在蛇肉上面浇了莓果汁。”</p>
张永将盏杯放在桌沿上，从盆中拿出了碧色的壶。</p>
将壶口朝着盏杯倾斜，红色的液体从壶中流了出来。</p>
壶口狭小，流出的液体在下落过程中，聚成了形如叶脉的细柱。</p>
液体注入了杯中。</p>
“苍松古窖，百年珍藏。”</p>
张永朝杯中倒满酒液，便将酒壶放置在了杯旁，又从盆中拿出碗盘。</p>
将之摆到了桌面上。</p>
“都是你爱吃的。”</p>
“呵呵。”</p>
盯着桌上的菜肴，张永咧开了嘴。</p>
他抬起左手，接过张永递来的竹筷。</p>
他先将筷子伸入碗中，夹起一块牛肉。</p>
将牛肉举到面前，星锐眯起双眼，端详了片刻。</p>
他又将肉放回了碗里。</p>
“犀兽本出于异域，后传至西荒。”</p>
“其皮坚若铁石，头生独角，脾气暴躁。”</p>
“其体能生火，吼音如雷鸣。”</p>
“因为其体质，修者们每炼火系兵刃或者助元火丹时，都喜戮取犀兽之血。”</p>
“久而久之，在西荒，犀兽已不多见了。”</p>
脸上的笑容微敛，星锐又将筷子伸入盘中。</p>
捻起一块蛇肉，同样的将蛇肉举到面前。</p>
他眯起双眼端详了片刻，他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了。</p>
他将白嫩的蛇肉放回了盘中。</p>
“海蛇？”</p>
星锐转过头，惊讶的注视着张永。</p>
迎着星锐的目光，张永点了点头。</p>
闻言，星锐沉默片刻，便回过了头。</p>
“找的很幸苦吧，师弟？”</p>
闻言，张永抿起了嘴。</p>
“师兄，趁热吃吧。”</p>
拿起竹筷，从盘中捻起如雪般的蛇肉。</p>
星锐将蛇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p>
看着缓缓进食的星锐，仔细观察着星锐的每一个动作。</p>
张永面容肃穆，表情凝重。</p>
半柱香后，星锐喝干了壶中的酒，咀嚼完了最后一块犀兽肉。</p>
“吃完了。”</p>
他转头看向张永。</p>
迎着星锐的目光，张永一动不动。</p>
“师弟，我吃完了。”</p>
星锐蹙起眉头，再次重复。</p>
“知道了。”</p>
张永站起身，搬开了星锐胸前的矮几后，便大步走到了篾条遍遮的窗前。</p>
拉开窗户，户外的烈日正当空。</p>
温暖的阳光洒在了他的表情严峻的脸庞上，紧绷许久的脸颊皮肤，慢慢开始软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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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错。”</p>
“师兄，想不想出去走走？”</p>
张永朝着户外，长吁了口气。</p>
张永话语一落，房间便陷入了寂静。</p>
等了好片刻，依旧没有听到星锐的回答，张永略蹙起了眉头。</p>
他转过身，面露疑惑。</p>
他看到了倚着叠起的丝帛，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的星锐。</p>
他的脸庞也跟着失去了血色。</p>
待星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p>
他挺起身子，兽皮从他身上滑落。</p>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张永端正的坐在一张矮几前。</p>
“师兄。”</p>
注视着挺起身子的星锐，张永紧皱着眉头，满脸的忧色。</p>
“醒了？”</p>
闻言，星锐略瞪起双眼，点了点头。</p>
“醒了。”</p>
“师兄。”</p>
张永伸手入袖，摸索了片刻。</p>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涂好红漆的信笺。</p>
“陈甫那里有消息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