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萨拉法邑朵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天上飘着一层淡淡的、薄纱般的绿色雾气。虽然还可以看到蓝天，但稍微变了颜色。</p>
两边是色彩鲜艳的楼房夹着狭窄的巷道。道路两边还有整排摊贩。这里贩卖的商品几乎都不合法，就算是商品项目合法的，管道也不合法。</p>
这里的顾客一个个绝非善类。身上挂着攻击法器，或是有战斗的疤痕，在这里十分寻常。</p>
在这之中有一个人，他看起来就是个常人。他穿着最常见的平民服饰，虽然不是名牌，却也不是劣质品。他把西装外套拿在手上，站在摊位前面挑捡商品。要不是他腰上挂着一个药材包，应该没人会发现他是法师。他的脖子上用皮绳挂着一个漂亮的银匣，是身上仅有的饰品。</p>
他有一头长度合宜的黑发，虽然很不安分的乱翘，但是修剪后再梳顺，却也不会让人感到凌乱，反而显得亲切。一对柔和的黑眼珠机伶的转来转去，似乎常常冒出恶作剧的念头。他的肤色有书桌工作者常见的偏白情形，但是透着健康的血色。他很有精神的抬头挺胸，落落大方的和人交谈，不时露出爽朗的笑容。他姿态放松的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危险。关节分明的手给人踏实的感觉。</p>
这个人名叫玺克.崔格。虽然这不是他父母为他取的名字，但是是他现在的名字。</p>
他把老板开的价砍到二十分之一，以实惠的价格买到一大包甘魔根，开心的扛在肩上走了一段路，碰到三个年轻人从正面走来。</p>
双方正要擦肩而过时，玺克非常漂亮的一扭上身，双方完全没有沾到，就这么错身而过。</p>
那三个年轻人本来故意要撞到玺克，见状惊讶了两秒，往回走几步，张开手挡在玺克面前：等等，你撞到我兄弟了！</p>
玺克偏了一下头。他的表情就好像对方挡住他，只是为了把他不小心弄掉的东西还给他，而没有任何敌意。他用温和的笑容说：刚刚我们并没有碰到，你太过保护你兄弟了吧。这样他没办法长大独立喔。</p>
对方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愣了一下，又说：不对，明明就碰到了，你钱——</p>
那个青年话还没说完，有人从背后用附魔过的粗木棒敲在他脑袋上，当场把他打得不省人事。那个人的女伴抓住另外两个年轻人的脑袋互相一撞，然后把站不起来的两人扔在路旁。马上就有人摸上来把他们的钱包拿走。</p>
是奈莫和莉丝娜。</p>
奈莫的头发用朴素的黑绳绑了起来，衬衫和弹性西装长裤。</p>
莉丝娜穿着一件长度直到脚踝，从臀部开始裙襬越往下越宽大的咖啡牛奶素色连身裙，尖领无袖，露出优美的臂膀。头发干净的盘在脑后，露出她修长的颈子。</p>
奈莫说：真是的，最近这种没水平的勒索犯越来越多了。</p>
啊，原来是勒索啊。玺克恍然大悟。他还真没被人勒索过。他兴奋的眨眨眼：对了，这种场面我在里有看过，小混混对吧？</p>
奈莫皱眉：你都没自觉的吗？以前你在这里会被当成是我这种人，所以不会被勒索。以前小混混不敢惹玺克。就算是过街老鼠状态的玺克也不会有遭小混混盯上的危险，生活太和平，不会判读戾气的人才敢尝试骑到他头上。</p>
奈莫说：你以后别再来这里了。</p>
玺克不解：为什么？</p>
玺克和奈莫并肩走，远离这个黑市市集，莉丝娜跟在后头。现在的玺克看起来就像是从和平世界误闯进来的良民。对识人功力不够好的家伙来说，看起来很像肥羊。</p>
奈莫对玺克说：你看起来已经不是这边的人了。</p>
玺克听懂了，他问：那如果我想买这边的东西怎么办？</p>
别买了！要从良就给我彻底一点！</p>
好吧。玺克咧嘴一笑。</p>
少露出一副很想偷跑的笑脸。就算是为了舒伊洛奴，你也得改掉这个往危险地方钻的习惯！</p>
玺克抿嘴：好吧。</p>
他们步出黑市的屏障之外，天空变回了正常的蓝色。</p>
奈莫边走边说：我还以为你会在外面等，结果你居然直接钻进来。正常的良民听到是约在这种地方，应该要躲得远远的才对。</p>
玺克装作认真的皱眉说：我会记住的，下次记得照做。</p>
奈莫摇头晃脑的说：想彻底的伪装成良民，你还有很多要学的。</p>
我希望不只是伪装啊。</p>
※※※※※※※※※※※※※※※※※※※※※</p>
之后他们到了奈莫家。那是一间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公寓。</p>
奈莫埋头钻研一大迭外语杂志。照他的说法，从这里面对成功企业的歌功颂德里，可以推测出该企业倒台的大概时程。</p>
玺克在厨房操作果汁机跟菜刀，他加了几种水果，又加了坚果下去打。</p>
活见鬼了！奈莫看着杂志骂出声来。</p>
怎么了？玺克问。他拿着两杯果汁到奈莫旁边，看到奈莫正在看的页面上有一张照片，里面的大楼看起来挺眼熟的。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他在具神鲸背上时，银白色头发的小男孩指给他看的，钻出一大堆黑糊的地方。</p>
这什么报导？玺克问。</p>
次贷风暴。次贷风暴是一场起源于欧米迪拿，把全世界都卷进去了的灾难。这场灾难导致全球富豪大量破产，专攻上层消费者的商用魔器业受到冲击。中下层社会也受到相当大的影响，那阵子关了好多商店。</p>
当时隔壁的达蓝湃恩国人因为没有工作可做，而养成了去海边钓鱼加菜的习惯。本来从渔猎发展到农牧，再从农牧发展到工业，又发展成国际级高科技产业重镇的社会，居然回归渔猎阶段了。</p>
奈莫花了很多时间，向玺克解释这栋大楼跟次贷风暴有什么关系。次贷风暴是啥，舒伊洛奴已经有教过了，那是一套需要蒙着眼睛才会觉得这样很好的制度，最后引发的结果。玺克本来还以为那是人们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贪欲，才会放着这样的制度不管。奈莫解释过以后，玺克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单纯。</p>
那栋大楼里的人到处宣传，说只要自己不觉得坏事会发生，坏事就不会发生。只要自己觉得好事会发生，好事就会发生。这不只是贪欲失控而已，反向思考的理性和察觉危机的本能都被刻意抑制了。据说这叫正向思考。</p>
世界不会为了人类而改变。玺克皱眉说。好事坏事才不管人类怎么想。</p>
造成次贷风暴那家伙深信，只要他不相信坏事会发生，这个风暴就不会发生。经济大萧条什么的，都是人类自己想着这件事才会发生的！奈莫说。</p>
哪来的商场邪教——</p>
就是。</p>
之后两人开始聊他们今天约见面的真正目的。</p>
就是这份清单。奈莫把一本厚厚的书拿给玺克：现在最多良民从黑市买的魔药清单。</p>
谢了。玺克把书接过来就开始翻：除了相对便宜的侵权药之外——媚药的销售还是老样子。</p>
这种犯罪型态会一直在人类社会里稳定存在的。奈莫说。</p>
玺克挑挑眉，没回应奈莫这句话。他继续看：有一些是市面上没有相同类型的魔药，才会畅销。这就是我在找的。</p>
奈莫指著书说：有些是难度太高，一般法师不敢生产；有的次效果很难符合安全标准；有的用到非法材料，目前还没有人找到合法替代配方。你能应付得来吧。</p>
当然。玺克咧嘴笑。</p>
又来了，犯罪气息。奈莫指着玺克说。</p>
玺克正色，但不太正经的猛眨眼：这些对我来说不成问题。</p>
说到这个，你的工作室要盖在哪？楼上？</p>
照惯例藏在后面吧。</p>
在过去几年里，玺克断断续续的工作存了一些钱。其中最大笔的是跑船薪水。玺克规画开一间小魔药铺。奈莫协助他做市场调查。</p>
奈莫挑眉：不要藏后面，露出来，最好是用透明的墙壁，让客人一眼就可以看到。相信黑市法师说的话，迟早会有个大风波，让制作过程透明化成为主流。消费者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市场秩序会在混乱和整齐中间不停轮回，风水就要开始转了。你最好开始预习怎么在消费者的强烈质疑中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候才能应付得来。</p>
玺克点点头。奈莫对这种东西的预言可是很准的。在黑市可以拿到很多早一步的情报。</p>
以后你一定会看到开放参观的制作工厂、摄影存证的制作流程。社会将会在监督上面花费非常巨大的成本。奈莫说。</p>
我会照你说的做。不过我不可能成为那种需要开放参观的大工厂。玺克笑说。</p>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
www.mimiread.com 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别装了！你还是个男人吧！奈莫笑说：知足常乐可不表示没想过那些东西。你是想了结果觉得要放弃太多东西，才干脆说那不可能吧！</p>
可能吧。玺克喜欢的东西并不存在于那个地方。</p>
莉丝娜在第三边坐下。三个人边吃边聊。</p>
你这个工作打算做到几岁啊？玺克问。他可以看到屋子里有很多不能被警察看到的东西。</p>
我已经越做越小笔了，再过阵子搞不好只买卖香菇而已了。当然是没缴税的买卖，不过他指的真的是香菇没错。奈莫边说还边看杂志：这一行生活作息不正常，三十岁最好就退休了。以后还是作投资吧。他在黑市里也打滚了快十年了，考虑到这一行淘汰率超高，这算撑很久的了。</p>
金盆洗手。玺克说。</p>
想退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只是转到后面改作支持而已。以前我在前面冒着矢石之险忙碌，那些大老在后面等我们回来领赏，以后换我在后面嘲笑年轻人做事冲动，等着他们回来领赏。</p>
才三十岁就在换代了——玺克把拳头靠在下巴上思考。</p>
法术黑市就是这样。你看纳林格大人现在也是不上船了，都在后面指挥调度。战斗法师的职业生涯远比我们长得多。</p>
纳林格大人还好吗？</p>
好得很。他到处都打点的很好。他会帮良民铲除骚扰民众的帮派，严格限制不准任何人用**的方法对付良民，所以现在连人民都喜欢他了，把他当成治安守护者。不过我想和他保持点距离了。他这人啊，放着不管就会开始把责任揽上身。我可不想不知不觉的成了非法运作的人民保母，黑市法师干这个又没有危险加给。</p>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玺克皱眉。但他看起来并不严肃，眼睛稍微偏着看奈莫，有点试探的意味。</p>
请说。奈莫对玺克的这个表情有点好奇。</p>
你当初怎么会想进法术黑市的？</p>
奈莫先沉默了一下，才缩着脖子小声叫了起来：你是谁啊？</p>
玺克也往后缩：玺克啊，不然呢！</p>
我认识的玺克不会问别人这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八卦到开始探听别人的生涯规划了？不要有这么像良民的兴趣好吗？</p>
你不是刚刚才叫我要像良民一点的吗？</p>
奈莫甩甩手，挤挤眼睛，过了十多秒才说：我这个人没办法规规矩矩的过一辈子。那种生活对我来说太无聊了。</p>
玺克点点头。</p>
所以我尊敬那些老实人。他们跟我这种到处打洞的人不一样，他们才是撑起国家的主力，国家是靠他们撑起来的，不是靠那些只会打嘴炮的聪明人。奈莫意味深长的挑起一边眉毛看玺克。</p>
我算不上老实人。玺克说。</p>
你算是那一边的。你要走的传统魔药是万年不死的行业。跟潮流一点关系都没有。几千年来一直都很稳定。这一行是年纪越大越有利。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活得久就有比较多时间学习，所以越老的越有利。奈莫稍微低头，笑说：想看到你的事业高峰还要二十年吧。</p>
还有高峰就不错了。玺克说。这不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已，也是整个魔药界的问题。</p>
你怎么说的话老是和眼神对不上啊？奈莫失笑。</p>
怎么？</p>
嘴里说得像是要放任传统魔药式微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吧。奈莫看到玺克嘴里说着丧气话的时候，眼神却是闪亮的。</p>
哈哈。玺克没有否认。</p>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奈莫说出一段古诗：你肯定是这一型的人。</p>
主人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同烟火一样烧完就没了！莉丝娜笑着说出另一段典故。</p>
我还要养妳好多年啊，不要这么早唱衰我！奈莫装作生气的说。</p>
玺克笑个不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