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从她身边过去。</p>
瑾若似乎已经习惯了，慢慢起身，行礼道别，要准备离开这里，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看皇后的情绪，今日心情也是不好的。</p>
刚走了几步，便被皇后叫住了。</p>
“在这呆一会，可好？”听起来声音中有些许的无力。</p>
大概是瑾若从见到皇后以来，第一次听到皇后如此轻柔的语气，她转身，默不作声得坐在皇后的一侧，皇后在上，她则坐在下榻。</p>
起初，很安静，皇后不先说话，瑾若也不好开口，随着皇后摆摆手，身边的嬷嬷丫头们全都退了出去，春风和煦，却抵不过芷然大殿的冷清。</p>
“她会怪本宫吗？”皇后幽幽开口，似乎是思量了很久的问题。</p>
瑾若知道皇后口中的她所谓何人，她道：“不怪，芷然公主性格恬静、明辨事理，她不会怪皇后娘娘，不，母后的。”瑾若差点又叫错了称呼。</p>
皇后嘴边一抹苦笑，“嫁给陌儿这么久，还是不习惯称呼本宫母后，芷然临走时只给本宫说了一句话，你可知她了什么？”</p>
望着皇后悲凉的神情，瑾若摇摇头，不敢多说话造次，却也有些好奇芷然到底说了什么。</p>
“本宫的女儿说你是个简单、善良的人，让本宫善待你。呵呵，本宫竟不知道你有这等本事，让本宫的女儿、儿子都为你说尽好话，上官瑾若，本宫到底是低估了你，还是错看了你？”她眼神停在瑾若身上，瑾若抬眸，并没有在她眼中看到敌意，而是另一种打量和探究。</p>
两人在芷然的大殿内一直呆到傍晚时分，连午饭都没有进食，嬷嬷们催了几遍，皇后只问了瑾若，瑾若只好摇摇头称不饿，其实是陪皇后挨着饿的。好在有水可以喝，没有吃饭，倒是喝了够，一天的时间，皇后大多是在沉默，时不时问瑾若几句，瑾若立即回答，然后又是沉默，但是瑾若却并不觉得无聊，她能感觉到作为母亲的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她愿意陪着，虽然皇后也许根本不喜欢自己。</p>
从窗户看，天色暗了下来，北寒陌推门而进，拿着烛火，皇后抬眸，瑾若倒是吓了一跳，北寒陌直接走了进去，看到瑾若和皇后的眼眸都看着自己时，才恍惚了一下，立即行了礼。</p>
皇后轻笑：“怎么？怕母后吃了你的王妃吗？”北寒陌一时语塞，皇后接着道：“回吧。”</p>
上前一步，北寒陌正欲拉起瑾若离开，瑾若开口道：“王爷先回，瑾若还有话对母后说。”瑾若给北寒陌使了个眼色，北寒陌道：“母后，瑾若说话有什么无礼之处，儿子回去教训就是，母后不要介怀才好。”说完，不放心看了瑾若一眼，先行出去，瑾若倒是无语了，他还担心她会说错话。</p>
“她不是担心你会说错话，只是担心本宫找借口为难你罢了。在本宫儿子眼中，本宫就是这样的人，你有话直说，省的本宫的儿子在外等着。”皇后道，神情又恢复到以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和今天一直沉默的人判若两人。</p>
瑾若慢慢起身，才发觉连腿都坐的麻木了，她强忍着站直，俯身行礼，抬眸：“母后，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表面看起来那样，就像母后你，明明对王爷公主心怀挂念，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样子，所以就算公主和王爷看起来离你很远，说不定也如你一般，把对你的敬重和爱留在心里，母后，您是王爷和公主的生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子女，如果可能，请不要以一个皇后的身份对着王爷和公主，在他们面前，您是母亲，不是皇后。”</p>
说完此话，瑾若抬眸，皇后的脸色异常，瑾若立即跪下：“母后恕罪。”</p>
皇后直盯着她，瑾若却面色如常，她知道她定是说动她了，皇后叹息：“本宫活了半辈子，竟不如一个小丫头，起吧，陌儿遇到你，也许是陌儿的福分。”</p>
说完，从瑾若身旁走过：“也是本宫的福分。”</p>
“母后放心，瑾若会让北寒陌幸福一生的。”她忽然开口道。</p>
这次轮到皇后有些惊讶，她道：“那之前呢？之前看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说法，似乎对陌儿也并不上心，难不成现在才觉得本宫的陌儿好？”说完，接着道：“罢了罢了，本宫懒得管你们的闲事。”话虽如此说，但是出门时嘴边带着笑意。</p>
嬷嬷开门看到皇后脸色好了很多，便多问一句：“娘娘这一笑倒是把奴婢笑糊涂了，娘娘不是不喜欢陌王妃吗？现在有些中意这个媳妇了吗？”看来是极了解她的一个嬷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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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扬眉：“不讨厌而已。”但是心里却早已经改了想法，也许是更早之前便是，否则这个陌王妃哪能坐的这般安稳。</p>
听到开门声，瑾若长舒一口气，今天一整天的日子却是不好过的，但是想起皇后刚刚走时的神情，瑾若也觉得值了。</p>
北寒陌进来的时候，正欲开口说话，瑾若做了噤声的动作：“不要开口问我跟母后说了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如今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扶我起来，我的腿都要废了。”</p>
凑近跪着的瑾若，呵呵一笑：“不问就不问，夫君可不是用来扶的？是用来抱的。”说完，打横抱起瑾若，推开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p>
马车在宫外的小道上走着，瑾若每次坐马车都会觉得困，不知道是不是上下颠的，靠着北寒陌的肩膀，因为瑾若手总是冰凉的，所以北寒陌握着她的手，忽然闻到一股很怪异的味道，瑾若立即直起脑袋。</p>
“古代也有臭豆腐吗？”瑾若一时来了兴致。</p>
北寒陌愣住了，“古代是什么代？”</p>
“不是，你听说话就听重点的，这是臭豆腐的味道吗？”瑾若问着，看着北寒陌捂着鼻子，点点头。</p>
瑾若立即吩咐赶车人停了马车，起身便欲下去，北寒陌一把拉住她，“你该不会是……”</p>
“对啊，我喜欢吃啊，我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瑾若说完，嘻嘻一笑，就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但是北寒陌还是不放手：“你不是喜欢吃饺子吗？回去让草儿做给你吃，我们不要吃这个，好不好？”</p>
“不好，”瑾若立即否定，但是北寒陌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瑾若瞪着他道：“你让还是不让？”</p>
北寒陌无法，只好让开，却躲在车上不肯下车，赶车的张毅，轻声道：“王爷从不吃臭豆腐。”</p>
回头瞥了一眼北寒陌，瑾若径自在一旁的臭豆腐摊边坐下，摊边挂着灯笼，也算是亮堂，老板上下打量了瑾若一番，大概是看瑾若的穿着，还真不像是吃臭豆腐的，不过在瑾若的再三催促下，还是很快做了一碗。</p>
北寒陌在一旁的马车上掀着帘子看着瑾若在一边吃，她吃的狼吞虎咽，饿了一整天，她能好好吃吗？一旁的北寒陌啧啧对张毅道：“这还是南夕的郡主，本王的王妃吗？”</p>
吃了一整碗，瑾若也算是饱了，张毅遂上前付了帐，瑾若起身，对着马车上掩着鼻子的人说道：“吃饱了，我要走着回家，你要不陪着我，要不自己走好了。”</p>
吩咐张毅驾车离开，北寒陌在后面跟着瑾若，长长的街道上，映出两个影子，一个高的，一个略低些，瑾若走两步，他跟着两步，却不跟她走得近些，大抵是真的讨厌臭豆腐的味道。</p>
这样的场景，让瑾若想到张爱玲很经典的一句话，想起，便转过身不由得对身后的北寒陌道，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着。</p>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p>
说完，自己傻笑起来，北寒陌看着也笑了：“瑾若，你吃的是臭豆腐，还是喝的酒啊？怎么跟喝了酒一般傻样。”</p>
瑾若佯怒道：“听不懂就说听不懂，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听懂。”</p>
“我便是那个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的人，对不对？”北寒陌居然还一副得意的样子。</p>
“才不是。”说完，突然看到北寒陌朝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紧接着脚后跟绊倒一个残旧的木凳，北寒陌刚好扶住她。</p>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捂着鼻子，还一副嫌弃的神情。</p>
瑾若嘴角微微笑，心里打定坏主意，她一只手拉开北寒陌捂着嘴巴的手，便吻上了北寒陌的唇。本来只是想着吻一下就好，看看到底臭豆腐能不能要他的命，却不料，北寒陌的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便加深这个吻，瑾若眼睛瞪大，北寒陌的眼神幽转，似乎在说到底是谁上当？</p>
幸福的时光总是在我们经历过所有苦难之后，就像雨后才有的彩虹，我们珍视着，因为我们不知这份幸福会不会随时消失，我们也不能臆测，因为我们要珍惜我们的时间去享受这份幸福，而不是浪费在对明天的担忧上。</p>
无论上天给了瑾若怎样的命运，在她心里只笃定了一点，那就是拼尽全力都要和他在一起，也许是错的生命和轮回，但她爱上了，所有之前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跨过时间、跨过空间，只为了他，这个也许并不完美的北寒陌。（未完待续）</p>